“林声后天有场戏,海难,我想,江小姐或许也听过,早做准备为好。” 江浮知道这件事。 不知是林声还是陆平章的意思,把所有带水的戏份都挪到了最后。 没等江浮想清楚“早做准备”的含义,就见乔颂今的好友从游艇二楼下来,拉着楼梯扶手喊她上去。 “以后江小姐想了解什么,欢迎咨询,”乔颂今往楼上走了两步,又笑着补充,“关于林声。” 二楼正在k歌,十分吵闹,秦奈早已和另外几人打成一片,就连光光也站在沙发顶,跟着歌曲节奏不停摇头晃脑。 乔颂今已经有几分醉意,她拍了拍好友的手,嗔声推开递到面前的话筒,才想起来要给林声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 视频通话被几次拒绝,直到第四次才接通。 “为什么选这么吵闹的地方。”林声开口就说得直接。 “你什么意思,阿林,我很老了吗,三十七岁就只能去跳广场舞吗,这当然是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喜好咯。” “她呢?”林声问得突兀。 乔颂今揣着明白装糊涂,揶揄问:“她是谁?” 几个参加派对的人正在表演才艺,只是醉酒后歌声有点难听,幸而唱到一半时音乐停了。 “谁选的歌,怎么高潮要vip!” “到我到我!” “谁拿了话筒?” 哄闹的嚷叫遮掩了林声的话,乔颂今屁股还没坐热就又下了楼。 江浮已经不在角落,不知何时走到了船舷甲板上,正在吹风望海。 二楼的歌声穿透船壁隐隐传来,乔颂今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木板上清激起脆声响。 “这才十分钟不到,乔小姐怎么又下来了?” 林声那边原本响动着窸窣声,听到江浮的话后,像是齐刀切似地安静了下来。 “醒酒,楼上太闷。”乔颂今说得含糊。 手机屏幕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极暗,加上防窥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乔颂今把音量调到最大,还是听不见一字半句。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难道我信号不好?” “什么不说话?”江浮没反应过来。 乔颂今背着阳光一阵捣鼓,终于看清了屏幕。 她笑着将镜头调转,使倚靠栏杆的江浮整个人都被收录其中。 “你要见的她,看到了么,阿林。” 这镜头反转让林声错愕万分,她猝不及防和江浮视线相撞,心跳漏跳几息,没等对方开口,就手快地挂断了通话。
第59章 (一更) 林声会挂断电话在意料中,江浮并不失落。 正如乔颂今所说那样,她越急切发问,林声越会以过激反应回避。 劝人坦白不愿提及的话,说再多都无用。她只能耐心等待,等林声愿意主动开口解释的那一天。 …… 乔颂今的猜测终究一语成谶。 江浮回到海湾不过两天,在独自海钓时,忽然收到冯澄错发的视频。 视频不长,只有十几秒,镜头极其摇晃,依稀可见是浮声剧组现场。 这场海难戏份几乎全部是正脸入镜,林声无法使用替身,拍摄过程中意外溺水,因太过惊惧在水里几度浮沉。几个待守的救生员迅速施救,霍伊会游泳,她看着周围摄像头,也装得一脸担心地游过去。 江浮还没看完,冯澄就把视频撤了回去,此后再无动静。 接连几个电话,毫无例外都是对方忙线中。 这有头没尾的突发状况搅得江浮心神难宁,她没有管正在试钩的鱼,将钓竿收拢就驱车折返海湾别墅。 最先见到的不是林声,也不是冯澄,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女人眉目温婉,留着卷烫的挽发,一身蓝霜色旗袍衬得她格外娴雅,手里却提着个笨重又突兀的铝制药箱。 她站在斑驳的树荫底下,温声细语地介绍自己。 “我是林声的私人医生,肖温,请问您是?” 四周再无旁人,夜色里只有江浮的车在闪烁着尾灯,她看向身后的房子,二层别墅无一处泻出亮光。 她们都对林声的去向作了预判错误。 她压根就不打算回到这边。 “我是林声的朋友,”江浮看了眼走动到七点二十的腕表,心里尚存希冀,抿了抿唇问:“她要回来,是吗?” 肖温谨慎心细,她尚不清楚江浮和林声的关系,也猜不出她是否知道林声落水的事情,所以没有贸然吐露太多,只是回以温婉一笑,用轻和的话语揭过去。 “我也不大清楚,正在等冯澄回复,来海湾只是情急之举,如果情况有变,会立刻开车去旧城区。” 江浮即使再迟钝,也看出肖温不愿意多说,她走上石英阶梯,打开了大门的密码锁。 “夜风凉,肖小姐先进来吧。” 蹲守在玄关柜顶的阿绵忽然扑到怀里,逼得江浮站不稳趔趄后摔,及时握住门框才稳住身形。她感受着胸腔遭受重击的闷痛,却无暇多管,把狗皮膏药似的猫从身上撕下来,给跟上来的肖温让了道。 “阿绵从前很不亲人,这个反应,似乎太过稔熟。”肖温惊讶之余,暗暗搜罗从前来海湾的记忆,遗憾地没有从中窥见江浮的身影。 如果江浮真的只是她口中的“林声的朋友”,那她为什么能打开这栋房子的指纹锁,现在阿绵反常的举动更让人心拢迷雾。 “我从前也被挠过,”江浮把车钥匙丢进盒子里,一边翻着通讯录找冯澄,“后来它就没那么抗拒了,毕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天天。 