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哪里?”宋佰枝天生的心软,见到她这样子反倒有些内疚,她抬了手,捻了块最上头的红豆饼,咬了一小口下来。 “记在心里。”郑容融接上话,宋佰枝手里的糕点还未吃下第二口,郑容融又突然火急火燎地起身到了屏风外头,不大一会儿,竟然拿了全套的文房四宝进来。 “这是作何?”宋佰枝不解,尽快解决掉手里的糕点后,帮着她铺开宣纸。 却不想,宣纸铺展开了,墨汁潦草地磨出一点儿,她就开始攥着毛笔在那上头写了三个字。 宋佰枝定睛一瞧,上头写着【夜不食】。 她哭笑不得地瞥她一眼,“什么呀。” “我得从此刻就记录下阿枝的言行,万一哪日我的记忆倒退,有个书面上的见证,也能让我自己心安。” 宋佰枝还是不能坦然接受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姑娘叫她阿枝,她适应了一下,才从郑容融手里抢过毛笔搁到桌上。 “那我此刻再说一句,你以后不许记。” 郑容融只犹豫了一瞬,就乐颠颠地朝她点了点头。 “好,都听阿枝的。” 宋佰枝没正儿八经与人谈过情说过爱,脑海里关于十七八岁小姑娘的记忆也只有宋佰玉一个。那时候的宋佰玉桀骜不驯,只要是她说出的话,她一定要与之唱反调。反观郑容融对她言听计从,倒有些令她不适。 她小心地看了郑容融一眼,才弱弱地开口问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听我的话?我想着,若是,若是那种关系的话,两个人拌拌嘴,也只当是份乐趣。不要总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因为我吧,我不像我大姐姐那样持家有方,也不像小玉小叶那般有骨气热血。我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 郑容融安静听完,隔着桌子抓了下她的手:“不要,我就要听你的话。” 突然变得肯定强硬的郑容融反倒狠狠戳到了她的心,宋佰枝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的时候,郑容融扳开她的手指,对着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了个字。 掌心变得痒痒的,她心猿意马地辨认了一番后,对着对面的郑容融摇了摇头,“我猜不出。” “我胡乱写的。”郑容融笑起来,眼角都跟着弯。 宋佰枝也笑,她装大人装了这许多年,还是会被那些糊弄孩童的玩笑逗乐。 她一掌拍开郑容融的手,佯装恼怒道:“你看你,多幼稚。” “能让阿枝开心就行。”郑容融抬起屁股,站到了宋佰枝身边,“也不早了,孩子都歇了,要不,咱们,”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宋佰枝想不多想都难。她坐在原处面红耳赤地听了会儿,直到郑容融也羞得说不下去,她这才起了身,也不言语,只抬起手指拽着郑容融的袖口金绣边儿往床外侧用来给起夜丫鬟用的小床方向走。 郑容融压低了嗓音对她道:“你去床上睡,我在这窝一晚就行。” 宋佰枝摇头,她不太好意思地细声细语地对她道:“可是,可是我看画本子,那里头说的相爱之人,” “画本子?那东西你要少看。它,它,我不是说你的意思,”郑容融也红了脸,“是那东西看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家里有个弟兄,就是常看那东西,后来在死在了青楼,是被光着身子抬出来的,气得我爹当场断绝了父子关系。” “不是,我看的不是那一种。”宋佰枝小声替自己辩解,“就是正常的,那种,诶呀,跟你说不通。” 宋佰枝就算生闷气也温温柔柔的,她自己躺进小床里,身体溜边儿,整个人面向最里侧,生气的很明显。 郑容融见状,也不顾旁的羞耻心,卸了身上的钗环后,换了件睡觉用的肚兜,抓起被脚就钻了进去。 身边躺着刚确定关系的人,就算再困再乏,那心里也是要七上八下的不得消停的。 偏偏那人还一直在她身后小声嘟囔,“我错了,阿枝,你就原谅我吧。那东西,你想看就看,我家兄弟十几个呢,母妃想看哪种,我都能帮你寻到。” 宋佰枝脸热得近乎火烤,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来,“都说了,不是不是。” “好,那就不看。”郑容融顺藤摸瓜,手也在被子底下快准稳地抓住了宋佰枝的。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宋佰枝撅起嘴,她也没有多生气,但就是想在这时候磨人。 郑容融自然是紧张得不行,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想了好半天,才懊恼又生硬地转移了个话题:“母妃睡觉时,喜欢点灯吗?” 气得宋佰枝脑瓜子“嗡”的一声。 “你是真的木头脑袋,看来我对你的初印象倒是挺准的。” “我对母妃的初印象也准。”郑容融自动忽略了宋佰枝话里“嫌弃”她的意思,只傻笑着自顾自地说自己想说的话。 “你对我什么初印象?”宋佰枝来了兴致,双眼发着光地看向她。又因为两人距离过近,等意识到的时候,稍显尴尬的暧昧气氛早就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郑容融稍稍别开眼,“大方温柔漂亮高贵,反正这世界上能形容人的所有褒义词,都” 不知怎的,郑容融的唇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水灵灵的,宋佰枝莫名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她突然开口打断了郑容融的话,“你想亲我吗?” “啊?” 