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溪连连摇头,“我不能说,王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能说,我对不起姚大人,我对不起她!” 水月泽一把拉开水月溪攥着他衣袖的手,冷神冷言道:“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最好赶紧想清楚了,说还是不说?” 水月溪心下一咯噔,她面前之人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日袭千里只为看她一眼的王兄了,也不是那个深夜里替她暖手给她读故事哄她入睡的大王兄了。 他不再对自己笑,不再对自己温和了。 “王兄,你变了。”水月溪泄气般跪坐在床榻上,不甘地抬眸望着眼前人,执着地问他:“为什么?三年的时间,真的这么长吗?” 水月泽瞥了眼她,面色依旧冷漠,“我没闲情与你谈论这些,我只想知道今日之事的真相!你跟赫连林筠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水月溪一听,瞳孔猛地缩小,眼前人什么都知道! 她冷了许久,看到水月泽蓝色眸子里对自己的厌烦,比之眼前人对自己所谋之事了如指掌,她更在意眼前人为什么会如此厌烦她。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水月溪慌乱地看着身下凌乱的被褥床榻,脑海里使劲地复盘着她回国的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地得出一个结论:“好像…好像你也不喜欢溶宝了。为什么?为什么啊?王兄。” 她望着眼前人,生疏冷硬的面庞刺痛着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记忆。 眼前人太美了,无论怎么看都是仙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清冷矜贵的仙人,只为她停留。 即使他是她的王兄。 即使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即使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可那又如何?! 她就是喜欢他,她就是爱慕他! 他明明也该是爱自己的,在过去的那些回忆里,他对她笑,对她好,偏袒她,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琴棋书画,还亲自教习她的骑射,他还带她去水月国外的大漠看日落,去余清洲的草坪上数星星,他们一起吹过春风,见过花开,一起淋过雪,堆过雪人…… 可这些……都是假的吗? 都仅仅只是哥哥对待妹妹吗? 不是的! 不能是的! 她不允许!! 水月溪眸子里跃出仇恨来,突然大声质问眼前人:“是因为她吗?你那么在意她,是因为她吗?!” 水月泽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她身上,水月溪双眼通红,她跪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却又固执地说着:“都是因为她来了,所以你也不喜欢溶宝了,是不是!都是因为她!你屈尊降贵地给她牵马,邀请她游湖,可是她拒绝你——” “王兄,她根本不喜欢你!” 水月泽的眸子泛出了冷意,惊得水月溪浑身一颤,她忙定了定心神,眼里闪过狠厉,硬着脖子怒叱道:“王兄,她眼里只有她的国,根本没有你。她配不上你!她只是个低贱的——” “闭嘴!” 水月溪的话还未说完,她纤细的脖子已然被水月泽死死地掐住。 她第一次从水月泽脸上看到了清冷疏远和温润柔和之外的表情,那是愤怒,是他对她的愤怒,是他为了另一个女子而对她的愤怒! 偏偏这样愤怒的眸子里却倒映着一个疯狂的自己。 可水月溪却觉得,此刻比自己还疯的人是他!是她那从来都对自己如冬日暖阳的王兄! “王兄……”胸腔内的空气迅速被剥夺,水月溪脸色瞬间惨白,随即变得青紫,她艰难地从喉间挤出话来,试图挽回什么,她说:“你变了,你真的不爱溪宝了吗?” “爱?”水月泽冷笑,手上对水月溪脖子禁锢的力道也随即小了一度,但掐着她脖子的几根手指却似乎更深了,他声音清厉如初初融化破碎掉的刺骨寒冰,他说:“你从来都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水月溪大惊,睁大了眸子不敢相信! 水月泽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眸子里的怒意也随之散去,仅仅只是一瞬的时间,他又成了那个矜贵无双的清冷大王子。 水月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却因为呼吸得太急而不停地咳嗽。 她不死心,“什么意思?” 水月泽擦了擦手,没有理会他,但身上的生疏冷硬之气更甚。 水月溪的心在狂跳,乱了她的呼吸,好不容易问出她最后悔的一个问题:“那溶溶呢?她呢?她也是替代品吗?!” 水月泽瞥了眼狼狈如牲的她,淡声道:“有什么区别么?” 水月溪听清楚也听懂了,狂乱跳动的心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但呼吸还是那般急促,好像要窒息了。 眼泪受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为什么?” 她去拉水月泽的衣裳,却被水月泽嫌弃地躲开,他冷声道:“你若是想清楚了,就来大王子府告知我。