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烟笑骂她捧杀。 话说得谦虚,等半小时后颁奖盛会正式开始,荀烟在名单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倒是没有一点意外。 颁奖时,艾米败落于另一个强劲的敌手,有些可惜,不过情理之中。年龄与阅历的差距并非运气可弥补。 虽然世界纷乱节奏渐快,人心难猜,但荀烟入圈这么久,对自身能力的磨砺还在其次,对电影质量的评估才进步最大。她开始清楚什么样的电影符合普世价值观,又能在普世主流里推陈出新,脱颖而出,甚至引领新的潮流。通常,从前一直存在的,谁最把它指名道姓地点出来,这也是一种胜利。 金碧辉煌的剧院厅里,荀烟站在聚光灯下,大方从容地接过最佳配角的奖杯。 “说实话,并不是很意外,毕竟是拿过南法最佳演员的厉害人物啊。”主持人打趣。 “谢谢称赞,”荀烟接过话筒,笑着致礼,“那希望我以后能在让您不意外的情况下,又让您小小惊喜一下。” 四周会心大笑,荀烟继续发表获奖感言。 “《亡灵之章》是一部很好的电影。推荐我参演的人是我二十年的好朋友,她瞟一眼角色设定就说,这是你该演的角色,她是你的,你是她的——” “因为当时的我在西澳经历了一场流沙风暴,以及一场性质恶劣的绑架案,在生与死的边界,我好像真的见过亡灵修女。” 几年前的凯勒贝林绑架案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以罪犯落网、《安尔文西》的上映为句号,变成心照不宣的隐晦,没想到被当事人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生死交界的时候,你能感觉时间在流逝,但是什么都捉不住,什么都抓不牢。可能瞬间过去了一万分钟,同时一秒又被拉得很长,那些时间里,噩梦非常清晰,但美梦却让你觉得灵魂漂浮,不切实际。” “从生死交界的地境脱离出来,好像重活一世。我开始格外珍重时间、生命,与身边的人。” “亡灵修女的痛苦是漫长的,她经历了数以亿万计的死亡和新生,可她自己滞留原地,见证了岁月,却什么都握不住。我比她幸运许多,我的痛苦被留在了那个瞬间,而肉.体与灵魂重获了新生,也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荀烟说着,笑着抬起脸,“亡灵修女有一句台词,‘我们的爱有万年,比空间更偌大,比时间更亘古。意愿长存。’而如今,我脱离角色,也有一句话想和我爱的、爱我的人说。” 她的视线定格在前排某一张面庞上,开口,郑重又珍重地说: “祝你,长命百岁,喜乐安康。”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爱有万年~ 芝加哥影评人协会奖是1月,奥斯卡在2-4月,我把时间乱搞了,方便她们谈恋爱
第62章 将近凌晨, 颁奖盛会才结束,洛杉矶杜比剧院中采访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堵着,车水马龙窒碍难行。 荀烟好不容易突出重围, 躲进停车场,衣领被轻轻一拽, 向后踉跄几步,撞上一人柔软的身段。 恍惚间, 她撞进一片软云, 嗅到温柏玲珑, 雪松清澈。 要不是气息熟悉,荀烟真想报警。 “宋汀雪……” “小栀,恭喜你又拿了奖杯。” 女人一身修长洋装,也笑盈盈看着她。 荀烟曾在秀场见过这件衣服, 是某一季的孤品, 名为“加冕之时”。 钉珠礼服, 花纹抹胸, 红色与金色相衬,华贵与精致兼有, 不负其加冕之名。同时,洋装外羊毛大衣,雪白里透着些桃粉色, 如初开的海棠落在雪里, 衬得那张面庞清绝不可方物,气质朦胧似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冬夜寂静,灯火绰绰, 荀烟蓦然想到那句诗:灯下看美人, 明灯照雪人如画。 此时寂静夜色, 这灯下美人从后边揽住荀烟,下巴蹭在她肩上:“小栀,我是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 是在说那句获奖词。 “……”荀烟扯扯嘴角,“宋小姐,改一改你爱明知故问的坏习惯。” 宋汀雪不置可否,只把荀烟箍得更紧,生怕她跑掉似的,手指不安分地伸进衣里。 荀烟反手钳制她,“能走路了?” “复健了半年,当然能走路咯。”宋汀雪勾着荀烟,催促她向自己的车位去,“想亲吻你,所以努力醒过来。想尽快见到你,所以快快复健,每天坚持练习。” 她走出几步,忽然停顿住,又莫名说:“荀烟,我也爱你。” 宋小姐是有些不动声色说情话的本事的。介于认真与轻佻之间,把喜欢和企图都袒露得很彻底。 可荀烟看着她,故意问:“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喜欢这种事情若要追本溯源,就像去追寻偌大庄园里某一颗沉甸果实的花期、去定格冗长电影里某一帧飞速掠过的画面,手忙脚乱去摁暂停键,却发现心动的那一个场面早就被遗落在记忆的角落。回头探寻模糊的光景,隔着时空,总是困难重重。 然而,此刻的宋汀雪抿唇,立即给出答案:“你报复我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笑得像只蔫坏儿的白狐狸,“小栀,在你报复我的时候,我对你的爱意达到顶峰。” 报复…… 荀烟一愣:“七年前?” “是的。”