肖温抓住关键,将心底疑惑宣之于口,“你在这住多久了?” 江浮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摁下拨号键,看着外头浓重的夜色,及时将话圆回来。 “不是,我偶尔夜里过来海钓,太晚不好开车回市区,只能借林声的地方呆几晚,反正她又不在这住,空着也是空着,肖小姐说是不是?” 她这一番话,既否认了自己在这久住,又否认了林声曾过来和她呆了一段时间的事实。 肖温只是笑笑,人与人交谈有趣的地方在于,你明明知道她在说假话,却不能直白戳穿,只能顺着附和。 “那倒是可以理解。” 江浮最终没有打通冯澄的电话,她把努力拱过来的阿绵挪走,挥之不去的沉浊感压迫着逼仄胸腔。 “肖小姐还是离开吧,林声很可能不会回来,从前我在时她就很少到海湾这边,她出了事不肯去医院,只能劳烦你深夜开车去旧城区那边。” “你不一块去吗?” 肖温看出江浮满溢的关心,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忍着呆在这里。既然都能住在这栋老宅,那旧城区那所房子,估计也去过许多次。 “肖小姐,我去不合适。” 林声从未说过地址,什么意思江浮心中澄明,她不想挤压掉对方最后一点私人空间。 令江浮没预料到的是,肖温并未离开,她接了个电话就放下药箱,在铺着绒毯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肖小姐这是?” 即使肖温不回答,江浮已经隐隐猜出了结局。 她走到二楼时常呆的阳台,喝了十分钟冷风后,终于看到一辆车刺破夜色,从海畔大道尽头驶来。 她疾步下楼走到庭院中央,身旁跟着亦步亦趋的阿绵。 “肖医生来了吗?”冯澄停好车,探头出来问。 江浮指了指身后,目光却盯着被车窗完全挡住的车后座,“肖小姐在一楼坐着,等你们。” 冯澄刚要心急地打开车门,猛然想到什么又往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江浮。 “江小姐你来吧,我人小力气弱,抱不动林老师。” 江浮没有推拒,光线太暗她看不清车内情况,误打误撞触碰到了搭在车座上滚烫的手背。 “还醒着吗,林声?” 林声发烧了,现在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她偏头看着背光靠近的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两厘,不知为什么又忽然停下。 “你来了……” 江浮没心思多想话里的“你”指代谁,替林声戴好挡风长外套的帽子就将人横抱起来,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她感受着埋在颈侧的滚烫唇瓣,感受着喷洒的灼热呼吸,步伐跟心跳一样缭乱。 林声身量修颀,江浮抱着却不觉吃力,快步将人送回了二楼主卧。就在她全神贯注盯着肖温诊断时,冯澄忽然将她喊了出去。 “江小姐,港城医院也出了差错,虞小姐那边需要人对接,我没办法久留,林老师这里就托付给你,等肖医生走后,还请你劳心照顾她。” 听说林虞出了问题,江浮哪里还敢让冯澄久留,叮嘱几句路上开车当心就把人送出了老宅。 她放不下心回到床边耐心地守着,看肖温冷静地配药输液,偶尔还能听见意识懵乱的林声嘤咛几句,可低头凑过去,却是难以辨明的话语。 “肖小姐,林声除了发烧,还有别的问题吗?” “初春尚冷,雨后海边气温骤降,她拍戏吹了一天海风,落水着凉又后兼心病作祟,所以烧成了这样。” 心病? 江浮隐约觉得与那场海难戏份有关。 她并不清楚所谓心病的源头,只是后悔当初不该写下这段剧情,换成什么不能相遇,偏偏给安涯叶弥安排了海难的戏码。 肖温收了听诊器,她观察了会儿林声泛着反常红润的面庞,伸手将输液速度调快,而后掏出张名片递来。 “冯澄把她托付给你,就是相信你,我会把药配好,夜里劳你守着,每隔三小时喂一次药,输液瓶快空时将新的替换上,如果她清晨还没退烧,请电联我。” 江浮可以照顾林声,但不敢独自照顾林声,目下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她攥着那张描金的名片,挽留道:“肖小姐要不在客房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走不迟,我怕临时发生变故,找不到帮手,自己处理不过来。” 肖温自顾自收拾着药箱,没有久待的意思。 “我从前过来,不论多晚都会走的。” 她站在床边观察了会儿林声,直到确认没有疏漏,才提起药箱往外走,可没两步又顿身回过头,霜蓝色的旗袍在橘色台灯光下泛起一层流银暗纹。 “除了你,她没有在海湾别墅留过人,所以刚刚在庭院里看到你,我才会那么惊诧,多嘴问了几句,江小姐不要见怪,今晚先辛苦你熬一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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