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在2022-05-02 23:23:37~2022-05-04 21: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梗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泊无、大象向北、一击必中、南屿与鱼、谢长友 1个;
第96章 挥戈 京城的信差在江水退去后的第四日抵达了临安城, 这封信当着朝中百官的面发出,未有隐瞒之意,所书的具是户部所拨的赈灾银两条目, 堆叠起来厚厚的一叠书信。 温明裳在驿馆里养病,接了信扫了两眼便丢在了一旁没细看, 过了须臾喊来了林葛。 “先走一趟济州府, 将这些东西全数交由府台大人。”还是夏日,她身上却已披了件薄氅, “旁的不必说了,也不必回来, 在州府候着便好。另外, 让小若去问一问陆大人,城中百姓是否还未散。” 林葛垂首应了句是, 拿上东西便推门出去。 洛清河在她身边看军报, 雁翎传讯的战鹰飞得快, 可到底相隔遥远,这一来一回也要时间, 每次带来的消息都得看好一阵。她没系箭袖, 衣袖松松垮垮地散下来, 乍一眼看去直觉是哪位世家学子赏玩诗文, 断不会把人往武将上去想。 温明裳拢着外袍静静地看了她一阵, 直到洛清河放下手中的军报侧过头。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不动赈灾银。”温明裳往她那边挪了些, 她身子没好全,看了一早上的要呈稍显疲累。 洛清河放下笔,伸手去碰了碰她面上的热度, 在确定当真不会再起热后才开口:“暂辖济州, 可你又不是真正的府台, 灾银数目……这东西恐怕府台比你更清楚该如何用。” “水至清则无鱼,总不能把人的财路尽数断了,得留些余地方有后效可观。”温明裳瞥了两眼案上的纸页,“但也不能放手不管,到底此事因我而起。”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几声轻敲,赵君若的声音轻轻传来。 “明裳,陆大人如今在银沙湖边的阁楼安抚百姓,你是如今要过去吗?” “嗯。”温明裳应了声,支着桌案起身道,“一炷香后过去,小若,转告陆大人,让那些百姓暂且不要离开,我有些话想说。” “好,我即刻过去。” 洛清河边扣好箭袖边起身,道:“身子没好全,还要跑一趟吗?舒道长过段时候不是要过来给你诊脉?” “出去这一回,应当是不妨事的。”温明裳推开窗子,同树梢上站着的海东青面面相觑,她招了招手,海东青振翅飞到了她面前的窗子上,探头叼走了她喂过来的肉干。 “而且这一趟,非去不可。” 骤雨初歇,楼阁前的水洼还未干透,鞋履踏上去水花四溅,把一小片青石板都润得湿漉漉的。 泡了水的屋舍需修缮,否则人再住进去总是心惊胆战的,但这修缮处处都是银钱,修与不修全看城中官吏如何做决断。 赈灾银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百姓围聚于此,也只是如惯例一般问一问陆衿月个中细则是否照旧。他们临安的这位陆大人这几年办事一向清正,素来是不会在这事上苛待人的,这一点有时也惹得他处羡艳。 只不过今日倒是稍有不同,陆衿月如常同他们讲了概要后便转身下了阶,她身后的人紧接而上,百姓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皆是窃窃私语。 这委实算不得生面孔,他们认得这是京城来的大人,却忍不住想今次是否与以往相较有所变数。 毕竟这笔银子……真有动些心思的,也没人能拦得住。 然而温明裳只是静静地在上头站了片刻,她环顾四下,忽而抬手向下深深一拜。 众人见状皆是错愕,一时间不明白她这是做些什么。 “诸位所忧,下官皆铭记于心。此次灾患,既非全然天时,朝廷便有难推诿之责。”温明裳披着氅衣,她病尚未好全,容色仍是清减,但立于此却陡生泠泠修竹之感,“这些赈灾银是诸位应得的。下官不才,未能取万全之策,在此向诸位赔句不是了。” 言罢她抬手作揖,朝下深深一拜,所行俱是赤诚。 楼下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 往日水患,虽有赈灾银两,但这笔银子送到百姓手上却也所剩无几,东南水患历朝皆有,不论是中枢还是州府皆是习以为常,也难再去下功夫。 今次虽非天时所致,却也应了时势,真要论责恐怕仍是难算。 是以他们本就做好了如常的准备,即便没拿到什么,日子还是得过。 谁料温明裳当着满城的面来了这一出。 她本不是济州官吏,自己也因此事遭了病痛之苦,于情于理不必向百姓道歉。手中握有三法司办差御令,所行皆有章法,一州百姓比之举国安定,在无数人看来多少有些不值一提,又何至于此。 陆衿月眸中也有一刹的动容,明堂高殿者垂首认错何其不易啊……即便此举不过是博人好感,却也至少给天下百姓留了一个名。 她便是要告诉世人,她温明裳高居庙堂,却将天下百姓看得比自己更重。说到底,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天下人心中所想所思,也不过三餐温饱,家国平安。心念苍生者,来日若有骂声,也有人会记得她的好。 这是为权者的术与道,但术道无善恶,尽皆依凭所用者的本心。 洛清河站在阶下,她没挂牌子,济州百姓也不会认得这位名动天下的女将军,只以为这位同样是来自京城的某位大人。