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 寻思着就写俩字不太好,她琢磨琢磨,犹豫了会,又慢悠悠在葡萄藤下写着: 【昨天种了株新的葡萄藤,感觉今年雨水好,或许比去年要甜些,苦恼的是我得总是阻止那些笨蛋狗吃葡萄,葡萄好像会引起它们的肾衰竭。如果秋天结的果还不错,不如一起酿瓶酒】 这封信隔日落在了柏长风的书桌上,她找出一个空相框,开开心心将这封信塞了进去,放在书桌上,并开始等待秋天的到来。 秋天,她们有两个约定呢。 她开始天天给闻人歌写信,并买了一堆牛棒骨回来诱惑黑豹打工,只是每次落笔时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实在无聊至极无话可写,憋两三个小时写两句话。 相较起来,闻人歌一封封回信中所描述的生活就有趣得多了——她教孩子认字算数,被懵懵懂懂学数学的孩子气到头疼;黑豹某次上山发挥猎犬天赋顺嘴逮了一对兔子,她养了起来,于是在第三个月拥有了二十多只兔子,现在头疼得很;她试着和山寨居民一起下地劳动,在锄了两锄头地就扭了腰之后不得已被分配了剥玉米的工作…… 她还问自己要最新的报纸,写最新的时评。 柏长风桌上堆的信越来越高,她又买了一批相框,挑其中一些信塞进去,摆满自己的书架。 直到,春去秋来,秋忙到了。 在信上约定好的那天,柏长风披了身不起眼的大衣,带着黑豹,骑着那匹高头大马,忐忑地等在闻人歌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小路的尽头渐渐出现了十几骑,为首的矮些——人也矮些,马也矮些。 她眯起眼睛,似乎是看清了自己,便笑着招招手,夹一下马肚,小跑前来。 柏长风的心跳更加剧烈了,咬了咬下唇,驱马上前,黑豹早就认出了来人的气味,汪汪叫着冲了上去,对着马上的闻人歌蹦来蹦去。 “黑豹!消停点,等会把马吓着踩到你了,”闻人歌笑骂一声,又看向柏长风,挑眉,“小伯爵,好久不见了。” “我倒觉得没有很久不见。”柏长风的嗓音有些干涩。 “当然了,”闻人歌低声吐槽,“我的生活你应该清清楚楚,倒是你平时干啥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我的生活很无趣。”柏长风抿抿唇,小声解释。 闻人歌笑,伸手拍她肩膀,“好啦,我又没有生气。” 柏长风下意识反手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闻人歌一怔。 柏长风望着那深邃又清澈的黑眸,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手掌突然用力。 又一次,闻人歌腾空起飞,惊叫一声,落在了柏长风的马上。 柏长风脑子一热,一夹马腹,马儿又一次飞奔起来。她虚虚拢着怀中人,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 两只胳膊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腰,胸前传来小兽般的呜咽和断断续续的咒骂。 柏长风微微低下头。 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腔。 “你抽烟了?”柏长风下意识问。 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一僵,随后身前响起心虚的声音。 “啊,对。” 柏长风骤然一扯缰绳,低头,看着闻人歌。 闻人歌被她盯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反正是垂下了脑袋。 柏长风盯着闻人歌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想象着闻人歌咬着烟写字的模样,乳白色的烟雾从口腔中溢出,衬得唇色都红了几分。 她喉咙滚了滚。 她发现,她想吻她。
第331章 风与歌(8) 柏长风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悸动,移开目光,用面无表情掩饰那份惴惴不安,带着闻人歌下马。 “咳咳,”闻人歌清了清嗓子,摆出一贯的懒散模样,看起来没那么心虚了,扭头到处看了看,奇道,“诶,怎么又是这儿?” “不知道,马带我们来的。”柏长风随口答道。 眼前赫然又是那片平静的小湖,水鸟悠哉悠哉的在湖面上游动。 闻人歌闻言挑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深呼吸,眯起眼睛享受了会湿润的凉风,身子骨不由就懒了下来,摸摸地上柔软的草甸,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地躺在了地上,脑袋一歪,合眸。 柏长风一怔,便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小心翼翼戳戳闻人歌的肩膀,“困了?” “嗯,”闻人歌哼出一个带着浓浓倦意的鼻音,“昨晚睡得晚。” 柏长风唇角抿紧,低声道,“这里凉,回伯爵府睡吧。” “不了,我就眯一会就行,去你那……呼,不行,不顺路,”闻人歌迷迷糊糊说着,“半个小时后叫我。” 柏长风有心将人直接扛回伯爵府,可手刚探出,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明明无论是将女人从河里捞出来那次还是虏上马的这两次,次次都算得上亲密接触。 可刚才心中泛起的那丝悸动,让她……已经不太敢碰闻人歌了。 怔怔看着女人清瘦的面庞和浓重的倦容,目光又渐渐落在了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那股被自己强行忽视的烟草味又钻进了自己鼻腔,带一股子呛人的辛辣劲儿。 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细节一下又丰富起来了——女人在月色和夜灯下一手拿笔,一手点了根香烟。不,山上恐怕没有香烟这么精致的东西,大概是山匪们自己卷的土卷烟,皱巴巴的纸,粗制滥造的烟叶,辛辣刺激,吸一口会咳嗽半天,但也格外提神。 