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周令猫腰越过她,大步走向茶铺。 宋伯元立刻对孩子们指指他的背影,“兄弟们,给我上!把他打趴下!” 孩子们得了令立刻笑着闹着去抓周令。 宋伯元在一旁得意兮兮地小跑着到了酒铺,抢了那伙青虎军桌上的酒坛,抓了就跑。 那伙人立刻大喊大叫着去抓她,“宋将军,军师不让你喝酒!将军这不是将兄弟们往火坑里推吗?” 宋伯元边跑边将手里的酒坛子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直到最后被人合伙架住了手。 周令刚被那群小鬼头哄出去买了一袋子果脯,正巧回来见到这一幕,立刻抬手放在唇边哈了哈气,一掌拍向宋伯元的后脑勺上。 宋伯元挣开,立刻抬腿踢了他一脚。 周令抬手端住她的脚腕,顺势推了她一把,“多大了?幼稚不幼稚?” 宋伯元踉跄了几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靴面,“你们也知道我不小了,是吧?有什么不能喝的?” 周令抱臂鼻尖儿哼了声,又抓她的肩膀,“抓紧吧,就这小半日假。” 宋伯元不情不愿地剜他一眼,从腰间拽了个荷包,在手里掂了两下,一股脑扔到了周令怀里。 “这次你去。” 周令抬眼扫她一眼,面带猥琐地看过来:“怎么?这桑榆镇竟也有你宋伯元搞不定的事了?” 自打过了冬日,大梁青虎军开始屡战屡胜,桑榆镇也跟着换了新颜,虽还是处处散着破败的颜色,但却实打实变得热闹了许多。 宋伯元推他一下,“废话这么多,叫你去你就去呗。” 周令掂了掂手里鼓囊囊的荷包,坏笑着重新扔回到了宋伯元的怀里,“我才不去呢,那老板娘就喜欢你,谁去谁挨骂。” 宋伯元抿唇,又提着那荷包挠了挠额头,“我是有家室之人,总去那种地方不好,还是你去。” 周令立刻大笑起来,“宋伯元啊宋伯元,你连这种有家室的话都能扯得出来?” “那怎么了?我本来就有家室嘛。”宋伯元理直气壮地将手里的荷包硬塞给周令,“赶紧去,快去快回,我在茶铺等你。” 两人推来阻去的地方是镇里唯一的青楼百花楼,楼里有个胡族乐人姑娘,是那假宇文翡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据点。每隔十日,他们都要带着银子去探探那头的消息。 往常都是宋伯元负责情报消息的,几个月来来往往的,军营里的大家伙儿总是打趣她和那姑娘,所以宋伯元越来越抗拒去百花楼。 周令看她那样子,立刻长舒口气,“我去也行,你叫我声大哥。” 宋伯元狠狠瞪他一眼,“滚!” 周令大笑着跑去了百花楼,身边刚抢了她酒壶的青虎军们围过来,一个个拈酸带水儿地挤兑她。 “将军怎么不去百花儿楼了?” “就是,人家灵云姑娘十日才等得将军露一面。” “平时兄弟们去楼里,灵云姑娘经常羞答答拜托大家伙儿给将军捎东西,香帕子小手链的,将军怎么就不去了?” “就是,李军师平日里只管着将军饮酒,可没阻着将军寻欢□□啊。” 宋伯元长臂一摆,拿出军营里的架势,眼神儿一瞪,身边的声音立刻减消下去。 她没法子对别人说灵云是据点,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在楼外垂着头晃荡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捅咕她。 “将军,将军,抬头,” “灵云姑娘,三楼窗子。” 宋伯元跟着仰起头,窗边站了个青色衣衫的漂亮女子,脸上是胡族特有的高挺鼻梁,湛蓝的眼珠里头裹着的都是无措的失望。她站在那窗子边站了会儿,突然一把拉上了粉色的纱帘。 身边立刻炸开。 “哟,哟,生气了呀这是。” “将军还不进去哄哄?” 宋伯元挨个伸腿踢过去,“那嘴絮絮叨叨的,棉裤腰嘛?”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立刻笑着缩回了酒桌。 没一会儿,周令从百花楼跑出来。 身边立刻围过去,“周将军这么快?” “找的哪位姑娘啊?” 宋伯元终于开始生气,她抬手,一人给他们一巴掌,“青虎军是不是把你们喂得太饱了?列队!围着桑榆镇跑二十圈儿,就现在!” 身边吵吵闹闹的人整齐喊着军号消失,宋伯元坐下,仰起头看周令,“怎么说?” 周令朝她一摊手,将手里的荷包重新扔到桌上,“不见你不说。” 宋伯元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看了眼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周令,抬手拿了桌上的荷包就站起身,“我就不信了,她还能把我吃了是怎么的。” 周令抬腿挡了她一下,“想好啊,你这事瞒不住,你那大娘子我都害怕,这事要是真传到汴京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现注服 宋伯元对他无辜摊手,“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真放了阿严流的情报不用。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怪我这嘴,我就喜欢那些胭脂香粉什么的,冷不丁在北境见了,就与人多说了几句。这下好了,”她叹口气,“她肯定拿我当知己呢,我这么一弄,她生气也是正常的。” 