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章把话丢下就走了,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一眼,只留两人在监视仪前。 林声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走到冯澄面前接过外套,而后往剧组外走。 “回去吧。” 这句话是对江浮说的,她本人却没听出来,粘在原地看林声越走越远,直到冯澄回来拉人才恍惚回过神。 之前江浮不知道剧组地址在哪,林声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就让冯澄驱车接送。现在林声碰巧放假,她们时隔许久,再次同坐在一处。 冯澄好像格外喜欢看江浮林声坐一块,她系好安全带回过头,顶着星星眼问:“林老师江小姐,我们去哪儿?” 林声此刻心有阴霾,想起刚刚陆平章说代为感谢的话,又把问题抛给了江浮。 “去哪儿,你定。” “回家,”江浮哪儿都不想去,她顿了顿声,觉得不对又立刻改了口,“回海湾别墅。” 冯澄看林声没有意见,知趣地升起挡板,没开导航就稔熟地往海湾驶去,安静的后座落针有声。 江浮想找话题,可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拍戏的缘故,她经常和林声分开,很多信息来源都只是道听途说。 “你刚刚,拍那场戏的时候,为什么,”江浮来回滑动着安全带,她看了几次窗外平复,即使是这样,再多的话还是问不出口。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借位躲开,躲开你的亲吻?” 林声将江浮不敢说的话剖白,赤诚地摆于面前,不再给江浮闪躲机会。 “没有为什么。”她接着说。 江浮蹙眉,“人做事总有原因。” “没有原因,只是在那个节点分神,忘了避开。” 这个回答完全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江浮看过林声拍戏的花絮,甚至连十多年前的第一部古早高糊视频都扒了出来,从来没有过所谓“分神毁戏”。 而且林声对亲密戏向来要求严格,必须借位,全程都不会分心,所以她第一场时才能轻易躲开霍伊的亲吻。 “我不信,”江浮说,“你总不肯说实话。” “你想听什么实话。” 江浮怔忡一瞬,“你的意思是,我想听什么,你就会顺着来吗?” 可是林声,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江浮心中暗嘲,她终于放弃追问,低头整理片刻后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刚刚在剧组见到顾鸢了,她为什么会是霍伊的助理,这具身体的原主原来做什么职业,我的写手身份,会不会让顾鸢起疑,毕竟她从前和原主最要好。” “要好?不见得,”林声从前调查过原主,自然也调查过顾鸢,她没有藏话,“原主的身份你不必担心,她靠我给的酬金生活。” “至于顾鸢,一个遍身赌债的角色,她从前是乔颂今的助理,和乔颂今也有过短暂的一段,后来乔颂今退圈分手,她跟的人资源都不太好,就这么不温不火地搁着,现在接手了霍伊,还是那样。” 她侧过头,看着明显失意的江浮,话语依旧冷淡、不见情绪。 “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没了。”江浮闷闷的,说得诚恳。 “刚刚在剧组那段吻戏,我其实没有晃神,这是真话。” 没有晃神,她是故意的。 故意不借位偏头,故意不避开她的亲吻。
第58章 (二更) 在林声说完那句话后,江浮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答案意外的伤人。 “只是很久没有履约,觉得你或许需要。” 林声觉得她需要那个吻,大庭广众下本该借位的亲吻。 可她想要的,只是摆脱那纸契约,摆脱被禁锢无法向前的关系。 “你是怎样看待我的呢,林声。” “你希望我怎样看待?” 江浮的心急速冷了下去。 她摁着指尖的骨节,看着它泛红又变白,偏过头笑得苦涩。 “你为什么总要回避与我有关的话题,为什么总是用似是而非的借口搪塞?” “我们什么时候能抛去这种状态呢,我想你说真话,而不是问过我的意见再回答,林声,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从来不愿吐露内心真实的情绪,只有通过别人才能窥知一二,那天我去医院探望林虞,她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从前。” “我想试着了解你,可你的防备心太浓重,用无数断刺做防墙,只要靠近就会被无差别扎伤,你明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说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发问,可是现在我问了你,那些话有那么难以启齿吗,哪怕是一个字,你都不愿意坦白。” 回程很长,几个小时里江浮说了很多,可是越说她心底越空落虚乏。 她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呢,于林声而言,或许她只比陌生人相熟那么一点,仅此而已。 为数不多的两天假期,林声没有选择留在海湾别墅,她只是下车看了会儿阿绵,就回了旧城区。 