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妃笑着点头,知道老太太在劝她,但她现在最愁的就是这事,又将手搁到老太太手上拍了拍:“娘,您看阿元新妇是个稳重的吗?我别的也不担心,就是阿元打小淘气,怕人家家里的好女娘降不住她。” 老太太扬眉,“真不是我宽慰你的,我看那丫头,是个懂事儿的。”美滋滋的乐了后,又接上一句:“元哥儿可是挺久没去那兰熹坊的了。” 淮南王妃叹了口气,“她就算去那地方,也不是个坏孩子。”说完,恨不得直接将被子扬到头上,当自己死了也比在这躺着亲眼看自家女儿娶新妇来得痛快。 “元哥儿昨晚儿上不是来劝过你了吗?看开点,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认清到底哪位待咱们是真心,哪位又是假意。” 淮南王妃真没想到这茬,爱谁嘲笑谁嘲笑,她就是担心她女儿娶新妇这么个荒唐事罢了。 … 小黑苦着脸跟在宋伯元身后,身上挂着的都是各家时兴的新鲜玩意儿。 去景家的路上,宋伯元非要绕两道街去西市,还非说顺路。 宋伯元付了银子,从掌柜手里接了袋糖丸子,顺势送到小黑嘴里一颗:“吃点儿甜的,入了景府,你可千万别摆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来。” “公子,你明日就要去金吾卫上值了,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担心?还有空买东西哄大娘子。” “什么,什么哄啊?”宋伯元推了小黑一下,脸不知不觉的默默变了颜色。 小黑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指她,“公子脸红了。” “你眼神儿不好。”宋伯元躲了一下,反过来想她脸红什么?难不成她还真像小五似的喜欢女娘?不,不可能,她都不知道凑近闻过多少人脸上的胭脂了,还从没心动过。世上好看的人多了,哪有见人几面就喜欢的道理?尤其是那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大骗子,野心家,她就不该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想通了,她突然转回头毫无矫饰地说:“走,改道去兰熹坊。” 小黑听了这话差点儿平路崴了脚,“公子?你认真的吗?我可不想再被那道姑绑树上。” 宋伯元嗔他:“怕什么?给我挺直了腰板。”虽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还是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来。 进了兰熹坊,自然是直接上楼。 初兰正在三楼隔出来的小台子上弹琴,在上头见她出现,差点儿弹错了音。 这小女娘,终于老实了几天,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宋伯元进了屋子就使唤小黑放下东西,东西刚规整地码好,小黑又被宋伯元推出去,她亲自关了门,转身就脱了自己身上的圆领袍,只着一件单薄的汗褂就驾轻就熟地爬上初兰的床。 等初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被子里拱起的小山包,小山包还自己嘟嘟囔囔着什么。 她凑近去听,“坏女人,坏人,骗我,大骗子,烦死了,真烦,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初兰觉得好笑,将琴小心地搁置到一旁,上手拍了下那小山包的脊梁,“又怎么了?龙舟赛都赢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被子一掀,露出一个圆咕隆咚的脑袋,宋伯元气鼓鼓地朝她撅嘴,被子被随意地搭在身上。 初兰见她这可爱模样立刻伸了手宠溺般地刮了下她的唇,“都多大了,一生气就撅嘴。” 宋伯元摇头,“再大,生气也要撅嘴。” 初兰起身边卸头上的钗环,边问她:“说吧,什么女娘啊?这世上竟也有咱们阿元搞不明白的人了?” 宋伯元像个小老虎似的从床上赤脚下来,对着初兰“嗷呜”了一声,才垂头丧气地说:“就是圣人要给我赐婚,我见过了,她是个大骗子。” 初兰卸下的钗环被好好收进首饰匣后,转身看向宋伯元:“你看看你,没说上两句话呢还,就急眼了。”她伸出手去碰了碰宋伯元的右脸,“羞不羞?” “不。”宋伯元垂着头摇了摇。 “哪家女娘啊?” “皇商景家。” 初兰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去将宋伯元的头扶正,“她,她知道你是女娘吗?”说完,将手里特意选出的玉簪轻轻插..入宋伯元的头上。还没等宋伯元说话,她继续道:“这簪子成色不错,你戴上,更衬这簪子漂亮。” 宋伯元起身,将床边的交脚铜镜朝自己这头挪了挪,“是好看,就是只能便宜了你欣赏我这盛世容颜了。” 初兰“扑哧”笑出声,“小叶簪上也是一样的效果,显摆什么?” 宋伯元站在床上作盛气凌人样朝她道:“小叶也得愿意让你打扮才行啊,你还不如求求我,我又天生丽质又愿意让你打扮。” 初兰起身拿了架上那件早就做好的衣裳朝宋伯元摆了摆,“好好好,就请咱们漂亮阿元赏脸试试新衣裳。”也不知是她非要给她选衣裳首饰,还是某人非要缠着她过来试妆试衣服,这鬼灵精怪的小女娘惯会倒打一耙。 宋伯元这才笑了,边套那大红色的曳地长裙,边嘴里嘟囔:“知道,什么都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祖母的事,她都知道。”