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小姐打得了三姨夫,能掌嘴母亲与姥姥吗? 荀烟想象不出来。 “小栀……”宋汀雪愣愣看她一眼,带着酒气的眼底漾起绯红的水雾,“你不用担心。那是我的家人,我会去处理。我从小身边就有些纨绔,谈了朋友又被家人阻挠,最后不得不分手……她们哭得要死要活,事实上,我只觉得她们没用。这是她们的家人、她们的爱人,二者本不冲突,全靠中间人牵制权衡。这都做不到两全,还指望别的什么?指望一个亲情也把握不了、爱情也抓不住的人有什么出息?”借着酒气,二小姐越说越飘,“哼,都是废物。” 荀烟看着她,感慨万千,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 看她沉默,宋汀雪以为自己没说到位,又急匆匆地说:“如果、如果必须取舍,我选你。我选小栀。经商十几年了,独立就独立,谁怕谁?要是她们因为这些争执对我赶尽杀绝,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她一股脑儿说着,抱紧荀烟,“我追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追到手,才不要因为小事放弃。荀烟,你是最完美的,我只要你。全世界我只要你一个人。” 急切又真诚的表达,就怕荀烟钻进牛角尖没安全感。 荀烟鼻尖一酸,不自在地别过脸,小声:“谢谢……谢谢你,宋汀雪。” 宋汀雪看着她,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明面上还是摆出架子,佯怒道:“这么好的气氛,你给我发一张好人卡?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一点别的表示?” “别的表示?”荀烟啊了声,“我该做什么?” “做……小栀爱做的事情。”二小姐凑近,声音吻在荀烟耳垂,又着重咬紧某两个字,傻子都能听懂。 中式庭院,窗外新雪初透,白色的梅花飘落空中。竹筒滴漏撞开水面,波纹粼粼,水声阵阵,荡漾了月色。 荀烟抱着半面酒气又半面清醒的宋汀雪,亲吻她,感受她。宋小姐偶尔怕痒,笑着躲开,身子却前倾,汗水从衣摆滴落,滑入一片春色人间。 “躲什么?哪里怕痒?”荀烟替她撩开雾气淋漓的长发,“宋小姐这是要,还是不要?” “再多一点……”宋汀雪旗袍皱巴巴叠在腰间,裙下情急,“都痒,都要,小栀多碰一碰,外面也要……” 荀烟说好。才要照做,床头柜的手机震动起来,一道来电霸占屏幕。 宋汀雪吓得一抖,什么感觉都没了,气得反手摔手机。 “那是我的手机——”荀烟腾地一下坐起身,从地上捡起手机,对宋汀雪严肃说,“下次生气,记得砸你自己的手机。” 宋汀雪摇头嚅嗫:“不准接……” 荀烟本也不想接,但一瞥来电名姓却一愣。是法国剧团的另一个导演,平时联系不多,但每次都是工作上的大事,属于事业型人狠话不多那一挂。 《黑天鹅》就是她执导的,总归对荀烟有恩。荀烟于是无视宋汀雪的请求,滑动接听。 “贝尔导演,什么事情?” “不打扰吧?”对面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国内现在时间是晚上……” “不打扰不打扰。” 虽然身边的宋汀雪满脸都写着非常打扰。 荀烟伸出一只手安抚宋小姐,屈指勾在她下巴上,像在给一只猫挠痒。 宋汀雪很受用,眯起眼睛笑,决定暂时原谅她。 而这次贝尔导演来找荀烟,也是公事。她这几年手上专有一部系列电影,第一部 反响不错,本能冲击柏林奖,奈何对手强劲,遗憾败落。这几月着手第二部的拍摄,从脚本到布局逐一监察,寄以厚望。 “贝尔导演,您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出演吧?” “嗯,”贝尔说,“想请你出演主角。荀烟,那种骄纵娇蛮但又哀伤脆弱的感觉……只有你能演得好。” “诶?” 明明该受宠若惊的是荀烟,贝尔导演反而犹豫了,对不起她似的,“其实这个……嗯,在看第二部 脚本的时候,我有些预见电影和角色的争议度。但有争议就有话题,有话题就有人细致挖掘,其实,这是个很唏嘘的角色。有些文学性和政治隐喻性,演得好的话一定……呃……我觉得有希望冲击欧洲三大……” 相反,演得不好就无力回天了。 但贝尔没敢说,只是转而道:“荀烟,很巧的是,第二部 的子标题和你的出道作品同名。” “都叫荆棘鸟?” “嗯,对,”贝尔说,“荀烟,你读过考林·麦卡洛的《荆棘鸟》吗?” 那是一本当代长篇小说,澳大利亚名著,“荆棘鸟”的意象也自这本书而起,指代身陷荆棘悲恸绝唱的哀伤角色。 “读过。”荀烟问,“怎么,第二部 和这本小说有关系吗?” “……没有。嗯,其实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突然想到,所以提一下。它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 贝尔导演向来有条不紊,难得有这样思绪游离语无伦次的时刻。倒让荀烟对剧本更好奇了。 事实上,系列电影第一部 上映的时候荀烟并没有多关注,那时她辗转于赫拉王国的片场与明尼苏达,分不出太多精力给其余事项,只知道第一部的名字是“薰衣草”,主角是一个法国庄园女工,电影讲述她沉浸在十九世纪的古典主义末流,想突破又投降的故事。