江浮独自站在二楼,静静凝望在海畔长道上驶远的车辆,就连阿绵跑过来蹭她的脚踝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叶弥,敏感怯懦,像株迫不及待收拢枝叶的含羞草,无法反驳林声,更无法剖开自己蜷缩成团的心,将浅薄爱意说得分明。 随着时间推移,江浮越来越清楚心中所怀是什么情感,面对林声时也越发胆怯,急于寻找哪怕一丝缝隙进入。 对于她来说,迈出第一步总是困难得多,这些日子她问过很多人,可等到真正施行那些计划,不是没有见面机会,就是见了面却状况百出。 两天假期不长,她在回来路上已经粗略勾勒好计划,最关键的人却缺了席。 林声根本不打算留在海湾。 那句“你希望我怎样看待”,像枚尖锐的长钉,带着血在心里进出,循环往复直至千疮百孔。 …… 江浮不可避免地堕入颓态,陷进自我怀疑的怪圈。 她一夜难眠,急于寻找旁物分散注意力,窝在天井藤椅中连着写了五章新文。 天亮时秦奈忽然发来生日派对邀请,以往她多半会权衡考虑,可这次却连谁的生日都没问,转眼工夫就点头应答了下来。 她迫切地想离开这里,暂时避开林声喘息片刻,可等去到约定地点,她却发现自己低估了秦奈的社交能力。 过生日的不是秦奈,更不是莫不如,而是乔颂今。 秦奈和她认识不过两月有余,竟然迅猛地打进了核心圈。 乔颂今在入海口的河畔临时租了艘中型游艇,只是邀请的人不多,一路过来只有四五个倚着栏杆晒太阳的女士。 江浮考虑到乔颂今和林声的关系,半步跨进就想退出,可秦奈已经热络地走来拉着她往里走,八爪鱼似的根本推脱不开。 “这是乔颂今的生日,你客带客,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客带客,”秦奈把墨镜往额头上架,嘟哝着说,“乔老师特地让我喊的你!” “为什么,我跟她又不熟。” 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乔颂今,而是三步两步蹦过来的灰鹦鹉光光。上次被忽悠跟着喊的那两个字忽然挤入脑海,让她耳尖不由得发热。 “林声会来吗?”她问。 她更希望得到否定答案,现在还没收拾好心情,不知该怎么面对林声。 “不太清楚,”秦奈弯身让光光蹦到小臂上,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里走,“乔老师没说,但现在人基本齐了,林声不是在拍戏么,估计不会来。” 得到确切答复,江浮松了口气,不再抗拒往里走。 不远处的另一艘游艇有对情侣在热吻,江浮无意瞥见,只是停顿半秒就移开,偏偏秦奈还像根柱子似地钉在原地。 “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谈过,哈……真可惜。”秦奈摸了摸光光灰色的尾羽,怨气弥漫。 江浮:“为什么不谈,是喜欢单身吗?” 秦奈:“你死。” 这艘游艇虽不大,却能同时容纳十人,里面早已经布置好酒水蛋糕,放眼看去清一色是陌生面孔。 江浮礼貌地点头打了招呼,她在服务员倒好的香槟前游移,想起自己喝酒易醉,最后无奈拿着块甜腻的小蛋糕坐到了角落里。 乔颂今很快注意到了自觉降低存在感的江浮,她拿着杯香槟靠过来,波浪长发搭配半边曳地红裙,在简约风格的游艇内分外夺目。 “来都来了,坐在角落算什么?” “乔小姐为什么要邀请我,恕我直言,我们中间隔着秦奈,貌似不算相熟。” “自然有原因,只是不知能否明说。”乔颂今深陷进单人沙发里,长腿慵懒交叠,她嗅闻着手里的香槟,笑得意味深深。 “为什么不能?”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邀请。 江浮把吃了小半的黑巧蛋糕放到茶几上,等着余话。 “我知道得益于江小姐的吻戏指导,林声从陆导手里抠出了两天假,”乔颂今故意把吻戏两个字拉长,笑意难收,“昨天我邀请她一块来参加派对,她竟然借口推辞,或许真该把她从核心朋友圈移除。” “所以?” 所以林声不来参加,和乔颂今邀请她有什么必然联系? “邀请江小姐,自然不是我的意思,也不是秦奈的意思,她还没到能左右我决定的地步。” 乔颂今说得缓,江浮等得急。 不是秦奈,不是乔颂今,更不可能是另外五个人。 乔颂今笑意更深,薄抿一口酒从后茶几的果盘捻起颗樱桃,丹红果皮在素色指尖格外惹眼。 “林声说你不太开心,恐怕要在海湾那边闷出病,而我恰巧要开生日派对,让我邀请你一块过来。” “她,”江浮哑了声音,“她为什么不自己说?” 原来昨天在车上,她看出了自己情绪不对。 明明那时候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为什么离开后又让乔颂今借口邀请自己。 “江小姐,林声不是那么柔情的人,你越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她越不愿意直说,如果你想试着了解她,很多时候不能心急,只能慢慢拨开种在周围的荆棘。” “林声总是那么别扭,把自己拧成麻花,我虽然是十几年的好友,却也看不透她的婉转心思,她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猜昨天在剧组或是离开剧组的路上,你们发生了什么,对吗?” 毕竟年长者的身份在这,乔颂今早已看穿二人别扭的关系,她知道江浮需要时间消化,没有多嘴好奇其中隐秘,临了却还是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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