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伯如今正在门口焦头烂额,他看见五皇子的车驾,又看见五皇子出来,他还是上去攀谈了两句:“五殿下,您是才面见了公主殿下么?” 五皇子摇摇头:“不,我没有见到皇姐。” “哎!”荣安伯长长地叹了口气,“连您今日都见不到公主殿下,我这老东西今日又怎么能够见到公主殿下啊?” 荣安伯府自从朝徽帝登基开始就衰颓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也是倒霉,朝徽帝尚文的时候他想要行军打仗,如今朝徽帝要对着西边用兵的时候,他却老了! 他眼红有些同僚背靠着公主殿下成了事,于是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这不就大老远地来了长信街,等在公主府门前了? 五皇子闻言,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一定要见到公主殿下,见到驸马也是极好的。” 荣安伯叹气,这驸马也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啊! 不过事情结果让他相当喜出望外——公主殿下居然答应接见他! 他一路脚步踉跄,两条白须在秋风中拂动着,公主殿下居然答应见他了! 荣安伯相当激动地跪倒在地上:“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套礼数可谓极尽周全完备,兴许是今天公主殿下心情好才接见了他也不一定? 卫云舟极其淡漠地扫过他一眼,示意平身。 荣安伯朝会都不能每次参加,每次参加也只能靠在队列最后面——以往人多有人陪同,他倒是觉得卫云舟的威慑力度还不是很大。 今日单独面见她,饶是他比这她大上几轮岁数,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战。 “荣安伯今日来找本宫是为何呀?”卫云舟的声音很轻,甚至像是在闲话家常。 自从陛下对西用兵之后,她的态度就缓和许多了,经常是这样。 荣安伯便拐着弯说了不少,说自己伯府凋敝,子嗣稀薄。 “这儿子也不争气,都及冠多少年了,还是那个样子……”越惨越好,他马上开始数落起自己的儿子。 卫云舟眸色终于一变。 终于提到你的好儿子了?她还分明记得清楚呢。这没眼力见的,竟敢当着她的面调戏驸马。 不过她面色还是相当平静柔和:“本宫明白荣安伯的意思。您也算是开国勋爵了,如今这种情况,本宫也很心疼。” 荣安伯听得心旌摇曳,看来有戏啊! “只不过如今想要重振伯府荣光,恐怕也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卫云舟面含微笑,“您可想听听?” 只要有办法,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然,当然。”荣安伯点头如捣蒜,“还请公主殿下赐教!” 他是真的想知道应该怎么办。 卫云舟和颜悦色地问了他儿子的事情,他都一一说了。 “如今陛下正在对西用兵,要是本宫替你家公子找个差事,也不能起多大用,这如今最好的出路,便是自请去西边立下战功。放心,本宫定会帮荣安伯安排妥当。” 的确如此,可是问题便在于他那废物儿子什么都不会啊—— 可是话都到这里了,他只觉喉间有什么堵住,公主殿下难得垂怜见人,他这一张老脸还怎么好搁的? “怎么,荣安伯还有什么事情么” 他哪里敢有事情!赶紧磕头如舂米,然后仓促狼狈地走了,心中甚是懊悔。 他只懊悔自己教了个蠢货儿子出来,不然立下军功就可以重振伯府了! 他匆匆出来的时候,还看见拿着袄子过来的楚照。 荣安伯从来没见过楚照,但看这模样心中便猜到一二,又是一阵施礼,这才仓促离去。 他还得回去好好地教训自己那儿子!
第192章 从军 楚照手拿了件撒花洋红夹袄,便往正殿中去。 到的时候还碰见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笑得眼尾堆出了褶子,不停地冲着她作揖。 楚照嘴角牵出一抹客套的笑来,不过笑容很快便冻住。 “在下荣安伯……”他再次郑重地对着楚照鞠了一躬,“以后还望您和公主殿下多多关照了。” 说着说着,他还指了指门口角落的一车东西,“那些都是我们伯府孝敬您和公主殿下的。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不要推辞。” 楚照正欲说话,让他把东西拿回去的时候,那荣安伯顿时就像是脚底抹油了一般,霎时间便消失不见。 刚刚一步一步从石阶下面颤下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荣安伯?这名字她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记忆中似乎有这个人的名字,但楚照实在是想不起来,目光垂落到手中的夹袄上面。 思考片刻,楚照还是觉得先把衣服送进去是最好的,把人冷着可不好了。 毕竟这金枝玉叶曾经说过,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得过病,哪怕只是风寒这种小病——都怪她楚照。 想着想着,楚照便不做犹豫往台阶上面走去了。 门口站了两个侍女,见来人是驸马并不阻拦。 小小地报了个仇,卫云舟的唇畔已然勾起一抹弧度,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中密报。 