女主的名字就是拉文达,“薰衣草Lavender”的音译,而整个系列叫MISS,又是小姐,又是错过、丢失的意思。 电话里,贝尔导演再说:“不过和荆棘鸟相同的是,它们都是代际传承的故事,代际框架是三代。比如我的系列里,一代是第一部 ,二代是第二部,三代是第三部……第二代的主角洛微微继承了母亲拉文达的薰衣草庄园……” 荀烟一边听着,趴在她身上的宋汀雪快迷糊地睡着。 和贝尔导演的谈话接近尾声,荀烟向她要了详细剧本,约下周回法国见面再说。 荀烟轻手轻脚挂断电话,抱起宋汀雪,本意不想惊动,奈何宋小姐睡眠浅,一动就仰起头,眨眨眼,“唔……” “醒了?” “不醒把今晚睡过去吗?”宋汀雪盯她,“这么寡淡不是我的风格。” 荀烟愣一下,慢吞吞坐起身:“好吧,现在继续吗?” “为什么不?”宋汀雪窝在她身边反问,“不过,被打岔了,心情不好,小栀要加倍补偿我。” 荀烟失笑,“好啦。” 她低垂下眼,看身下的女人彻底解开衣扣,伸出手,揽新雪春色入怀。 宋小姐的双唇酥软,人也酥软,倒在荀烟怀里时似一朵清甜的云,水光润色她苍白的面颊,眼底潋滟,气息缠绕在荀烟耳畔。 她们接吻,舌尖游走在对方唇齿间,鼻尖有时撞在一起,缠绵的吻压不住一声低声的笑,情迷意乱,严丝合缝。 窗外月色雪色淋漓,都在今夜湿透。 作者有话说: 做吧做吧三天三夜 七九又要拍戏啦(工作小荀jpg)
第65章 新年新春, 荀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看一眼时间,缓了半分钟, 眼皮还在打架。 都怪宋汀雪,都怪宋汀雪, 都怪宋汀雪。默念三遍,荀烟翻身下床。 她一动作, 背后熟睡的人立刻伸出手。仿似本能反应, 拽着荀烟不让走, 要贴近要亲吻,人还沉睡,亲密接触已经全自动完成。 荀烟怀疑她装的,反手推开人, 结果宋小姐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睡死的。 昨夜宋汀雪借着酒劲, 明明发晕, 偏要玩到尽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 什么都要,什么都叫,这里疼那里痒, 闹自己也闹荀烟;不堪腰伤, 但总是逞强,喜欢坐在荀烟身上。汗水浸透她的长发,眼底氤氲水汽, 双腿颤抖, 坐都坐不稳, 却捉起荀烟的手说还要。 “太晚了……”荀烟翻身箍住她,好意劝说,“二小姐这么不节制,小心明天路都走不了。” 宋汀雪哑声:“求你了嘛……” 荀烟本来就喜欢她,半醉的宋小姐又格外可爱,荀烟招架不住,成了色厉内荏的人,推辞几下,意思意思又照做。 但今晨看到宋汀雪面上倦色,她又有些后悔,不应该任着宋汀雪胡来。 女人睡颜清丽恬静,让荀烟恍然回到从前,那些从宋二小姐身边缓缓清醒、想触碰却不敢触碰的时日。 十几年过去,她们都变了,但那份冥冥中的牵扯从未退却,进退追赶藕断丝连,她们深陷其中,成瘾成魔不成活。 这瘾症是毒也是药,融入血骨,剥离便只剩躯壳,空落落没有灵魂。 倘若从未见过,又没有这十年,她不成她,我不成我。 荀烟陡然想起宋汀雪的英文名,希赫,Seher,see her。 She has seen her. 这个英文名就像一切故事的开始。 暮冬的Z城,她看见了她,靠近她、拯救她、捕捉她、伤害她。 拥抱她。 舔舐她。 温暖她。 * 荀烟和剧团约在初八见面,说好了提前视频沟通剧本,硬是磨磨蹭蹭到Deadline前几个小时。 都怪宋汀雪——荀烟再次甩锅。 这几天宋小姐依然兴致勃勃,借着新春走动的名义,带荀烟去过自己名下A城所有公馆,完全脱离宋家人的视线,关紧房门,不分昼夜。荀烟被折腾,险些以为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吸人精气的魑魅狐妖。 初七傍晚,荀烟艰难告别宋汀雪,坐上去往巴黎戴高乐的飞机。机场里,宋小姐白衣黑裤,一身漂亮的高定,拉着荀烟的手依依惜别,仿佛她要一去不复返了。 荀烟一手登机牌一手电脑,没别的行李,叮嘱:“宋小姐,你好好工作,我也好好工作——别追到片场来!” 宋小姐说:“好。” ——好个鬼。 半个月后,开机仪式现场,正要去剧本围读的荀烟一晃眼,在普罗旺斯三月的春光里看到笑吟吟的宋汀雪。 宋小姐浅紫色衬衫,塔夫绸面长裙,遮阳的宽帽檐,珍珠小皮夹,仿似是来度假的。 她不速而来,荀烟还没动作,贝尔导演已经赶上前:“谢谢Seher小姐愿意租借庄园,之前那个贵族小姐……唉,临近开拍,违约了。剧团因为这事一直很头疼。Seher小姐真是雪中送炭了。” “不谢。”宋汀雪笑,“庄园有闲,你们又有钱,何乐不为。之前在安尔文西也和你们剧团合作过,也是缘分。” 贝尔忙不迭道谢。 贝尔深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的道理,不过交流片刻,已经成了Seher小姐的拥趸。 三月梧桐初春,美人如雪,被阳光照得肤白透亮。荀烟忽想,倘若这是在童话世界,也许二小姐才是那个会幻化成透明泡沫的小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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