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刚落,房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门,两重一轻。 初兰突然提了酒壶捏住宋伯元的嘴,愣是把剩下那半壶酒一股脑灌了进去。 宋伯元被迫喝了酒,立刻头晕眼花,“初兰,你竟然要的还是烈酒!” 房门被初兰打开,宋伯元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她好像看到了景黛。她看着冷面寡情,漂亮还是漂亮的,就是有点儿冻人。 宋伯元迷迷糊糊地上前走了几步,轻碰了碰,还真是冰的。 听说死人才有这么凉,宋伯元眨巴几下眼,大着舌头问她:“你是死了吗?那我也死了?”说完,她就开始压抑着呜呜地哭,“我不能死呢。我要是死了,宇文广,宇文昌宇文武盛他们都会欺负我祖母姐姐们的,我真的不能死,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让我死?” 景黛冷脸看缓慢跪在眼前,手还在无意识地搓着祈求人原谅的女装宋伯元。 她上前几步,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荷包,修长的手指抓在底部把那荷包掉了个个儿,霎时间铺了满桌子的金锭子。 景黛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初兰沉声道:“这些够吗?这间房能不能只留我和我家官人?” 初兰怔了怔神。 “不够是吧?这些呢?”景黛开始拆她自己头上的钗环,拆完后,将它们整齐地码在金锭子边,死死扣在桌沿的手正尽力压抑着愤怒。 初兰慌忙“哦”了一声,立刻转身,还贴心为二位合上了门。 景黛垮了肩膀,垂着头看地板上还兀自哭着求饶的宋伯元。 朱色长裙,哭过后胜过雨后彩虹般漂亮的眼,还有那蜷缩在地上的美好线条以及瑟缩着的长腿。 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景黛愤怒地跪在宋伯元眼前,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宋伯元的下颌,“我说没说过,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宋伯元的眼睛完全聚不了焦,她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还有对面那冰块儿身上的混着药材味儿的花香。 她朝那冰块膝行了几步,伸出手来抢过景黛的手,自顾自用自己的脸去贴了。 “凉快,嗯~” 景黛红着眼看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人。 是勾人的神明吗? 景黛松了指头,两手一左一右地捧了宋伯元的脸,猛地一下将那漂亮的脸蛋儿拉到自己眼前。 “宋伯元,我得惩罚你。” 她不怕神,她本就来自地狱。再多的报应又有何惧?不过是死了再还。 宋伯元完全听不真切了,她闭了眼,止了哭意,斜斜歪歪地倒在了景黛的腿上。 景黛手指戳了戳宋伯元肉乎乎的下唇,随后不由分说地将手指挤进宋伯元的口腔。 她认着自己的心意随意搅弄了几下,似是不满意,又将手指拉了出来。 她就那么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宋伯元。 直到宋伯元均匀的呼吸声渐起,那蓬勃的怒意仿佛也随着那呼吸声渐渐消散。 景黛深吸了口气,用手指戳了戳宋伯元的侧脸,直到恰好按在了宋伯元梨涡的位置,那画面就像她在闭着眼对她笑。 她想将宋伯元抱到床..上,但她这破败身子怕是不能了。她没别的法子,只能就这么抱着宋伯元,好让这小没良心的睡得稍微舒服点。 “姐姐。”宋伯元突然喊了一声。 景黛垂眉,俯下..身,将自己耳朵凑近了听。 “真的,她是大骗子。” 景黛不知不觉地勾起唇角,等她意识到的时候,立刻崩直了唇角,抿紧了嘴。 “可是,我还是,想相信你。”宋伯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嘴里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景黛的耳边。 再是努力也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景黛轻轻将自己冰凉的手盖在了那热乎乎的额头上,她轻声对着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说:“只要你乖,只要你听话,姐姐会保护你,姐姐什么都不怕。” 正是昼夜交替之际,太阳升起,刚好月亮也没下山。 景黛仰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高高的树枝上站了对儿喜鹊,正叽叽喳喳地叫着,有些吵却令她感到安心。 就像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睡不安稳才要在该睡的时辰点灯看书,其实她就是单纯的怕黑,一闭上眼,那些个血淋淋的人就过来寻她,要她偿命,怕得睡不着就只能看书转移注意力。 下次,或许下次也可以试试酒精。 看这小丫头睡这么香,她竟有些打心底的羡慕。她好像很容易相信别人,又好像很难交付真心。 景黛缓慢将自己的头埋进宋伯元身前嗅了嗅,这酒味儿真香。 走之前一定要记得问那花魁娘子这酒的名字,可是她也看了她的宝贝,要不要派人把她的眼睛剜了去呢?景黛困惑地蹙眉。 腿上的宋伯元突然轻轻动了动,早已不过血的腿霎时激起一阵麻意。 景黛想,那就,先算了吧。 美好之夜不宜见血。