这是鸾凤司——她手下的秘密机构呈报上来的东西。 如今京中动向尽在她的一手掌握之中。 战事告急,朝中却还在大兴土木,哪怕她已经叫停,于今颇有些于事无补的机会了。 她便是想要知道,这机会从什么时候来呢? 也不知道她的父皇病躯到了何种程度?得抽个时间去看看,光看这白纸黑字上面的东西,终究不是第一手消息。 忽而,门口晃过一道黑影,她抬头的时候便立时阖上密报,看清来人后这才舒了口气。 方才还凌厉着的眉目弧度,这时放松下来。 卫云舟笑意盈盈问她:“你怎么现在想着过来了?” 楚照手中仍捧着那件夹袄,语气无辜道:“我这不是担心殿下冷着,所以过来送袄子的么?” “那你还不过来?”卫云舟挑眉,绷得紧直的背如今也松缓下来,“让我看看,今天你怎么想着过来关心我。” 这话说得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关心她一样! 楚照抿唇,一边踏上碧阶,顺势便绕到了卫云舟的身后,将那件撒花洋红缎夹袄给她披上。 抚上肩膀的时候,掌心自然是在肩颈处刻意停留了片刻。 惹得人微微喘息。 “我看关心是假,别有用心是真。”卫云舟侧过头,微微昂首,对上楚照漾着笑意的目光。 手部动作还是没有停。 微微粗粝的感觉摩挲过脖颈,然后滑至耳侧,将那些碎落的鬓发撩到耳后,这一连串动作又带起一阵酥痒的感觉。 楚照笑嘻嘻道:“殿下明察。” “果然别有用心,”卫云舟懒得搭理她,继续翻动桌案上面的奏折,“还有什么用心?一并说了。” 楚照便把今日接见的那位五皇子的事情说了。 卫云舟一边听,一边颔首道:“原来是他啊。” 还不等楚照说话,卫云舟便自顾自又开口了:“居然是他?” 看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惊讶,楚照如今已经半蹲伏下来,用头撑在扶手上面,任由卫云舟的手摆弄她的头。 “他不应该过来。”楚照淡声。 卫云舟轻轻笑道:“是啊,他不应该过来,但是……” 恰在这时,二人的目光瞬间凝实,目光转瞬坚固又柔软下来。 楚照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道:“我是说,他们都不应该过来。” 这五皇子明明是个离皇位最远的人,都想过来分一杯羹,无非是觉得自己也是朝徽帝的儿子罢了。 现在皇帝病体衰微,各方势力暗潮汹涌,莫过于此。 他隔得最远,也不代表其他两个便隔得近了。 “只不过,四皇子似乎从来没有来过?”楚照疑惑道。 “是,他从来没有来过,”卫云舟点头,眸光倏尔深沉下来,“他从来没有亲自拜访,可不代表他没有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垒起的书册中抽出一个信封。 “这里面,可都是他写过来的信。”卫云舟微微摇头,“谁都不省心,非要我给他们做主,让我送他们上帝位。” 话音落下,沉默几息。 这送夹袄的暖心事情结束了,楚照还有话说。 于是她便从袍袖中取出一封信,还有一个青瓷小瓶来,放在桌上。 卫云舟自然好奇地拿起:“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虞上熙差人送来的信。至于这个药瓶嘛,不是你上次说的么?”楚照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卫云舟,“这是钱医师走之前留下的,留给秦姒她们说,这药是借由那条圣河……” 卫云舟霎时间便懂了,脸色微微红了一瞬:“当真?” “不,只有外在功效,”楚照解释道,“大概也就是些干呕、小腹隆起之效,倘若不想要了,随时便可以解除。” 卫云舟这才放下心来:“那便好。” 她们的确是在筹划密谋。这假孕之事,是要提上日程。 如今公主府中还随处都挂满了求子的灯笼,便是为了挂给那些来人看的。 说着说着,卫云舟看了一眼蹲着的楚照,屈指轻推了她额头一下,嗔怪道:“你不累?” “有我座位?”楚照忿忿。 这里就一个座位! 卫云舟无语,“那你就跪着吧。” 给她机会还不要,不要就算了,那就继续跪着。 但楚照很快就明白了卫云舟的意思,立刻也就凑了上来。 “抱着坐是不是更暖和?”她用脸蹭过卫云舟的脸,热息交缠,“是臣太驽钝了,刚刚没听懂殿下的意思。” 不错,刚刚那意思还有那脸色,就差把“抱我”二字说出来了。 “嘁,好笨,”卫云舟不决定接话,无视腰边传来的酥痒,伸手去够了那封信来,“让我看看,这虞少东家写了什么信来?” 似乎是被腰边的痒意逗弄得无法,卫云舟一边拿刀割开蜡团,一边道:“我看我是对某人太包容了,大字不会写几个……” 等她放下刀,楚照这才把头磕上卫云舟的肩窝处,吐息缠绕在她的耳边:“哦,然后呢?” 无赖便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好在“无赖”一厢真心赤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照回她的那些信,全部都是收拣好了来“麻烦”卫云舟的。 说是麻烦,实际上是将她的一切都给她过目。卫云舟也借此筹谋、布置了不少东西。 一切都留待后用,等待某个机会的到来。 今日也是一样,那信封甚至还用蜡团封着,开都没开,就给她送来了。 “痒,”卫云舟微微偏了偏头,将那信展开,“我看看。” 楚照如今就是一副骄傲文盲态度,反正都恃宠而骄了,她也凑近问道:“所以这上面写了什么?”
232 首页 上一页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