若是你想不清楚,我也奉劝你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我不保证会对你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水月泽决绝地转身离开,水月溪连忙从床上追去,却被被褥绊了脚,当即滚下了床榻。 水月泽的步伐丝毫不减,更别说回头看一下,唯独留下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仿若仲夏的一枚冰锥,正中水月溪的心脏,教她痛不欲生。 ——周国官驿·议事堂 厅堂内一片死寂,按规矩,客死他乡的八位大臣的遗体必须送回大周安葬,只是陆洋也受伤严重,可能担不起此任。 但送烈臣荣归故里,必须要送,而且还要风光大送,这是一件非常重要任务,交给别人,姚昕不放心。 大家一筹莫展,甚至有人提出让姚昕身边的侍卫司越去送。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就被否决了,现在水月国形势过于不安定,司越必须留下来保护姚昕。 叹气声此起彼伏,但姚昕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想法——逍遥王赫连林筠。 赫连林筠是逍遥王,是赫连林青在水月国的眼线,自然有能力也有义务将这八位大臣的遗体护送回大周皇城。 只是纵使有赫连林筠出面护送,却也依旧需要一个使团内部的人亲自督往。最后,姚昕决定还是把这件事交给陆洋去办。 陆洋本来也不同意,因为他的任务是留下来保护使团,保护姚昕。 但姚昕却告诉他,他必须回去,只有他回去了才能符合规矩,同时赫连林青也会派遣别的人来接替他。 “你就回去好好养伤吧。”姚昕语重心长道。 其实他在水月国保护使团不力,回到周国后还不知赫连林青到底会怎么罚他。 也许他会死在半路,也许他会死在牢狱里,亦或许会被贬官,也有可能会被罢官。 罢官是最轻的处罚了。 夜深之时。 姚昕领了水月国王的旨,逍遥王那边也果真派人来送使臣归国了。 他们的遗体留在水月国会加速腐烂的,而且留下也并不能帮助他们尽快查出幕后之人。 因为这不是普通庶民间的刺杀,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 “司越,你喝过春风吗?” 官驿的庭院已经打扫干净,不见半点血腥,同往日里一般无二。 司越顺着姚昕的目光望向夜空中高高悬挂的圆月,他低声道:“喝过。” 姚昕还挺吃惊的,“你竟也喝过?什么时候?” 司越想了想,道:“约莫十年前吧。” 复又补充道:“那时候经常喝,也只有这么一种茶可以喝。” “是吗?”姚昕随口道,她又回望着天上的圆月,道:“现在呢?” 司越摇了摇头;“没有再喝过了。也不想再喝了。” 姚昕没有说话,晚风徐徐,很凉。 “等回了不归山,再喝一次吧,我请你。” 司越瞧了瞧姚昕,他并不知道姚昕心中具体所想,却能在这凉入骨髓的晚风里感受到那么几丝悲痛。 当年他跟随在歆文王姬身后,在暗哨的黑影里目睹了王姬与洛大人的谈话。 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王姬也许是喝醉了,她揭穿了洛大人对她的利用,却说她不怪他,因为他们互相利用。 洛大人的目光,他记得很清楚,这么多年了,难以忘却。 似不甘,似悔恨,似解脱,更是悲恸到浃沦肌髓。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洛大人哭。 春风便是洛大人亲手所植的茶树,世间稀罕,唯独墨隐卫里常有。 晚风徐徐,司越收回了目光,终是淡声道了句:“好。” ----
第四十章 寻求水月泽庇护 周国使臣遇刺身亡之事和王宫内岑溪公主和周国首使遇刺之事似乎告了一段落,接连着数日都没有掀起波涛,连涟漪都没有! 暗中的各方势力都在等着别人出手,却不料恰好形成了这么一出一触就破的薄冰场面。 也不知道是谁最会坚持不住,毕竟这再不借题发挥,这件事可能就要被水月国王一类的有心人真的给打压下去了。 若真说压下去,那这两件事情确实很快就能被狠狠压下去的。 因为周国的圣旨迟迟不到,水月大王子的调查也毫无消息传出,没有惊起一丁点风浪。 所有人都在盯着周国官驿,都在盯着周国的首使大人,都在看她要如何维护周国的颜面和她自己的清白。 殊不知,官驿内的首使大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周国的颜面,更不在乎她自己的清白! 姚昕只关心她此行的目的,她的焦点永远只在水月国的那三大头身上。 她心力交瘁,她不信赫连林青不会管她! 但距离两件刺杀之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大周那边的圣旨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姚昕不禁怀疑是赫连林筠从中作梗! 毕竟兰姨提醒过她,要提防赫连林筠。 姚昕将手里的信纸放在烛台上引火烧毁,这是茶瓷宴传来的消息,却特意落款署名了“逍遥王”三个字。 无非是要叫她自行抉择,听还是不听,信亦或是不信。 赫连林青的旨意迟迟不达,换一种说法,赫连林筠这是在逼她站队。 其异心昭然若揭。 信上言:茶瓷宴查明了大奴国大王子呼延弦勒来到水月国,而且铁弗真正的主子正是呼延弦勒。 同时,大奴国的二王子呼延德勒同水月国的二王子水月淮早已暗中勾结。 周国使臣的两次遇刺多半就是这两位二王子谋划的。 另外,她一直关注的郝司郎,其实一直在暗中借着商贸的名义与异国勾结。 至于是哪国,信中并未言明。 姚昕的选择是——信。 至于她站队与否,随她心情了。 她只是笃定了她对赫连林筠来说是有用的,再说,若是她周国首使死了,对赫连林筠来说毫无益处,可能还会引发赫连林青对他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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