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融瞪大了双眼无语地看向宇文善,“你哪根脑筋搭错了?少在这装模作样,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宇文善白她一眼,又跪着蹭到了宋佰枝的脚边。 “母妃,你怎么想?” 郑容融也跟着紧张地看过来。 宋佰枝这时候突然清醒的不要不要的,她斩钉截铁地回绝他:“善儿抬举我儿了,那位子岂是一介小儿能坐得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帮不了啊。” “母妃意已决?” 一道凌厉的视线看过来,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脸上尽数都是杀意。 郑容融见势头不对,率先拔步往宋佰枝面前走,却还是晚了一步,那刚杀过人的精美匕首闪着寒光地刺过来,眼看着躲不开的宋佰枝选择闭眼。 她怕痛怕得生理性的干呕。 就在郑容融呼吸一滞的瞬间,有人破窗而来,胸膛抵着那匕首往前走了两步。 宇文善不敢置信地抬眼:“宋佰玉?” 宋佰枝闻言睁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也不知不觉地捂在自己的心口子处。 原来心痛比身体上的疼还要让人难过。 她的眼泪下意识地流,另只手去勾宋佰玉的手,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宋佰玉是人,武功再高强,也是皮肉造的。 血顺着那匕首的凹槽流下,她一甩肩膀,用头撞开傻了眼的宇文善。 又缓缓低头看看匕首所在的位置,准备拔开匕首而搁到把手上的手有些迟疑。 那里正正是心脏的位置。 不拔兴许还有救,拔了就一定会死。 她转头看了眼挡在宋佰枝面前的郑容融,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个不管多晚都要等着自己回来的性感姑娘。 宋佰玉颓败地放下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倒在她面前的宇文善。 “九殿下也快到了,” 话音还未落,宇文流澈与景黛安乐一同出现在门口。
第93章 气氛稍显凝重,又有些精神上的迟钝。 谁都没想过宇文善竟然恼羞成怒到要杀掉宋佰叶,更没想过战力如神的宋佰玉会受伤。 宇文善毕竟是还在位的皇帝,一屋子人挤得满满当当,景黛没说话,宇文流澈更是不敢轻易地对窝在墙角的宇文善做出决定。 趁着所有人围在宋佰玉身边的时候,宇文善贴边爬着往内室躲避。景黛趁乱瞥了他一眼,忙拉拉安乐,“你进去看看,小心点儿,宇文明空可能在里头。” 宇文流澈跟着回头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着跟着走了进去。 里头的宇文明空早被吵醒,正一个人瑟瑟发抖地攥着衣角往外头来。 宇文善迎面看到他瞬间面色一喜,他顺势抓了宇文明空的衣领子,抬手一提,小孩子就被他卷进怀里。 安乐叉着腰瞪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小孩子你都不肯放过?” 宇文流澈刚好走到她身后,见到宇文善怀里的宇文明空立刻心口一滞,她抿着唇不敢错开眼珠地盯着宇文善卡在宇文明空脖颈根儿的手上。 宇文善是个脑子活络的,见到整个皇城仅剩的皇位竞争者都在这里,立刻来了道儿。 他下巴一扬,示意安乐身后的宇文流澈,“想要小十二,就让她来换。” 安乐回头看看宇文流澈担忧的表情,倒没想别的,只是觉得宇文流澈是个机灵的成年人,到了宇文善手里总归比孩子可控一些。她小声问询宇文流澈的意见,“九殿下行吗?” 偏偏宇文流澈想到了这一层,她看着宇文明空明显被吓白了脸却仍旧强忍害怕的样子,心一横,朝安乐点点头。 “行。” 她刚往前迈了一步,袖子就被人狠狠往后一拉。 “你怎么想的?”一道含着愠怒与不满的清冷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宇文流澈真正与景黛相处的时日不多,她只是知道景黛花了大力气培养她,又为了她能顺利继位费了不少的心。所以她对景黛的感情特别微妙,既不想让她失望,又真心的恐惧她敬佩她。 她自知理亏,知道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承载着无数人生的更加广阔的大梁。 “景小姐。” 她低语了一声,同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里头的氛围颇显紧张,外头的也不遑多让。 宋佰枝整个人跪在宋佰玉身边,碰又不敢碰,除了不住地抹眼泪外只能选择安静地等太医来。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宋佰玉一个人,就像很多年前的初夏。 少女从道观下山归来,仗着学了几分本事,提前一天回来却不从正门进,非要躲在她必经之路的树杈子上,最后吓得她跌落路边的景观池塘。 宋佰枝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从来没下过河,第一次下了水,更是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宋佰玉原还站在池边笑话她,见她的头顶愈来愈低以后才慌乱地跟着她下了河。 