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齐王殿下。”洛清河先抱了一拳, 尔后才道, “孔肃桓和他的师爷办事不差,是大理寺来的人更胜一筹。” “那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慕长卿这才坐直, “能这么快破局又得你夸赞, 看样子传闻不假。” 洛清河一挑眉, “传闻?” “丹州虽远, 却也不是什么风声都听不到。”慕长卿把游记随意一丢, 打了个哈欠, “不过比起这个,既然先来了,将军要不要先把信中允诺的兑现了?” “什么?” “将军知道我好奇什么的。”慕长卿站起身, 他背着手, 站得有些懒散, “毕竟众说纷纭,人只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的真相,而我么……我比较想听你洛清河亲口告诉我。” “有关雁翎的真相……啧,权当做满足一下我这个闲人的好奇心了。” 洛清河听他拿捏着腔调说完,而后轻笑了声道:“齐王殿下,此处只你我二人,你这副纨绔的模样倒是不必装到现在。” “嘿……”慕长卿闻言咋舌,“什么叫装到现在?我本就是个混子,有这副做派不行了?这人呢,能锦衣玉食富贵等死有什么不好?又不是谁都跟你们似的,活得那叫一个憋屈……”说着就叉起了腰,倒是颇为理直气壮。 他跟慕长临一样没什么王爷架子,可这里头差别却是大。慕长临和慕奚的脾性随了皇后的温和与慈悲,但骨子里还是有身为贵胄的自觉,慕长卿么……他是真的不想管事。 “但王爷还是来了。”洛清河略微退了半步,低声道,“此事一了,殿下觉得……你还能安稳地回丹州做你的逍遥王爷?” “将军倒是很清楚这里边的门道。”慕长卿哼了声,“可你不是照样把我喊来了?” “你可以不来。” “唉……”慕长卿揉了揉额角,很是头疼地瞪她,“我不来,你指望这几个人打燕州守备军?你以为你是你姐哦?她直来直去,那是因为她直觉够准,旁人根本及不上她变阵的思路,你呢?” 洛清河含笑道:“我怎么?” “你不打无准备的仗。”慕长卿眸子微眯,他本来就长得阴柔,这么一动作更是如此,咸诚帝不喜欢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哪有儿郎生得比女儿家还要精致柔美的?若是有本事也就罢了,可偏偏…… “你要打啊,早就把对面可能做什么给算计个清清楚楚,人家走那条路子都给你堵得死死的。洛昭能把对手直接打得没脾气,你是能把人活生生气死,啧……” 冷不丁地听到洛昭这个名字,洛清河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那是洛清影的名,早些年老侯爷起的,但京城里没几个人知道。 “不论如何……”洛清河叹了口气,“我都要多谢王爷愿意施以援手。” 慕长卿只是摆手,他垂下眸,神色稍稍认真了些:“还恩罢了。先夫人救过我母亲,洛昭救过我,于情于理……我欠了你们靖安府两条命,既是欠了,总该还的。” “你是大梁皇子,靖安府是大梁的将军,说到底……你是君,我是臣。”洛清河道,“既如此,谈不上欠与不欠。” “皇子?”慕长卿一哂,往前迈了一步,他压低声音道,“洛清河,这世上就你们靖安府没这个由头叫我皇子或者王爷,别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洛清河看他一眼,又听他道。 “至于欠不欠,我说了才算。”慕长卿正色道,“我这个人呢,确实挺混账,文不成武不就的,但有一点我记得……那便是恩怨两清。有怨的,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咬他一口;有恩的,不论如何我都会报。” 洛清河闻言沉默片刻,尔后抬手朝他行了个礼。 “既然如此……殿下收拾一下吧。” 慕长卿一愣,“哈?” “殿下自己说的,有恩必偿,君子一诺千金呢。收拾一下,今晚拔营连夜就走。”洛清河冲他微微一笑。 “我赶着去救人。” 天穹孤雁飞过,王府的管事还在盘算着夜里的膳食安排,阒然间听见主账里自家主子一声怒吼。 “洛清河——!” 大理寺的车马停在了州府百里外的镇外。 林葛看着来人翻身下马,他皱起眉,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佩刀边。 管理号洱屋久吴巴屋饵灵仨屋 “林侍卫久违了。”那人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摘了腰牌道,“在下乃府台大人近侍,大人听闻司丞已查获人证,即日归返,故遣在下前来相送。此案事关钦州黎民,自不可轻视,故而大人请温司丞州府一叙,商量具体事由。” “届时大人回京,钦州府也当依律上奏,为三法司查办案件,为我大梁法理之坚尽责。另,近段时间州府附近有流寇作祟,其人狡诈,来路手段尚不明晰,州府已有官吏遭其毒手,大人心忧司丞安危,故而已整肃守备军准备相护。城中大理寺的诸位大人身侧也加强了守卫,司丞大可放心。” 放心?林葛在心里啐了口唾沫,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但他面上不好发作,只能先佯装平和道:“这位兄弟辛苦,还请暂时休整片刻,我这便去禀告司丞。” 那人也不客气,抱拳道:“有劳。” 林葛不再多言,转身进了营帐。 温明裳捧着杯盏正在垂眸沉思着,见他进来,开口道:“发生何事?” 