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荀烟坐在床侧,曲着腰,双目紧闭,身子不受控,隐隐向前倾去。 好热,哪里都是。整个人像是要熟透。 缎面的裙子早就被压出褶皱,精神紧绷着。 荀烟没有余力观察四周。连宋汀雪走到身后也全然不知晓。 所以在宋汀雪圈着她肩膀,把她向后带倒在床上,又轻轻捏着冰块,敷上她额角伤口时——荀烟猝然惊叫出声。 “呜……啊!” 短促的、充满情、欲味道的声音。 这声音让宋汀雪当机立断,打开墙上挂壁CD机。 CD机里音色紊乱,是日本地下乐队的快节奏风格。不算太响,却正好能盖住室内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汀雪于是开着它,任由它随意播放,也没再去调整CD目录。 宋汀雪轻抚在洁白衣裙上,触到一片滑腻。 少女情急,汗和水泽。 像才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裙紧贴了皮肤,也洇得湿透。 荀烟想剥离衣裙,反手去够背上拉链。 却够不到。 高定礼裙的样式太繁琐,而她现在又太慌乱,太眩晕,浑身都在发抖。 “宋小姐,您能不能……帮帮我……” 宋汀雪没应声,只让她平躺在床上。 宋小姐也不满意这条裙子繁琐的设计,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散。 她于是压着荀烟的身子,拿起一把瑞士军刀,从裙摆小心翼翼向上剪去。“小心,别乱动,”宋汀雪压下声音,耐心哄着,“我拿着剪刀。” 荀烟被她压住,泪着眼,嗯嗯呜呜应好,却又说:“可是,宋小姐……裙子……很贵的……” ……贵? 宋汀雪一边剪着,分神回想,这条裙子多少钱?几十万?一百万? 但宋汀雪无所谓。 她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 “宋小姐,我还是好难受,”荀烟又呢喃,带着哭腔,好似梦里呓语,“非常难受……” 宋汀雪闻言瞥她一眼,沉下眸色,加快了裁剪的动作。 “马上就不难受了。” ——倘若荀烟尚且清醒,她会发现,此刻宋汀雪半撑在她身上,眼底的欲,色分明比她还要重许多。 半分钟后,昂贵的裙子被剪坏,随意丢在地上。 药效让荀烟模糊了思绪也模糊了视线,她只看见一枚银白色的十字架耳坠,映照月光,在眼前不断晃动。 耳坠晃动。荀烟难以抑制地惊叫。 眼前,连月色都混沌起来,破碎起来。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捉不住。荀烟被按住,喉咙嘶哑疼痛。 闭紧双目,眼下一道晶莹的泪。 荀烟才十八岁,正是懵懂却也最敏感的年纪。梁安琪用来作弄人的那些剂量,对荀烟而言近乎致命。 如果坐视不管,高烧都算是最轻症状。 宋汀雪以为自己会排斥这种事情。若是往常,她一定把这小猫丢到门外,任她自生自灭;抑或差人来纾解——这已是宋小姐在大发慈悲了。 可宋汀雪没有那么做。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荀烟这个样子。 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行。 这是她的小猫。 …… 月色撞在风里。少女在女人的怀里呜咽。 “可以了吗?”宋汀雪问她。 荀烟失神,却还是怯怯去捉对方湿漉的手。“还是……不舒服……可不可以……” 宋汀雪说“好”。 于是来来去去,一次又一次。 折着,架着。欲望都撞在风里。 月色沉默,渐渐被清晨的天光所代替。 “宋小姐……” 荀烟猝然从梦里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稍稍失神。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床上只她一个人。 发生什么了?荀烟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记不起太多。 药、酒、宋汀雪…… ——“宋小姐,可不可以、轻一点……” 梦里,自己是这样哭着哀求的。 霎时,脚跟触到一片冰冷滑腻的渍。 荀烟终于想起昨晚的荒唐。 下面的触感还残留,甚至回忆起宋汀雪抚弄揉碾那里时,带来的刺激。 好丢脸,荀烟坐起身,抱住腿,心想,到处是痕迹。她把宋小姐的床都弄得好脏了。 踉跄地走下床,一地狼藉,找不见能穿的衣服。荀烟光着身子去向浴室,想取一块浴巾。 偌大浴室里,一片等身落地镜。 镜里的女孩满身痕迹,从锁骨到膝盖,全是暧昧颜色。 却是,正愣神间,宋汀雪推门而入。 宋汀雪穿一身浴袍,系带松垮在腰间。她站去荀烟身后,替她披上一件浴衣。 抬起眼时,眼尾些许绯红,面色却不沾一点儿情绪。 “小烟,你感觉怎么样了。” 声音沙哑,但很温柔。 “宋小姐……”荀烟眼睫轻颤,根本不敢看她,“对不起,昨天给您添麻烦了……” 宋汀雪似乎摇了摇头,又似乎没有任何表示。 宋小姐的面色一如既往淡漠。荀烟从来看不懂她。 宋汀雪取出一张沾湿的纸巾,手伸向荀烟腿下。 她在帮她清理那些滑腻痕迹。 