她不想总是让宋佰玉站在她头上欺负她,遂临时决定装死吓吓宋佰玉。 宋佰玉将她拖到岸边,手指头往她鼻尖儿那么一戳,豆大的眼泪就噼啪地砸在她脸上。 后来,后来宋佰玉竟然当众轻薄她。装死装不下去,她还未来得及感受什么,就愤怒地一把推开宋佰玉的脸,又浑身湿哒哒地将她往池塘里推。 她以为是宋佰玉发现了她心底的秘密,所以她愤怒得让宋佰玉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配合她落水。 皮猴子一样的人第一次生病就是那时候,她反倒没什么事。 宋佰枝担忧她,又拉不下脸去探望。 她以为那病来得急去得也会快,谁知道都到了宋佰玉快回山上的日子,她还是没能起得来床。 那时候小叶和阿元都小,她就每日用小糖球贿赂她们帮她探病。 从三姐姐今日进了两碗粥一碟小咸菜,打算起来练剑被祖母骂得狗血淋头,到三姐姐看起来快要死了,也不过十几日的光景。 宋佰枝终归是担忧,担忧得跟着瘦了两圈后,她还是亲自踏了宋佰玉的房门。 虚弱的宋佰玉对宋家人来说像个难得的景,连阿元小时候都病过,但宋佰玉从小到大都没痛没灾。往常浑身精气没处使的人突然卧病十数日,实在让人担忧得要命。 她坐到她床头边,接了小叶递过来的热粥碗,却不发一言地看着床上的人。 宋佰玉喜欢捉弄她,也习惯率先对她低头。所以当她拿起小勺的同时,那病得像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人还能冲她咧着大白牙笑。 “哟,有点儿烫,二姐姐快帮我吹吹。” 她囫囵个咽下去,还能说着那不着调的话。 宋佰枝瞥她一眼,虽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糊弄地吹了两下就把勺子重又递到她嘴边。 这次她也快速用唇来迎,却不咽了,细细嚼了两下,当着小叶和阿元的面,对她挤眉弄眼道:“不愧是二姐姐吹过的粥,又甜又香。” 小叶和阿元最是崇拜能飞檐走壁的宋佰玉,听她这么一说深信不疑,一个两个地排着队要尝她吹过的粥。 宋佰枝只能放下粥碗,分别给了她们两个糖球糊弄。 阿元那时候憨厚好骗,得了糖球就心满意足地缩在一边自己玩儿。小叶却不一样,鬼精鬼精的。她言辞拒绝,又口齿清晰地对她一板一眼道:“我不要糖球,我也要二姐姐吹过的甜粥。” 宋佰枝被宋佰叶弄得面红耳赤,还是大姐姐进门后才帮她解了围。 宋佰金手放在两个孩子头上,边揉边一边儿一个地将孩子们推出了屋子。 “去,出去玩,别再把你们两个小鬼头给传染了,祖母得骂死你们三姐姐。” 人都出去以后,宋佰枝瞪她,“在孩子面前你说什么孟浪语。” “我都生病了,二姐姐还要凶我!”那是宋佰玉第一次因为她偏心而表达不满,“我就不是二姐姐的亲妹妹了?” “是,是是是。”她无奈地学大姐姐对两个小鬼头那样子,手放在宋佰玉的头顶揉了揉。 “这样行了吗?三妹妹。” 她发誓她说的时候没有要讽刺宋佰玉的意思,但这话落到宋佰玉的耳朵里,就像种嘲讽。 像是在说,不管你再怎么捉弄人,你还是比我小,比我幼稚。 宋佰玉好强,又正处于叛逆的年纪,在山上要与众位师兄弟争个首位,在宋佰枝这儿,更是要争个能保护人的角色。 “呸,你除了年纪比我大点儿,还有哪点比我强的?” 宋佰枝想反驳,想了想,又觉得宋佰玉那话说的对,只好拽起旁边的粥碗,一勺子热粥给宋佰玉灌下去泄愤。 “你强,你最强,行了吧?现在还不是躺在床上要我喂?” “那,那是我愿意让你喂,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虚?”从没体会过虚弱的宋佰玉不自在地为自己辩解了一番,又心安理得地躺回去,“不想吃了,除非二姐姐用嘴喂我。” 这话赢得轻轻松松。 宋佰枝瞬间丢盔弃甲。 手里的碗被热粥滚得烫手,她眼窝子浅,非说为了喂宋佰玉而烫得难以忍受。 还是宋佰玉强撑着自己的病体坐起身来亲手替她擦了眼泪,她才肯作罢。 她就是娇气,被祖母阿娘大姐姐三妹妹惯的,就连两个小的也心甘情愿地受她的差遣。 此时的宋佰玉除了面部线条变得硬朗了许多,就连表情反应都和从前那时候一模一样。 她手放在匕首把上,靠坐在桌腿前。见了宋佰枝那下了倾盆眼泪的样子,还能虚弱地笑着替她擦眼泪。 “别哭了,我厉害着呢,死不了。” 连语气都和年少气盛时的她一样,带着凌人的骄傲。 太医们前脚刚到,后脚风劲就带着跑丢了鞋的初兰到了现场。 初兰与她分外不同,她见了宋佰玉那死样子不哭,只是绷着脸跪在她身边,有条不紊地帮着太医端端水盆清洗布条。 宋佰玉的眼睛也跟着从宋佰枝身上移到初兰脸上。 “初兰,不要慌。” 她这么说。先祝富 宋佰枝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初兰怎么看怎么镇定,不知道宋佰玉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直到她看清了那滚烫的热水盆里发着抖的手正努力拧着巾子。 初兰抬起被烫得红透了的手,捋了下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丝,还能镇定地回她一句,“我没慌,三娘子也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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