林葛把来人的话专属了一遍,而后果断道:“这城不能进。”他的手已经按住了刀,“司丞若去,便可能是有去无回!” 府台自然是不敢公然加害朝廷命官,这没法和中枢交代,可若是将这条人命推到匪患上,便是另一回事了。 田产案让许多百姓不得不流离失所,这些人的去向钦州府没有查过,自然也就不可能上报中枢,既如此,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要把这些人归为匪寇,随便编排个名头,就说是迁怒才误杀了朝廷官员,守备军赶到时为时已晚,只能忍痛剿匪,将这些匪患悉数根除,虽可能落个先斩后奏的名,但朝中人尚在,周旋一二,这过失也不过是不痛不痒。 至于城中随行的大理寺众人……孔肃桓还没有胆子大到在城中下杀手。 除非他想来个两相玉碎不求全,但眼下显然还没到这一步。 温明裳自然知道这一点,她摩挲着手腕,指尖碰着挂绳的时候忽而一顿。 林葛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地再唤了声:“司丞?大人?” 温明裳回神,随即笑了下,道:“去,但是不跟他们一道走。” “啊?” “去回那位州府来人的话。”温明裳起身,若有所指地开口,“叫他先行回去复命,晚些时候我会带一队人先车马一步入城。”话至此,她目光微滞,又道,“咱们单独走。” 林葛闻言一愣:犹豫道:“这……”他其实想说这不是正中府台下怀吗?跟他们走,一旦出事对方还能落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但这独自带人回去,若是有什么……那边推脱给她一意孤行就行了啊。 但时间不容许他多问,州府的探子还等在外头,他虽心有顾虑,却也只能垂首听命行事。 待到人出去,温明裳从行囊中取了那张她随意描画的地图,她把图摊开在案上,思忖了须臾抽了张新的把那一夜洛清河带她看过的地形图描了出来。 等到林葛打发走府台的来人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落了笔。 “你过来。”温明裳把信笺叠好,示意他过来取,“上头标了名姓,你挨个去交给所属的官差,信上写了各自所司的人,明日丢下囚车轻装而行,所有人散开走。” “至于去何处,这上头我绘了图,也写好了地方和之后如何行事。” 林葛接了信,挠头道:“司丞这是……” “莫问太多,去便是。另外……”温明裳抽了一张新的信笺给他,“这是你的,上头写了明日要你去办的事。” “啊?哦……”林葛接过来拂开扫了两眼,蓦地瞪大了眸子,“司丞!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温明裳笑笑,道:“我心里有数。府台大人不是要跟我们演一出流寇的戏码吗?那我们就跟他演到底。他不是要剿匪?那就让他来。” 林葛呆愣了片刻,恍然道:“司丞是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州府用流寇盗匪做理由胁迫他们尽快回城,那不若将计就计,佯装当真被匪寇所绑,让他们自己来找。 找不到,那就是府台办事不力! “这么说也可以。”温明裳指尖清弹了一下杯子,“就是辛苦你们多跑些,还要带上那些‘人证’。山路行来不易,待到回京,我会将诸位的行事如实上报三法司。回去也应当近年关了,诸位这样归家,家里人这个年节也能高兴些。” 这案子若成,赏银都是少的,更重要的还有名声,这些在三法司混久了的人都清楚。 林葛兴奋地攥紧了信笺,弯身一拜道:“是,多谢温司丞,我这便去办!” “等等。”温明裳叫住他,“你入了城,记得留心驿馆的其余人,若是有什么不对,即刻依照我所写下的地方去寻人,不说万无一失,至少能阻挡一二。”她写的位置是和洛清河那一次碰面的那间宅子。 林葛连声应了,这才掀帘出去。 夜风呼啸,清冷的月铺洒满地,温明裳抬眸看出去,莫名觉得凄清。 林葛的担心是对的,她把大理寺的众人分散开固然能让孔肃桓和元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但这也让分散开的人更容易落入守备军的围剿。 如果不是洛清河的那句提醒,她不敢这么做。 地形。 钦州多数皆是旷野,但到底有别于北上燕州的一览无垠。钦州有名山,山势高且险,州府的城池就紧邻着那一片山势。 要从这里面找人并不容易,即便是守备军熟悉走势,也不可能在一两日内把所有大理寺的人从这里头揪出来。 温明裳要的就是这个时间。 孔肃桓和元嵩怕的是什么?是洛清河和雁翎的铁骑。 她在等什么?等的就是洛清河摆上棋盘的棋子。 孔肃桓要掐灭拖延下去的可能,她就偏要把对方搜捕的时间尽可能地拉长。 温明裳长叹了口气,起身掀开了帘子。 抬头便是明月高悬。 “洛清河。”她低声喃喃道。 “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啊。” 作者有话说: 想起姬友一个形容,她说清河打仗就跟数据分析大师似的x 齐王嘛……这角色有伏笔来着(?
第61章 寒霜 翌日天边阴云阵阵。日子算下来已近仲冬, 北地早就见了碎琼乱玉,掐着日子,钦州也的天也是时候该变了。 州府的守备军一大早瞧见了有人跌跌撞撞地策马而来, 还没等他们拦下马,马上的人就已经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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