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eresa下午公务外出,临到下班时间才返回,途经常去那间咖啡店,顺道进去饮一杯。 甫一落座,便见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个在看文件的女孩子,似乎是钢笔不出墨了,于是起身去吧台借笔。 女孩子瘦瘦高高,穿着雾霾蓝的连帽卫衣,袖子捋起在小臂上,素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糖心玛瑙的蓝手串,一只白玉兔子吊坠晃晃悠悠。宽松的麻花辫穿过棒球帽的松紧扣垂在背上,下面搭一条白色休闲短裤,裤长遮掩半截大腿,露出的膝关节、小腿,细、长、白、直而紧实,在女生里极为少见。 脚上是一款中国牌子的运动鞋,白色鞋帮边缘有墨蓝色线条,搭配墨蓝色边的棉袜,通身上下呼应,运动又休闲。 Teresa侧脸盯着站在吧台前的女孩儿,觉得她身上有种干净而明亮的、模糊了性别的少年感,但弯眉一笑又透出浓浓的女人味。她站在那里,微微偏头跟人说话的样子,浅浅一笑,温柔中透着点不自知的勾人。 这是轻熟女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是她中意的类型,Teresa这样想着。 咖啡香浓丝滑,Teresa想请人喝一杯。 借笔的女孩子回到座位上,Teresa刚要起身,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咖啡厅另一边人少的一个角落里过来坐到了女孩子对面。 杨行收起有点发热的手机揣进兜里,无奈地伸手点点周淙的稿子,放低声音说:“赶紧收起来,可以走了。” “你不早说,我还费劲去借了支笔呢,吧台那小妹可能是马来人,汉语和英语那个塑料劲儿,听得我跟做听力似的。”周淙小声抱怨着,起身过去把笔还了。 就这几步路走回来,就见一高挑美女跟杨行打招呼。 “Uncle杨?” Teresa有股子不符合年龄的刁蛮劲儿,她跟宋停是同事,但因为杨行没有英文名字且比宋停大了快十岁,所以见了他总要叫一声uncle,杨行对这个蛮妞儿很没有好感,总觉得她在内涵自己是个糟老头子。 ----
第39章 封闭
周淙已经走到眼前,杨行蓦然间想起Teresa浪名远扬,立刻绷紧了弦儿,抢先出声定好基调。 “闺女,快点,别让你宋爹等急了,”杨行甚至在桌子底下伸手掐住了周淙的胳膊,掐得她差点叫出声音来。 周淙一时摸不清状况,以为Teresa是杨行的追求者,立刻上道地跟上杨行的节奏,随口来了句:“爹!” Teresa惊讶地看着周淙,周淙觉得叫爹听起来有点怪,毕竟这里是洋气的新加坡,所以她赶紧又补上个字儿:“……地。” 杨行满意地松开掐着周淙胳膊的手。 Teresa瞟了这对父女一眼,便继续回到自己的正题,笑着跟周淙做自我介绍:“Teresa。我跟Albert是同事,Uncle杨的朋友。” Teresa? 周淙有些意外,之前宋停说想给同事带一本《临终关怀》但没买到,周淙就给了他一本作者样书,宋停说不如你签个名儿吧,那姑娘最近失恋了,周淙就签了。 To Teresa,Romantic Forever,by随珠&凛。 周淙瞧了一眼杨行,看出来小舅并不想让她结交Teresa,便只礼貌点点头:“你好,周淙。” 不是父女么?为什么姓氏不一样?Teresa心生狐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父女俩长得还挺像,兀自在脑子里编排了一场杨行死GAY骗婚去妻留子的狗血大戏,当然为了尊重一下宋停,大戏末尾还添加上了一行小字儿:本剧纯属臆测! Teresa闻到隐隐的栀子花香气,忍不住想靠近周淙,但她知道见好就收,看出来杨行和周淙急着走,便悠悠然地跟人说了再见。 当然,两辆车前后到的是同一个地址。 杨行瞥了一眼后视镜:“晦气!” 周淙不明所以:“怎么了?” “Teresa是个花心渣女,最爱你这种明亮少女款的,你离她远点。”杨行如是道。 周淙讶然:“嗬,我这么抢手哪。” 不怪杨行严防死守,周淙很快就感受到了Teresa炙热的视线,这是同类的气息。 Teresa表面按兵不动,背地里对宋停狂轰乱炸,索要周淙的联系方式,并当场安装了WeChat。在咖啡馆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周淙在看的文件是汉字书稿,她在一张页眉上看到了“楚辞钩沉”几个字,纸张上还有批注痕迹,她当时就翻出了之前网络上曝光过的阿凛照片,OK,确定了! 看照片和看真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照片上的周淙虽然面相柔和,但有种职业女性的锐利感,可她见到的真人周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妹”感,不是可爱活泼的小妹妹那种,是古老故事传说里跟阿哥心心相印的痴情阿妹的那种,她长了张长情脸。 Teresa有种探秘的兴奋感,但关键是周淙本身就是她衷爱的类型,干净、明亮又不乏温柔的女人味。 宋停对Teresa知根知底,稍作犹豫便推了周淙的名片给她。 杨行为此跟宋停瞪眼:“Teresa那个花心大萝卜你也敢推给心心?看我心心好欺负?” 宋停知道他借题发挥,一边哄一边警告:“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明知道Teresa就是外向罢了,她花谁了?渣谁了?她有钱有颜有家世,被人恶意钓了一把还不能主动反击了?” 杨行冷冷地斜了宋停一眼:“她对人没有长性,平常撩这个逗那个的,处处留情又不安生,是没渣别人来着,但我不喜欢这种浪荡的花蝴蝶。心心不是能陪人玩儿的性子,Teresa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天差地别,根本就没有必要认识。” “认识就认识而已,又没说一定要怎样!” “小……爹地,你们说完没?” 