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亲,确实是万万娶不得的,搞不好怕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慕长卿抬手把那封信烧了,他支着下巴,苦着脸思索到了深夜,在傅安站得昏昏欲睡时猛地一拍掌。 “本王还是去青楼住着吧!” 傅安怔愣了片刻,露出个甚为古怪的神色:“殿下……” “姜姑娘真的不会把你从楼里丢出来第二回吗?” 慕长卿一梗,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倒抽了口气。 “罢了……容我再想想……” 这些府中的隐秘自然无人知晓,但有关铁骑离州的只言片语的消息传回济州府台耳中已是大半月之后,他那日迎温明裳入城后便没听闻她有什么大动作,只在驿馆中养病,他还想着其中是会否还有什么弯弯绕的心思,如今接到了这些消息,终是能松口气。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他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不论是天子近臣还是镇北将军,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如今一个走了,一个估摸着余下的动作也不会比炸了大堤更大,他总算是不必担心脑袋上的乌纱帽了。 可惜他这清净日子没过几天,手底下人就回报道那位少卿大人去了海政司。 这怎么又上赶着找海政司的麻烦了……府台大人头痛地扶额,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一般让人下去了。罢了,反正管不到自个儿头上便随她去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00:31:19~2022-05-08 23:5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8章 利威 海政司的提举也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大理寺, 这位少卿甫一到就管自己问了话不说,如今以为几近事毕,她还自己走了一趟海政司。 雨停浪静, 码头搁置的商船如今也都陆续复运,内河水道因着大堤暂时还走不得, 这几日走东南港北上的商船也自然多了起来, 记档堆了满桌,却无人有闲暇去整理归档。海政司建制的时间并不算长, 往前推也不过三代君王,几十年的功夫。建制伊始为的是与姚家并立, 有所制衡, 以免入前朝一般出现一家独掌天下之财的局面,可惜建制太短, 加之其后太宰年的清洗吏治, 元兴的边境动荡, 这建制也就一再搁置了下来,到了如今甚至有些两头不讨好。 寻常走商的百姓只知道船只下水要经海政司的官老爷点头, 望着高阁朱笔匾还觉着阔气得很, 却不知里头坐着的这些个官家人日子也没有多好过。记档归要都是些跑堂杂活, 里头的金银流转, 货物转运, 正经的还是要交给姚家人, 再经由他们的手上奏户部,海政司不过管着些无关紧要的差。别说济州,即便是丹州的主司, 历来调过来担提举的都是些在朝中不受待见或是不对那群老油子胃口的, 俸禄虽写在律法里, 但上头层层周转,拿到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这地方金玉在其外,里头却透着股死气沉沉,是个磋磨人的地方。 温明裳进来的时候还瞧见提举带着手底下两个人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提笔抄录不知何时的记档,见到人进来赶忙拿起帕子擦净手起身相迎,差点给呛得直咳嗽。 建制不全,主事的提举品阶也不过从五品,抛却京官的差别,人也还要比温明裳低少说半级,别说是她了,见着赵君若都得亲自来迎。 角落的博古架老早落了灰也无人擦拭,目之所及是堆叠的层层公文。 温明裳环顾四方,在原地站了片刻听见提举唤她过去坐,她侧眸看去,瞧见三两个人好容易拾掇出一张干净的桌子。 门外另一人火急火燎地端着茶碗进来,放下时被烫到忙用手去摸自个儿耳朵。 “小若。”温明裳目光往门口挪了方寸,“让他们在外头守着吧。”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赶人。提举原本还在犹豫说些什么,一听这话登时转头同身侧的两位副提举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大人挺忙。”温明裳抬手示意她一道坐下,她没先说来意,只是捧起了桌上的茶碗浅尝了一口。的确不是什么好茶,同书院里泡着的那些给学子醒神的糙茶味道差不太多,这东西卖得便宜,如此倒是的确跟这海政司的内里窘迫相应了。 “哪里哪里,比不得少卿事忙!”提举小心翼翼地在她对座坐下,喝茶的功夫都在往温明裳身上瞟。 温明裳同样也在悄无声息地打量她。她看过这人的记档,姓李,太宰末年登科,元兴十一年间下放。历代女官都是少数,这位济州海政司的提举也还远未到需要谋一个闲差的时候,可瞧着这人眼底的青黑与眸中掩不住的倦怠,似乎已半点没有昔年踌躇满志的模样。 好似已近迟暮。 “叨扰大人片刻,要不了多久。”温明裳放下茶碗,热气腾腾的茶汤已去了一半,“大人应当知道大理寺此行为何吧?” “这自然是知道的,大人来时不还遣人来详询了个中纪要嘛?”提举眼风扫过那碗喝了一半的茶,心稍稍放下些,“只是恕下官愚钝,这……人不都已羁押入狱,怎得还有事相询呢?” “人是抓了,但那是运送黑火的人。