周令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宋伯元,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不是男子,你那脑子里就想不到,可能人家是喜欢你吗?” “喜欢?”宋伯元睁了睁眼,“哪种喜欢?男欢女爱那种?” “不然呢?”周令收回腿,拍拍她的肩膀,“依我看啊,人家就是相中你这人了,做妾也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你那大娘子,” 宋伯元立刻打断他,“不不不,就算你给我几个胆儿,我也不敢。”她又重新坐了回去,“你说,咱们不用那情报,就不能打硬仗嘛?” 周令重新抱臂,对她冷笑了一声,“大哥,那情报能换不少命呢,你还真能舍得下?” “不是你让我考虑清楚的吗?”宋伯元一脸莫名。 “我的意思是,”周令塌下腰,“你只要把情报源头锁住了,不往汴京传不就完事了?” “什么意思?” 周令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他语重心长地拍拍宋伯元的脸,“你先去吧,这事你大哥,我,给你解决。” — 汴京。 北境大军频频得胜的消息,一竿子一杆子地往回传。 颓靡几月的汴京城,也跟着重新焕发了新生机。 瘫痪的中枢最后被以张焦为首的新科举子们顶起,整个朝廷中八成都是年轻的面孔。 宋伯元身抗旗枪,直捣胡族大营的事被说书先生讲了几百遍,汴京百姓还是愿意听。 宇文广唯一的儿子八王还未上位东宫,静妃最近消停得紧。 镇国公府内,老太太锁着眉头看着厅下的众人。 “我最近,那心呐,总是惶惶地,总觉着不得劲儿,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宋佰金抬头接上,“阿枝将将临盆,这静妃这么消停,我看是肚子里憋着坏水儿呢。” 老太太扫她一眼,又将视线定格在景黛脸上,“黛儿,你怎么看?” 景黛端正地坐着,听老太太叫了她的名字后,立刻冲上头笑了笑:“祖母不用担心,小叶最近日日都入宫,若贵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是肯定能第一时间知晓的。” 李清灼抚了抚自己的心脏,跟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宋佰金,“你家夫君终日里在这府上闲晃悠也不是回事,学了一辈子的学问也不能凭空烂在肚子里不是?朝廷上正是缺人的时候,叫他准备准备,去做官吧。一个大男人,老是拿着个扫帚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宋佰金先是看了一眼景黛,才对上头回道:“那个不急,倒是八王总是出宫来请他入宫教他学问,” “八王?”老太太轻蔑地叫了声,“呵,就让铮哥儿烂在府上也不入宫去教那浑小子去。” 景黛缓缓起身,亲手帮老太太换了崭新茶后,才坐回去道:“我看,大姐夫入宫是好事呢。” “好事?”李清灼放下手里的茶碗,着急地对她道:“什么好事?那老八一脸奸诈之相,又是个偷懒耍滑担不起责的,依我看,矬子里拔大个,还不如当年那老三呢。” 景黛抬了手捂唇,笑过后才对上头道:“大姐夫入宫,那就是未来的太子太傅啊。贵妃娘娘那儿不又是一成保障?咱们府上多个人在宫里,贵妃娘娘和肚里的孩子就安全了一分。” “我不信你这丫头的话。”老太太双眼一眯,“你惯会说些哄人的,前几个月你一声不吭地去了北境,回来就带回来一箩筐的骂名。要不是我知道你这丫头品格好,对元哥儿也好,我都要信了外头那些‘惑国妖女’的浑话了。” 景黛那唇角就没放下来过。 老太太身后的武鸣也跟着笑了声,她拍拍老太太的背,对景黛道:“有咱们家这两位大娘子坐镇,就没有静妃耍滑头的缝隙,老太太且歇歇吧,这天下呀,是年轻人的了。” 李清灼也跟着笑了两声,刚要说点什么,木门被人从外头径直推开,一扎着高马尾辫的大高个儿走进来,“祖母又带着姐姐妹妹开会呢?怎么每次都不带我呢?” 老太太瞥她一眼,“带你有什么用?你不是往熹兰坊去厮混就是入宫看你二姐姐,只要你不给家里闯祸,我就谢天谢地咯。” 宋佰玉撇撇嘴,一屁股坐到了景黛身边,“妖女弟妹今日又给老太太灌什么迷魂汤了?老太太谁的话都不信,就信她那好孙媳的话呢。” 景黛立刻抬了手朝天,“三姐姐这话说得慢了,这祖母刚说过,再不信我的话了呢。” 一屋子欢声笑语。 老太太坐得久了有些乏,手掌一挥,“我是不管咯,府里有阿金和黛儿,就算外头翻了天也砸不到我老太太的头上。我要午睡了,你们且散了吧。” 几个人鱼贯而出。 宋佰玉抬手止住了景黛的去路,“怎么今日这么听话?我还没让弟妹叫我呢,弟妹竟自己嘴甜起来了。” 景黛瞥她一眼,“阿元在外头也小一年了,上次我见她一面,成熟了不少。倒是三姐姐你,怎么光长年纪,还是这么幼稚呢?” 宋佰玉不服气,“阿元?她?成熟?弟妹可别蒙我了,这话大姐姐信吗?” 本想无声遁走的宋佰金被点了名,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转回来:“你们俩自己吵行不行?能不能别带上我?我都多大岁数了,听你们吵架脑仁儿都疼。” 正巧马铮过来接她回去,宋佰金立刻将马铮往她们面前一推,“你们嘴皮子溜的吵吧,我也要回去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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