周淙靠在另一边沙发里生无可恋地用报纸蒙着脸听俩舅舅辩论,她胃有点不舒服,皮肤也有点微微刺着发痒,宋停说她可能有点水土不服,所以一家人晚上哪儿也没去玩儿,就打算好好歇歇让周淙缓一两天,结果这俩舅争个没完。 宋停起身摸了摸周淙的额头,微微蹙眉:“心心有一点发热。” 杨行立马跳起来一脸紧张:“啊?烧得高吗,用吃药吗?” “不用,我会自己多喝热水的。”周淙闷闷地说。 “暂时不用,”宋停把杨行的肩膀转过去推着他的背往门口走,“走吧走吧,回家里取点药过来先喝上,让心心先好好睡觉,”他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我再来看她。” 周淙住的是宋停的公寓,杨行的家在对面,两个人因为住对面而结缘,然后走到了一起。 在等宋停拿胃药过来的两分钟里,周淙蓦地想到了自家对面的小邻居。过了农历新年就增一岁,她都29了,那小孩儿才24,万一生月小,那就还是23,太小了。 好好一个青春活力美少女,怎么就盯着她这个没劲的人不撒手呢。 不知道小孩儿手指还疼不疼,豆包有没有乱吃东西…… 啊,小孩儿刷存在感还是有效果的,周淙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琢磨温且寒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五味杂陈就是了。 宋停拿了保济丸过来,周淙服过就去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心疲惫睡得并不太稳,很快就陷进了沉重而悠长的梦境里。
梦是一片不见天光的夜,空寂无人的盘山小道上,寒风呜咽着来回盘旋,一只冰冷的手在前面牵着她费劲地走着,似乎想要走到山顶。 那只手像冰雕一样,冷、滑、僵,贴着皮肉冻得她的骨头也跟着疼。 周淙使劲仰头想看看牵自己的是谁,可这人周身始终都蒙着一层黑雾,整个人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牵着她的半截小臂,泛着发青的冷白光。 她想叫一声,问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搭上我手的,为什么要牵着我走,可梦里的她既发不出声音,也挣不开那只手。 是流欢吗?所以,牵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盘山小道越上越高,天光逐渐变亮,身前那人身上裹着的一团黑雾也逐渐变成水汽一样的白雾,可她还是看不到这人,就像眼前蒙了高斯模糊一样。 距离山顶越发近了,那只冰冷的手越来越轻,周淙看到浓雾下方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穿着小皮鞋,继而看到一点珍珠白的裙边。 “流欢,我们要去哪里?” 她在梦里想要冲破无声的寂静问出来,可张口只是徒劳。 山顶近在咫尺,牵着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她,那团浓雾绕到她身后,继而猛地抵着她的后背往上托了一把,她踉跄一步扑上山顶,初升旭日的万丈金光铺了她一身,她回身望见那一团浓雾如退潮一般迅速地缩回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牵了一路的手眨眼间变成一枝枯骨。 “阿淙,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前走,去光里。”流欢说。 周淙转身追着那枯骨扑下去,却被人一把摁着肩膀拉了回去。 “流欢你回来!”她无声地呐喊着,在漫天金光中悲恸地跌坐在地,似乎被人扶住了肩膀。
杨行轻轻地晃着周淙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叫了有半分钟才把周淙叫醒,周淙茫然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像要裂开了一样浑身疼,鼻腔里“呼哧呼哧”地喘热气,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接着立刻就感受到嗓子又干又痛,“咳咳”地咳嗽起来。 宋停用耳温枪打了温度,皱着眉头神色严肃:“39.8℃,怎么会突然烧这样厉害?” 杨行握着周淙的手一脸焦虑:“这手冰凉冰凉的,还要烧呢。” 周淙冷得厉害,缩着身子钻在被子里,能听到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响,杨行端了温水过来把她扶坐起来:“心心乖,先把药吃了。” 吃过药又一头栽进被褥里,杨行把被角掖好,坐在床边怔怔地盯着周淙看了好半天。 宋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咱们定个闹钟,到四点钟过来看她。” 凌晨四点刚过两分钟,杨行和宋停就过来了,卧室门一推开,两个人都愣住。 窗帘拉开着,周淙醒着,就呆呆地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地盯着窗外,瘦削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勾勒出一副孤独的线描。 “已经退烧了,”周淙嗓子被烧得干哑,说话还有点颤颤的,但没有转身,“你们回去睡觉吧,我没事儿了。” 杨行正要开口就被宋停抢了先:“没事儿就好。你注意休息,天亮以后我们带你去喝早茶。” “嗯,”周淙还是没动,宋停推着杨行出门回家。 关了大门,宋停才压低声音说:“心心在哭。” “我当然发现了!”杨行忧心得不行,“我就知道这孩子闷着准没好儿!” 两个人进家赶紧窝回床上躺着,上年纪的人睡不好很影响次日工作,但他们还真睡不着,宋停凑过去跟杨行轻轻地碰了碰头:“我建议心心还是去看一看心理医生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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