第28章 缓缓睁眼,眼前是熟悉的房梁,躺着抻了个懒腰,宋伯元翻了个身。 “小黑,我要喝水。” 房门“嗖”地被人拉开,小黑疾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水碗搁到宋伯元的下巴处,伸手放在碗底准备接她可能漏出的水。 宋伯元倾身过去,刚喝了口水。 小黑突然冷不防地说:“公子昨夜醉酒,现在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四娘子一早儿来了五六趟,看样子是担心坏了。” 宋伯元艰难咽下口腔里的水,手死死抓着小黑,“你刚说什么?我?醉酒?” “公子都不记得了?”小黑收回了手,把手里的碗搁到床边的矮柜上,转身看着宋伯元,手指从她的头顺着指到她的脚,“那想必,公子也不记得是谁给公子换的衣裳喽?” “什么?还换衣裳了?”宋伯元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手虚虚地朝小黑摆了一下,“你先转过去。” 宋伯元扒开被子,偷偷看了眼自己胸前,又伸出了手指在汗褂上挑了道缝儿,白色的布围了两层,不算紧,没看之前甚至都察觉不到那布的存在。因为她发育得还不算太“完整”,平时穿圆领袍的时候也不用特意围胸,这胸前的那块儿布让她稍微放了放心,总归是个心细的。 她问:“小叶来了好几趟了是吧?” “是。用奴现在去知会四娘子一趟吗?” 宋伯元想了想,手指捏了被角,闭上眼直接问道:“是不是小叶帮我换的衣裳?” “不是啊。”小黑坦荡,清澈愚蠢的眼神看着很是纯净。 宋伯元狠攥了下那被角,提眉:“你帮我换的?” 小黑立刻摆手,“公子小的时候,王妃就告诫过奴千千万万勿碰公子的身子,公子身..子珍贵,奴哪儿敢呢?” “那是谁?”宋伯元扔了被子,坐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小黑。 “圣旨到!镇国公府嫡长子,宋伯元接旨~”掐了尖儿的嗓音,来自宫里。 小黑没顾上答话,立刻从衣架上拿出早摆好的素净直身,一下子套到宋伯元身上。 “这个一会儿再说,公子快出门迎旨。” 宋伯元自己扭好盘扣,心都快跟着飞出来了。 这什么旨?不能是那人帮她换好衣裳后直接去皇宫告她的状了吧?阿娘在病榻上起不来,大姐姐在宰相府安心养胎,二姐姐无旨不得出宫,三姐姐不知道在哪个土匪窝待着,这衣服还不是小叶换的。麻了,宋伯元真的麻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是初兰那丫头细心帮了她,还要再多此一举地找人送她回来。 明明她从前都是宿在初兰房里的,肯定不是初兰嘛。 宋伯元挠了挠头发,接旨要庄重不能放浪形骸,随手拿了个大帽扣在头上,也没时间再重梳头发了。 她推开房门,紧张地看向门外。 那传旨的公公见她露面,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上来。 “宋伯元听旨,”宋伯元忙跪下身,紧张地弄了弄衣领,小黑跪在她身边。“兹故淮南王勇猛忠义,其嫡长子宋伯元品貌出众,敦厚纯良,正是适配之时。又闻皇商景氏之幼女秀外慧中,待字闺中,与宋家伯元堪称天造地设。朕感念宋伯元之祖父对大梁的无私奉献,特代师将景氏女许配汝为妻。望婚后新婚夫妇举案齐眉,相互扶持。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镇国公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公公特意拉高了音调,又将圣旨合为一手可握,交予宋伯元手中,“贺国舅爷大喜。” 宋伯元哆嗦着手拿了圣旨,立刻遣小黑去前院通知老太太。 又从身上自上而下摸了摸,因为这旨意来得突然也没特意准备,她只摸出那支昨晚的玉簪子,眼都不眨地送到了公公手里。 “总管莫嫌弃,这玉簪是琉球国随贡品一同运过来的好玩意儿。” 那公公美滋滋地收了簪子,为了再接一份儿大礼,对宋伯元躬身道:“国舅爷也无需太过忧虑,虽门第配国舅爷稍差了点儿,但景家财力雄厚,国舅爷可快活过一生了。洒家这就随这位小兄弟一同前去恭贺国夫人,在此拜别。” 宋伯元点头,对着那公公道:“总管且自去。” 等人一走,宋伯元忙提了袖子给自己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正好宋佰叶担心她又过来看她,宋伯元忙拉着小叶进屋。 “你知道我昨晚喝醉了谁给我换的衣裳吗?” “圣旨说的什么?赐婚吗?” 她们两个一同问话。 宋伯元坐下,将圣旨丢给宋柏叶道:“是。” 宋佰叶接了那圣旨却没看,“嗖”地瞪大了眼看向她:“你说什么?有人给你换了衣裳?” 宋伯元看她这反应,刚落下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你也不知道?” “不是,”宋佰叶手捏在那圣旨上牙齿生寒道:“是景家姐姐送你回来的,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光穿着汗褂,我不知道谁给你换的啊。”她顿了顿,又问:“你怎么能在外与人喝酒到神智不清呢?这衣裳,该不是景家姐姐亲手给你换的吧?” 宋伯元刚乍起的情绪又“嗖”地消散,虽是有些难为情,但说到底不用掉脑袋了。 她起身安慰宋佰叶道:“虽不知这样说,你能不能相信,但她知道我是女娘,也愿意为了我隐瞒。你看看这圣旨,就是赐婚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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