拽了拽裙身,哀嚎:“怎么这么红啊?不俗吗?” 初兰抬眼瞧她,唇红齿白的小脸儿,乌发秀眉,高瘦挺拔的身子套上那件按她尺码特意定做的长裙简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帮她摆了摆裙摆,才说:“那日看你站在一堆汉子中间儿,红衣胜血,明眸皓齿就一时心血来潮帮你定做了这件,你好好照照镜子,这颜色真的配你。” 宋伯元听她这样说,立刻眼露惊喜。 “竟有你初兰大夸特夸的衣裳,那我不用照,也知道肯定漂亮死了。” 初兰笑意盈盈地看宋伯元站在铜镜前旋转。 “只要她不存心害你,有个帮你伪装身份的大娘子不是也挺好的?” 宋伯元终于累了,她穿着那件大红的曳地长裙倒在了初兰的床上,语焉不详地开口:“现在是不害我,那是因为我对她还有利用价值。等我对她没用的时候,谁知道还能不能留个全尸?” 昨日夜里,她去知会阿娘景黛的事,她一五一十的说了,阿娘却说,景黛那病怏怏的状态,像是中了金吾卫特制的毒。痛不欲生,却还留口气吊着命,也不知这是上天的仁慈还是对她的折磨。 她仰头看天花板,手里拔了头上的玉簪子,“这簪子你是要卖吗?不如卖给我吧。” “你要是喜欢,就拿走。说什么卖不卖的。”初兰侧躺到她身边,看眼前这漂亮如神仙般的小女娘一脸困惑。 “小叶呢?你没和小叶说说吗?”初兰问。 “不想说,我是小叶的姐姐,不想让小叶掺和这堆破事。”宋伯元握着那簪子转了个身,面对面地冲初兰笑了笑:“把这簪子送给我那不差银子的大娘子,你觉得成吗?” “你喜欢她吗?”初兰转身,摆脱了两人面对面的姿势,从宋伯元手里接过那簪子,冲着窗外的光比了比,阳光折射到那玉簪身上,恰好在宋伯元俊秀的脸上打上了一道碧绿的痕。 宋伯元眨了眨眼,往初兰身边挪了挪,凑近她问:“那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啊,喜欢就是看不到她的时候就想她,见了面还没分别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下次见面要梳的妆与穿的衣裳。” 宋伯元“痴痴”地笑了两声,“那我不是,我就是想搞明白她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她嘴里也没个真话,让我糊涂得紧。” 初兰“忽”地起身,把手里的簪子放回到宋伯元手里后,手拄在床上俯视宋伯元:“我知道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她兴奋地赤足下床,端正坐在梳妆台上,铺了纸又研磨,宋伯元在床上趴着看她。 她“唰唰唰”地写了一堆什么,脸上还带着暧昧不清的笑。 宋伯元有些好奇,终是懒散的起身,初兰却不让她看,她立刻卷了宣纸,对她颐指气使道:“站那儿,不要动。听我的,保管你正确认识自己的心意。” 说完,她站在门口开门叫了人。 宋伯元听到她把手里的纸交给那人,又叫了壶酒。 宋伯元皱眉,“这酒不会是给我借酒浇愁用的吧?你知道我酒量不好,一沾就上脸。” 初兰像个猥琐大叔那样看了她一眼,“诶呦,这小腰儿,真带劲。”说完,说时迟那时快的将壶里的酒浇过来。 宋伯元站在原地,酒浇透了长裙,能清晰的感觉到那酒珠滑下皮肤,风从窗口穿堂而过,刚划过酒液的皮肤寒毛直竖。 她仰起脸看她:“你疯了?”她尝试小步的挪腾了一下,胸前兜的那点儿酒液顺着两座刚隆起的小山包中间一瞬而过。 初兰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还剩半壶,正好。”说完,将那狭小的壶嘴怼到宋伯元嘴前。 宋伯元看疯子似的看她,前些年积攒的友谊让她维持了良好教养,她挑眉:“你干什么呢?初兰,你清醒一点。” “不喝是吧?行,不喝就不喝,反正还得一会儿呢,你身上这酒刚好晾干,光留酒味儿就够了。” 初兰把酒壶置在小桌上,身体半靠在桌边看她。 “啧啧,等你被你大娘子赶尽杀绝的那天,你就易容来我兰熹坊讨生活吧,这小身段儿,真绝了。” 衣裳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令宋伯元异常的不舒服。她揪了揪衣领,又透过胸口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两个小馒头,“我要杀了你!初兰。” 初兰只看着她笑,看着看着就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旁的人。 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鼻梁,突然对宋伯元道:“你有你三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宋伯元老实摇头。“谁知道在哪个土匪窝子为民除害呢。” 初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床:“你去躺一会儿,趴着也行,怎么都行。” 宋伯元斜眼看她,“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床铺都舍出来了?” 她虽这么说,却还是乖巧地站在床的一侧。 “给我找件衣裳换吧,布料黏在身上难受。” 初兰朝她狡黠一笑,“没有。你就忍这一会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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