郑容融蒙圈地看过去。 怀里却突然多了一具热滚滚的躯体。 宋佰枝单手扶在她的下颌角,像个品尝野蜂蜜的猫那样,轻轻点一点,稍纵即逝。 小猫得到甜头就离去,倒把被招惹的人招了个热血倒流。 郑容融的手还拉着宋佰枝的,被亲了一下后,她试探性地拉拉宋佰枝的手,小声问她:“母妃还想,再亲亲吗?” 宋佰枝见她那狼看到肉的表情却疯狂摇头,她指指距离两人不远的大床,“小明空在呢。” “就,只是亲亲,不做别的。” 宋佰枝忙抬手罩住郑容融的嘴,咬牙切齿地看她:“你还想做什么?” 还未等郑容融挣脱开她的手,她又忙道:“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准你再想了。” 郑容融乖巧地点点头,宋佰枝这才放开自己的手。只是手还未顺利收回来,那个年轻且一触即弹的躯体就嗖然靠近,她身上滚烫,头悬在宋佰枝的头顶,压着嗓子问她:“母妃,我还想亲亲你。” 宋佰枝确实习惯她叫她母妃,但她发誓绝不是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这种氛围下。 这孩子也是会叫,白日里大厅之内叫阿枝,晚上小床之上叫母妃,非要把人叫得抬不起头来才是。 宋佰枝眼一闭,心一横。 自己捎抬起脸,迎着郑容融的唇就亲了过去。 空气中夹杂着暧昧因子,就连周边的温度都变得炙热。 郑容融从没感受过那种柔软,就像还在母亲的子宫里,安全舒适又带着剧烈的心跳。 食髓知味的从来不只对个体,年纪再大,对头一次真正的吻也会欲罢不能。 尤其是,郑容融身上还穿着肚兜,手臂轻轻一动,就能触到大片大片的滑嫩肌肤。小姑娘的身体,向来只可以用美好二字去形容。 宋佰枝发现自己不光有点受虐倾向,她还想郑容融狠狠地对待她,而不是自己那样去对待郑容融。 天雷勾动地火之前,门外有不小的对话声。 一男二女。 郑容融忙起身,自己披了件衣裳,路过那小床时,宋佰枝坐在床上水灵灵地看她,倒把她看得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君王不早朝”的典故。 她顺手将挂在宋佰枝那高挺鼻梁上的发丝挪走,随后缓缓走到门口。 刚好与强硬闯进来的宇文善撞了个正着。 还好刚刚没熄灯,郑容融退开一步,抓着宇文善的手臂,阴阳怪气地问他:“怎么?龙袍穿久了,想换换新花样?” 宇文善瞪她一眼,语气冷静地问她:“庄贵妃可在你这屋子里?” 郑容融眼皮一跳,又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 “怎么?看人弟弟风风光光地从苦寒之地回来,这个时候想着去巴结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宇文善呛她一句,又着急地问道:“朕只问你,庄贵妃可在?别和朕说那些没用的。” “不知道。”郑容融三个字噎过去,就开始伸手推人。 宇文善毕竟是个男人,郑容融又是个细弱的,两人这么一撕巴,郑容融直被宇文善推倒在地,中间还碰了矮桌,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跟着往下落。 宋佰枝在里头坐不住,也跟着套上外袍走出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狼狈摔倒在地的郑容融,忍着愤怒别开视线,又逼着自己平静地看向宇文善。 “善儿今夜易服寻来,所为何事?” “母妃救我。”宇文善别的话先不说,整个人直接跪在宋佰枝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诉景黛。 在老虎身边装绵羊是他的惯用伎俩,说完景黛又开始说宇文明空。 “现在只有母妃能救朕了,为了捡条命,朕什么都愿意付出。” “我?我能帮善儿什么呢?”宋佰枝问完又赶忙扫了一眼自己扶着桌角站起来的郑容融。 “朕愿意立十二皇弟为太子,待太子大典完成,朕就即日让位,朕只求母妃能给朕一条活路。” 宋佰枝原先还真想着让宇文明空做皇帝,只是她刚刚转变了想法,这宇文善又突然找上来,不禁让她真的纠结了一番。 等她思虑的时候,宇文善假惺惺地问了一句郑容融:“没事儿吧?是你非要拦着朕,朕才这样。再说了,你父亲是被景黛的夫君众目睽睽之下刺死的,怎么算,你也不该把这仇算到朕头上来的。你要是个脑子灵光的,也该与朕和母妃站到一处。” 他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宋佰枝。 她有阿元和小叶,也不一定非要逼着自己儿子坐那一生囚于方圆之地的皇位。 宇文明空善良温顺,实在不是那皇位之上的最佳人选。这时候她才对自己失望,她竟然想着用宇文明空的余生去圆自己的梦想。 她铁青着脸,刚还炽热滚烫的脸变得有些难以近人。 郑容融小臂上被蹭出一大片红肿,此时疼痛难忍,也不忘记回踢一脚宇文善。反正他们两个都已是明面上的不和,也就不差这一脚了。 宇文善这时候倒显得柔和了不少,他随手拍拍自己身上的衣裳,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朕知道你难过,发泄出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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