我大理寺此行可还为了一件物什……”温明裳面上带着笑,轻声道,“铜火铳。” 提举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火铳图纸只握在兵部手里,这东西要能查出些什么,那是满朝震动,就如去年的军粮案,好巧不巧,还都是眼前这位温少卿办的差。暗间主领已死,余下的人还需审讯,但开不开口还是未知数。案子拖得久了,总难免惹人微词,朝中风云变幻,最怕的就是落人口舌。 抓不到主谋,也要有个嫌犯去堵着人的嘴。 她不日回京,这样的事不去府台,反倒跑来海政司,个中意思似乎已足够明显。拿的人品阶低了,惹人怀疑,高了却又有急功近利之嫌。 如此一来,把主意打在一个跑杂活的海政司头上好像再合理不过。 提举思及此,只觉得捏着茶碗的手微抖,小心抬眸同对座的女子对视时冷汗直冒。 “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她尽量稳住声音,试着辩驳,“况且此事与我海政司并无关联,我好歹也有从五品的官职,大人即便是有所怀疑,也……” “大理寺的诏狱里拿过的高品大员可不在少数。”赵君若在边上冷不丁来了句,她虽年纪小,但打小跟着赵婧疏,见过的各种案子远比温明裳要更多,“凡有犯律法典册者,王公与庶民同罪而论,这是三法司立足之本,亦是天下公义所归。何时起……从五品的提举成了拿不得的人了?” 小姑娘惯常一幅笑相,这么冷不丁地板起脸还真能唬人。 温明裳端起茶碗小口把余下的半碗茶汤喝了,没开口阻止。这落在他人眼里,便成了一种默认。 “大人!”茶碗磕在桌沿,只听清脆的一声响便开了道口子,但提举此时顾不得太多,她起身慌忙跪倒在地,“黑火一应船只出航,乃海政司审查不周,此罪我认!但火铳……不曾有!大人既是阁老的……你便不能也不该如此!” “如此什么?”温明裳终于放下碗,她瞧着气定神闲,还有功夫去把裂开口子的那只碗扶正,“转运纰漏事后自有法度惩处,该如何罚还要寺卿大人过眼,我做不了主。提举大人还是先起来,你我还犯不着行如此大礼,我说了,我只是来问些事情。” 屋内静得只能听见衣料的摩擦声,温明裳支着下巴,注意到眼前的女官起身时眼圈已经红了。她眸光微闪,垂眸时极快地掩下了瞬息间闪过的不忍,只装作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好似自己当真是来抓一只替罪羔羊的。 “大人有什么……还请直接问吧。” “那便第一件。”温明裳扫她一眼,“黑火买卖,海政司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有所默许,我既然在此,这一点想来不辩自明。我想问大人一句为什么?” “没钱!”提举深吸了口气,似是豁出去一般直言道,“少卿大人如今高官厚禄,可曾想过我们这些被放到这等位子上的人,是个什么滋味?” 温明裳指尖点在桌沿没吭声,好似默认,赵君若悄悄看了她好几眼,老实低着头没多话。 “我爹娘去得早,家中只余下一个小妹,她身子孱弱,平日汤药不可断。旁人看着我登科入仕门楣有光,但谁知这层层克扣下来,海政司的俸禄还剩多少?”提举声音哽咽,攥着的拳头都在抖,高位者抬手便可定人生死,她心有牵挂,又怎能不怕,“大人也曾出身寒微……想来也懂得哪怕一文钱都是弥足珍贵。” 温明裳嗯了声,转而道:“为了家中妹妹,倒也说得过去。黑火民间黑市屡有交易,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想要银子,从指缝里漏出去一星半点这没什么……但你知道买主是谁吗?” 提举抿唇,涩声道:“大人看我,便不看州府吗?当日为换消息,大人与水匪的那桩交易不也闹得满城风雨吗?非命令所禁,又为何不可?难道便真要等到把人拖到死,守着那一方清明吗?” “我不想被活活拖死,海政司其余家中有亲族者亦不想死……大人不知我们拿到手的月俸,那在下告诉你,半级之差,十不存一,这便是大梁海政司的月俸。” 这个数目……赵君若在心底算了一下,差点没绷住面上的冷色。确实太少了。提举如此,更不必说手底下的人。 “说完了?”温明裳见她不再开口,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说完了。”提举闭上眼,等着最后的发落。 然而温明裳却突然笑了声,道:“谁说此行是来拿你归案……充作替罪羊的?” “啊?”提举愕然睁眼,手足无措道,“不是来拿我下狱,那这……” “我来时问过镇北将军。”温明裳指尖抵在下颌上,眼帘微敛着,话音不辨喜怒,“若无图纸,雁翎军匠几时能以残次品仿造出真正的铜火铳,她予我的回答是少则一两年。北燕军匠的技艺不及我大梁,如此算来,时日还要再长。而提举……两年前,还在丹州当州府的副手。”她话音微顿,若有所指般道,“丹州若是送出了什么不该送的,恐怕也怪罪不到提举头上吧?” “少卿的意思是……” “若有图纸,军匠仿造事半功倍。”温明裳抽出帕子给她,示意她把适才跪地沾上的灰尘擦净,“是图纸或是仿品,有待查证,此事我会如实回禀陛下,绝无冤屈。而提举大人你……适才你道我不看州府,你怎知我不看?” 提举蓦地一愣。 “北境战火难歇,内里最好勿有乱子,要罚,也不可一蹴而就。”温明裳扶着桌沿起身,她身量单薄,但此刻字句却可重千钧,“失职之罪,罚俸半年,这是写在大梁律法中的条例,想来提举大人记得。” “黑火之失自此而止,但火铳一事不过风起。大人既然紧着要银子,我便斗胆同大人商议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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