女人一边咳嗽一边喷吐着白色的烟雾,笔走龙蛇。 “咳咳,咳。” 出神的柏长风突然惊醒,低头——闻人歌的确蹙着眉在咳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更是有些白青,看起来快被冻醒了。 她急忙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将人裹了起来,一边在心中咒骂着这家伙这么虚还熬夜还抽烟真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边小心翼翼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习武之人血气旺盛,闻人歌乖乖被她抱着,慢慢将脸埋进了还带着体温的大衣中,睡熟了。 而柏长风也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她一动不动,在混沌的思绪中最终抽离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柏长风,你喜欢她。 …… 柏长风是下定了决心就说一不二的性子。于是,当闻人歌一行人再次返回山寨时,在那条两人相见了几次的必经之路上,她看见了十多辆马车组成的车队。 “我的行李,还有一些粮食和药物,”柏长风勒着马儿的缰绳,轻声道,“欢迎吗?” 闻人歌有些猝不及防,讶异看着小伯爵,“你打算入伙了?” “没有,”柏长风眼神躲闪,“你信里……不是邀请我酿酒么?” 闻人歌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了凑回信字数随口许下的约定,狐疑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瞟了眼小伯爵身后的阿宁和苦着脸的老管家。 柏家很久之前就一直是一代单传,小伯爵的伯爵府大则大已,其实里边没什么人,除了柏长风外,重要的恐怕就只有跟着柏长风一起长大的女仆阿宁和老管家了。 这次……是都要跟着上山么? 那和入伙有什么差别? “不,”柏长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摇摇头,“只有阿宁跟着,只是周总管需要知道我去了哪。” 闻人歌闻言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柏长风,调笑道,“喂,小伯爵,山上可不准有女仆伺候呢。” “我知道,我不需要伺候,”柏长风淡淡道,“是阿宁认字,我想着她年纪和孩子们差不多大,大概聊得来,可以去教他们认字。” 闻人歌怔了怔——眼前的小伯爵年岁也不大,偏偏做事一板一眼,一本正经,透着股老成的味道,思考的问题也比自己想象中要成熟多了。 令人惊讶。 但这不是好事么?她心中暗暗想着:一个成熟的小伯爵,比自己预想中要一步步诱哄的胡闹孩子要好得多了。 于是闻人歌唇角很快溢出笑容,驱马上前,伸手,“欢迎。” 柏长风第一次郑重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那份邀请。 …… 第一次下山带回只狗,第二次下山带回十几辆马车和一个讨厌的家伙。 尤拉西斯抱臂靠在一旁,不爽地看着宛若蚂蚁搬家一般将马车里的东西尽数般向屋子中的柏长风,看那条活蹦乱跳的狗子也格外不顺眼,思绪不由得发散。 不能再让闻人歌下山了,照这么下去,第三次下山第四次下山得带回来什么?柏家的祖产和伯爵府房产证? 咦? 尤拉西斯一怔。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好。”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呢,正主就过来了。柏长风朝自己伸出手,面上依然是那淡漠严肃的表情,彬彬有礼,优雅礼貌,“可能会小住几天,叨扰了。” 尤拉西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随意握了一下,又板着脸,“山寨不养闲人,你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收玉米。” 柏长风蹙蹙眉,“我带了二十石粮食上山。” 尤拉西斯沉默。 “还有药。” 尤拉西斯纠结。 “还有魔晶,标准样,二十块。” 尤拉西斯动摇了。 “你们聊什么呢?”闻人歌好奇地凑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滴溜溜转。 “没什么。”尤拉西斯迅速道。 柏长风却身子一抖,迅速转身,垂下脑袋低声道,“说明天去收玉米的事儿。” “啊,”闻人歌了然,“去吗?” 尤拉西斯撇撇嘴——这种贵族老爷金贵得很,怎么会去? “去。”柏长风低眉顺眼,声音温和。 尤拉西斯一怔,随后咬紧了牙。 “哈哈哈哈好,”闻人歌笑起来,轻拍一下柏长风肩膀,又问,“要去看看葡萄藤吗?” 柏长风眼睛一亮。 “去。” “现在葡萄熟得正好,明天酿酒?” “好。” 尤拉西斯不甘,向前一步,强行挤入正在交流的两人,“我也去!” 闻人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是对葡萄酒没兴趣么?说那玩意不够劲儿。” “但我对酿葡萄酒很有兴趣。”尤拉西斯板着脸。 闻人歌直勾勾盯着尤拉西斯,看得后者都有些心虚了,才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呀。” 说完,她便转身,优哉游哉地走了。 尤拉西斯顿时松了口气,而柏长风也慢慢抬起了脑袋,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已经全是汗。 只是,两人都没看到,闻人歌转过身后彻底跨下的小猫批脸。 “这两家伙,不会掐起来吧。”她跨着小猫批脸碎碎念。 她是打定主意拉柏长风入伙的,那么未来尤拉西斯和柏长风必然要共事,要是两人看对方不顺眼,这工作得怎么开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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