陆衿月抬眸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瞧见她伸手扶住下阶的温明裳。 陆衿月没忍住多扫了两眼,但她未曾多问,只是道:“水患已退,临安府你是不必再留了,打算何时回府台,或是直接将这一干人押解入京?” “府台还是得回一趟,约莫明日便可启程,拿了府台大人的东西,总得还回去。”温明裳淡笑回道,她身子没好全,掌骨仍是冰凉,“将余下事处理完,大概就到了可归京的时候。” “那便预祝温大人一路顺遂。”陆衿月略微低眉,“也望温大人在京替我等看一看,而今的朝堂,与元兴初年,乃至太宰年间……可会有所不同。” “若有……师姐便愿同行了吗?”温明裳闻言笑问。 “这世间留给女子的机会并不多。”陆衿月侧眸望向长街,她已不再是昔年踏马长安的少年人,但有些东西终其一生不会被岁月摧折,“林相如此,而今你我亦然。我朝虽开女学,但在许多人心中,许多事仍是男子做得,女子做不得的。这些成见便如高山,比新旧与门第之别更加深重,这些尽数是你要更迭之变。若有一日,你我不必再拘泥于此成见,那便是一朝之盛的伊始。” 话至末尾,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一侧的洛清河身上。洛氏是个特例,但不能只有这一个特例。 “受教。”温明裳同她见一礼,正色道,“君子一诺,此生必践。” 陆衿月容色和缓,同样抬手道:“必践倒是不必,本非一代之功,何须执意求全,只要抛下星火,何愁有朝一日不可燎原……你这君子之诺,我应下了。” 洛清河将这番话尽收耳中,她垂下眸,眼中也隐隐有了笑意。 只不过此间风波甫平,金翎信鸽傍晚便至。 温明裳拆了竹筒,粗略浏览完上书后皱起了眉。 海东青依旧站在窗帷,一双眼盯得信鸽止不住地打颤,恨不得赶快振翅逃离此地,生怕成了鹰隼的腹中餐。 “皇家信鸽。”洛清河打了个呼哨,海东青应声飞到了她手上,“写了什么?” “权柄更迭。”温明裳合掌将信纸揉成一团,光晕铺陈在她侧脸,映出明灭的影子。 “那两位皇子的。” 山中岁月不知年,眨眼暑气消,晨起时嘉营山的松柏已见霜雾。 今日嘉营山来了位客人,翠微营的羽林面色如常立于两侧,垂首恭迎来者。他们直属晋王,对这位端王殿下委实算不上熟悉,乃至因着上头的主子,对这位还有隐隐的戒备。 长公主身边的宫人倒是不算太意外,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自幼便是亲厚,她们不曾多问,顺着意思将慕长临引入了别院。 “山中无事。”慕奚给他斟茶,笑意浅淡,“皇陵巍峨,即便是羽林也不敢造次。但你今日过来,恐怕是已生变数。” 慕长临低眸,苦笑道:“瞒不过阿姐。济州之患,想来阿姐已有耳闻。” “水患,还是三法司的案牍?” “二者皆有。”慕长临沉吟片刻,低声道,“驿报随银子通传,但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已知济州事毕。” “既如此,应是好事。”慕奚静静烹茶,话音微顿,“如此愁眉不展,是陛下又说了些什么吗?” 慕长临慢慢捏紧杯盏,道:“户部、吏部,还有工部。” 慕奚的手倏然间一滞。 “勒令监察一应事由,严查三部贪墨之辈,一应事由经我手审阅。”慕长临望向窗外,“但工部本身……还有兵部皆交由二哥,凡有惩处,皆过其手。如今这道诏令……恐怕已至内阁与安阳府。” 慕奚暗暗捏紧了袍袖,她虽已数年不问朝中事,但到底还是大梁的嫡长公主,有些事不言自明。 东宫空悬,摆在朝臣面前的一大疑虑便是这储位之争。六部这样分下去,可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世人,他这个天子就是要坐山观虎斗,瞧瞧自己的两个皇子究竟谁人能抓住这种机会。 “我出城来时见到了二哥。”慕长临起身,在长姐身边蹲了下来,“那样的眼神……让我恍惚以为我们不是血亲手足,而是横亘大恨的仇敌。” 慕奚叹了口气,侧身同他四目相对,“阿临,可你早该知道有今日的。长卿不愿,所以他宁愿远走丹州,可你同他不一样……母后膝下只得你我,今日若非我长居嘉营,你我亦如是。” “……我都明白的。”慕长临低下头,言语里尽是无奈,“可本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至少从前……我们幼时一道骑过马,放过纸鸢,他从前也并非这样的人。” “帝王之位非所愿,我不想争。”他蹲在长姐面前,苦笑道,“可我不得不争。我想要小婉活着,想要你和母后平安,想要九思能安然长大……” 慕奚垂眸看他,眸光复杂,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更是这大梁天下的嫡皇子,这话若说予朝臣,恐怕无人会信。 但慕奚知道这是心里话。 中宫体弱,皇嗣不兴,慕长卿退走丹州不问朝局,为的便是明哲保身。余下二人,一为宠妃之后,一是中宫嫡出,朝中人心各有所忖,但谁都知道注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慕长临不想争,但他心里清楚,有朝一日只要慕长珺登九五之位,他一定容不下自己这个弟弟,因为自咸诚帝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开始,人心就开始变了。
341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