宋汀雪凝视她,“七年前,你第一次脱离我的时刻。” 这是荀烟始料未及的答案,思索之后并不意外。 只有把你当作敌人时,才正视你作为“人”的品格——多符合宋汀雪的作风。 “小栀,我们都不是善茬,烂人才天生一对。”宋汀雪环着她,懒懒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有多自私虚伪,知道你是个讹言谎语的势利者,但我爱你,是爱你的全部,你的自私、虚伪、谎言、势利,与你性格里所有的丑陋和罪恶。” 她看着荀烟,一字一顿,“正如你所见全部的我、同样虚伪罪恶的我,依然选择爱我——我所见全部的你,才更加爱你。” “荀烟,我爱你。” 好郑重的表白,像是在对标明尼苏达月光喷泉下那一次,荀烟先说出口的“我爱你”。 但荀烟的内心远不如那次平静。 她太清楚宋汀雪的性格,更明白这些话对宋汀雪来说有多深思熟虑。 曾经的荀烟站在冰川的角落,她的世界与旁人对不上频率,无比寂静。而这一刻,宋汀雪话音落下,荀烟的世界雪色抖落,破冰船凿开冰封的湖面,引得冰泉颠倒,天光倾泻。 荀烟沐浴在天光里,愣愣的,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欣慰,但那一瞬间的雀跃无与伦比,是多年以后临照同样的月色夜色,依旧会无比怀念的瞬间。 而大部分时候,人只活那几个瞬间。 当然,任内心雀跃到混乱错乱,明面上,荀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知道了?”悉心准备的告白得了这么个反应,宋汀雪气得直瞪眼,“荀烟,你也太不识好歹……” 荀烟打断:“什么算‘识好歹’?” “当然是……” 不等宋汀雪说完参考答案,三好学生荀烟立刻以身试险,一吻封唇。 冬夜的温度多冷,恋人相贴的唇却热烈如火焰,把两具身体都点燃。 严丝合缝的身躯颤栗着,紧绷着,几近趋向同频,感受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气息缠绕又收缩。 吻了许久,溽热炽痛到不记得时间,两只舌头相互勾着伸出口腔,在地下车库昏暗的氛围里牵出两缕明亮的银丝。 银丝缠在唇角,宋汀雪抬手擦拭,淡淡的涎水沾湿她的指尖,眉眼稍弯,凝起暧昧的雾,把她衬得妖冶又妩媚。 荀烟心底发烫,匆匆移开视线。 宋汀雪把那点慌张尽收眼底,才重新搂上来,趴在荀烟胸前,掐着她的腰重重一捻,“呼,这还差不多。算你过关。” 荀烟眨眼,想到什么地忽问:“腰伤好了么?” “偶尔会疼,所以小栀等会儿轻点呀。”边说着,她走近车位,利落开门,抛了外套丢在后座,踩掉高跟鞋,用腿勾着荀烟进去,手流连在她衣领,兴奋得颤栗,半天解不开一颗扣子。 “宋汀雪……”荀烟没忍住呛她,“地下车库是人少又不是没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宋小姐急躁说:“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在矜持就够了。” 说完,她关紧车门。 商务车的后座宽敞,宋汀雪跪坐在脚垫上还能摔出几步踉跄。她把荀烟的裙子扯得皱巴巴的,揪住她衣领,脱衣服的架势活像在打架,双手不够还用上牙齿,双唇叼着荀烟胸前白蔷薇的徽章,手扯紧她腰带,凌乱地瞎使劲儿。 相比之下,荀烟优哉游哉,慢条斯理地翻弄着宋汀雪的衣服,有条不紊地解开衣扣,动作吞慢,效率却更高。 衣物一件一件落地,宋汀雪的皮肤如她人一样冰冷清透,此刻尽数暴露在空气里,无可避免地觉得寒冷。 她跪趴在荀烟上方,神色里却没有上位者的坦然,两副瘦削的肩膀尖锐地耸着,荀烟抬手,能摸到女人蝴蝶骨处漂亮的骨相脉络,她感受得到,有一双几欲振翅的翅膀藏在女人玉骨冰肌之下。 清水顺着气息流下来,宋汀雪舔舐荀烟的耳廓,略微颤抖的呼吸涌进荀烟血管,带起阵阵酥麻。某一刻,不知触碰了哪里,宋汀雪唇中溢出一声轻吟。 “疼……” “哪里疼?” “腰疼。”宋汀雪皱起眉,“小栀帮我揉一揉。” 荀烟说好,伸手扶着她,不得章法地乱来。 宋二小姐绝没受过这样胡来的服务,没技术也不用心,又恶劣又使坏,放到点评网站上必定是全方面避雷的存在。但此刻二小姐却仿佛受用得很,轻轻眯起眼睛,舒服得像是要趴在荀烟身上打盹儿。 荀烟突发奇想:倘若勾一勾宋小姐的下巴,她会不会也像猫咪那样呼噜呼噜? 这么想着也确实这样做了。宋汀雪没发出声音,但面颊顺势贴紧荀烟手背,柔软又慵懒地攀着她,半眯着的眼睛里升起氤氲缭色的雾气。 她们相识十四年了。十四年,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这一夜,仅仅是她们敞开心扉后的第一夜。 荀烟圈住宋汀雪的肩头,在无人知晓的车厢主导着欲望。 她看着她,与她接吻,吻到最动情,与她耳鬓厮磨地放纵。 温柏的香气很快弥漫整个车厢,闻着有一缕清丽的冰雪气,声响时快时慢,宋汀雪的声音沉溺在水光涟漪的欲意里。 荀烟在她的眼底,窥见自己的倒影。 这种感觉很神奇,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凝视从前的自己,那个稚嫩、青涩、满心满眼都是宋二小姐的女孩儿。 见荀烟走神,宋汀雪陡然道:“小栀,其实,嗯……你可以翻旧账的。然后把那些……”她顿了下,压抑了喘.息,小声说,“都用在我身上。”
84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