动作轻柔,和昨夜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荀烟在镜子前站不稳当,摇摇晃晃。她任由宋汀雪动作,心里却羞得无地自容。 荀烟一个劲儿道歉。 她好怕因为昨天的事情,她和宋汀雪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可恍惚间,荀烟却听到宋汀雪在耳边说,“不麻烦。” “……什么?” 浴室的雾气不知何时氤氲起来。 女人从后面抱住她,低垂眼,声音暧昧,“小烟,你想不想……” “清醒着,再做一次?” * 那日以后,荀烟被允许与宋汀雪同床共枕。 她们是什么关系? 床·伴,情人……朋友,爱人? 又或者,主人和宠物? 时至今日,荀烟仍然厘不明白。 只是清晨醒来,看到身边女人恬淡清冷的睡颜,她的心里蓦地燃起一簇火焰。 她凝视着她,想亲吻她。却不敢。 荀烟知道,自己应该知足,应该停在这一步。 停在这一步,不再向下追问,是一种聪明。 但那时的荀烟不明白这个道理。 总想索求一份偏心。想宋汀雪更多地注视自己,更多地爱着自己。 她的宋小姐,就是她世界里的全部。这样的情愫与少年心意,让荀烟变得很天真,拿世俗的爱人准则去衡量自己与宋汀雪的关系。 可惜,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结局只能是…… 陷于囹圄、作茧自缚。在无休止的无用功里,照见自己自怨自艾的,可怜的身影。
第14章 十八岁的夏日,国际高中毕业典礼。 那是荀烟最后一次在A城国际高中的礼堂舞台、在合唱团与戏剧社的联合表演里,饰演角色。 而这一次,她拿到的是主角。 ——朱丽叶。 羊毛细卷的扮相,荆棘裙撑与繁琐华贵的衣裙,色彩晶莹明媚。浑身上下都是浪漫主义的风格。 荀烟坐在礼堂后台,正对着化妆镜,自行做最后一步的妆造。 化妆室里没有旁人。房门漏出一声轻响后,有脚步声渐近。 荀烟以为是戏剧社的学生,便撑着裙摆想让对方瞧一瞧造型;可还未转过身,后颈触到一个冰凉物体。 小巧的,金属质地,像是口红一类的东西。 ——与此同时,一齐贴上荀烟后背的,还有一片柔软。 甘甜的花草香扑鼻,荀烟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宋小姐……” 化妆镜里,宋汀雪那张清绝的脸拢有淡淡笑意。她拿着那支金管口红,单手推开顶盖,在镜前轻掐荀烟下巴,将口红涂抹在她唇瓣上。 口红膏体一点一点、轻轻推开,是雏菊的颜色。 春日的颜色。 化妆室里很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唇上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荀烟感受着对方抚在面颊下的冰凉指腹,感受着对方缓缓推进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像一张白纸,而宋汀雪正在作画。找见角度,勾勒形态,被认真地注视着,仔细上色。 荀烟抬眼。 隔着镜子,宋汀雪也在凝视着她。 宋汀雪对她说:“很美。” 像在夸奖。 便是话音落下,宋汀雪随意松手,任由口红掉落在荀烟复杂繁琐的衣裙里。 口红实在太小巧,顷刻便顺着衣裙缝隙,落进裙里裙撑。 荀烟立刻低头去找。手才伸进裙摆,便和宋汀雪的手相撞。 那只冰凉如雪的手,也探进她裙里。 荀烟一愣。“宋小姐?” “别乱动……”宋汀雪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口红会画脏你的裙子。” 便是荀烟犯愣的时候,宋汀雪忽而抱起她,把她放到化妆台上。 后背是冰凉的镜面。荀烟光露在外的皮肤触及镜面,阵阵轻颤。 “……口红还在裙子里吗?” 一直到这一刻,她还在纠结口红的事情。 掉落的口红没带盖子,荀烟真的担心它会搞脏裙子。 这可是社团向校方品牌租来的裙子,弄脏要赔的! 看她的紧张样,宋汀雪微微勾起裙角。 手沿着裙子侧边,越过白色蕾丝的花边,再次伸进去。宋汀雪太熟悉荀烟,很快找到了想要的。 她找到了那支口红。 也找到一片花瓣。 宋汀雪于是拿起口红,重新化在荀烟柔软的唇角。 那种感觉太陌生了,口红触在唇角,湿漉漉的,像是要融化进去。 “宋小姐……” 细碎呢喃间,荀烟不住后退,紧贴着镜面,小声哀求,“不……宋小姐,裙子会脏的……” 宋汀雪用另一只手撩开她的长发,“别担心了。等你演出结束,我会把它买下来。” “可是……呜……” 渐渐的碰撞声里,荀烟坐在化妆台上,唇下溽热,后背冰凉。 纤白的脖颈在镜前仰起一个弧度,让宋汀雪想到天鹅湖那些芭蕾舞演员。 化妆室外人来人往,荀烟咬了牙,眼睛泪盈盈,却仍不敢发出声音。 某一刻,门外终于有人要推门而入—— 吱呀的响动让荀烟霎时清醒过来。 “不要进来——”她颤着声,“我、我在换衣服!!” “啊,好……诶,是荀烟吗?” 是熟悉的同学。 “是我……”荀烟说,“等我一下……” “好哦,你不用急哦。” 而就算是荀烟在答那人的话,宋汀雪也并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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