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昕确实很早就怀疑司越的身份了,本来也挺怕的,但奈何他跟在她身边办事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尽心尽力,从未出过差错,所以很多时候,她想怀疑他,想赶他走,都没辙。 无所谓了。 自从大王子府里出来后,她的心似乎也格外宽松了。 可能是她知道大王子会帮她。 也可能是大王子已经替她查出了遇刺的真相,心里感激。 是的,周国官驿遇刺的真相已经出来了,但这个真相只有三方人知——她知,水月泽知,幕后之人知。 幕后之人——水月淮和呼延德勒。 王宫内的局,幕后之人——赫连林筠。 水月泽将是否要把真相公之于众的决定权交给了姚昕,姚昕选择——隐瞒。 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为了所谓的周国颜面去惹上大奴国,更不想与赫连林筠产生内部矛盾。 但这些人都在盯着她,她能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计划,同时委婉地告诉赫连林筠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这些行为落在水月淮和呼延德勒的眼里,就是怂。 她也确实怂。 从官驿遇刺到王宫内的算计,赫连林青没有站出来过一次! 周国一直在这些事情上保持沉默! 姚昕是不信赫连林筠真有那么大本事能拦下赫连林青的旨意。 他连不归山里的兰姨的信都拦不住,还谈何拦周国君王的圣旨。 只怕这又是赫连林青的刁难。 现在水月国的三大头已经自己在暗中内斗起来,不再需要姚昕的暗中推动。 因为茶瓷宴的眼线来回报说:“邸司郎和致司郎似乎早有预谋,邸司郎是假意投靠郝司郎的。” 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谁输谁赢,到底真相如何,姚昕不关心,她只关心,谁会先倒台,倒台的时候要不要她再踩上一脚? 如今已是七月初,距离八月祭祀不过月余。 她该准备准备库勒的事情了,与赫连林筠有什么恩怨,回了皇城后慢慢再算。 然而次日一早,姚昕看清楚了什么叫做一厢情愿!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所有关于首使姚昕的谩骂被写满了一整页纸,撒满整个水月国都城。 天色还未全亮,关于姚昕的骂名就已经口口相传,下至乞丐贩夫,上至达官权贵。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五湖四海都会知道周国首使姚昕,爱慕水月国大王子,借岑溪公主之手爬上大王子的床不成,起了杀害岑溪公主的心思! 不止于此—— 姚昕十八还未许嫁,为何?因为早与人苟合,没了清白之身! 姚昕一介女子,凭什么坐上卿大夫之位?凭狐媚之术,谄媚! 姚昕在明合之战里做了什么?以身取悦东齐皇帝,祸国殃民! 还曾在东齐旧地提出以活人祭祀的规矩,说这样才能引起神明的注意! 姚昕来水月国之后,做了什么?意欲狐媚水月大王子! 意欲对大奴国二王子投怀送抱,二王子拒绝后自导自演了一出二王子杀人的戏码! 不然二王子那刀若真劈过去,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只是脑气震荡,就该死! 因使团内的大臣对其做事风格不满而自导自演策划了一出周国官驿遇刺的戏码,成功杀害八位大臣! 岑溪公主与她真心相待,她却利用岑溪公主,之后还意欲杀害岑溪公主,所幸王军赶来及时! 这件事,水月国全体官员有目共睹! 有人就提出了—— 曾在水月神庙里见过姚昕磕长阶,磕一半晕倒后被岑溪公主接走——卖可怜,博同情! 曾在水月湖看到姚昕上了大王子的船舫——勾引王储,不要脸! 曾在大街上看到姚昕与一水月国女子拉拉扯扯——嫉妒人美貌,蛇蝎心肠! 曾在春宵楼见过姚昕——下贱!臭婊子!就该张着腿**** 更甚者—— 那姚昕吃了我的水果汤圆,老朽这铺子不要了,一把火烧了! 那姚昕总是去这家浮云酒楼,老子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进去一次,晦气! 那姚昕来我浮云酒楼只吃醉牛肉,我宣布浮云酒楼的醉牛肉全部砸掉!以后再也不卖了! 那姚昕去过丰登赌场,麻烦老板把里面所有的骰子都洗一遍,桌子也擦干净,脏死了! …… 姚昕还是坐在凉椅上,轻轻地拿着手里这张纸,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字。 司越就站在他身侧,不知道她该是什么心情。 他只是个侍卫,没有主子的命令,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有所行动。 姚昕的目光一直落在“苟合”“谄媚”“婊子”“张着腿****”的字样上。 她忽然抬起头望着司越,也不说话,就望着他,直到把司越看得浑身发怵,才说道:“我真有这么下贱?” 她说话的语气很淡,司越却是大吃一惊,连忙单膝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属下就该立刻把这些东西销毁!” 姚昕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着院子里仅有的一棵树,现在她才知道,这树就是青木神树。 她的语气还是很清淡,她说:“这些内容,你怎么看?” “这都是无稽之谈,很明显是有心之人刻意之举。”司越很紧张,“若是大人气愤,或者因此失了方寸,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儿!” 姚昕靠在凉椅上,高高的举起手里的纸,太阳光透过薄薄的纸,似乎上面的字也淡了许多。 “现在什么时辰了?” 司越看向她,回道:“初初巳时。” “那他们也该到了吧。” 姚昕冷不防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直叫司越不解其意,但紧随后来的一道尖锐的恶臭的辱骂声传来,他当即明白了姚昕言中所指。 司越怒不可遏,提了剑就往外走,手里的伞都差点被他扔了。 “等一下!” 姚昕叫住了她,她招手示意司越附耳过来,她说:“你用岑溪公主的玉章传信给赫连林筠和呼延德勒,就说‘本公主要姚昕身败名裂’。” 司越大惊! 又见姚昕神色悲恸,一字一句:“暗中告知水月泽。”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此刻心中所想,心中所谋,心中酸楚。 周国官驿外已经围了一圈的男男女女,身着的衣裳基本上是水月国的服饰,嘴里骂着污秽难听的言辞。 “下贱的婊子!” “靠卖身上位的贱人!” “滚出水月国!” “只会谄媚的妖女!” …… 污言秽语,听得司越直泛怒火! 他怒吼:“闭嘴!” 可辱骂的人群仅仅只是安静了一瞬,污言秽语接踵而来,他当即拔了剑就要对着最前面刺杀过去,前面的人面目狰狞,高叫着:“姚昕杀人啦!” 司越:…… 周国使团站在门口与之对骂,奈何周国的文官都是要脸的,骂不出那些污言秽语,反倒是被那些人的恶臭话骂得快要窒息! 随着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司越这边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 突然一道不大的声音传来,却刚好保证围起来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王子到——!” 水月泽一袭月白色纱衣背光而来,恍若他就是那个光明的神子! 还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穿过层层人群进了官驿,他身边的那位黑衣侍卫拿着他的令牌,宣布:再造谣围堵者,赐铜牛之刑! 众人可算是安静了下来。 ----
第四十三章 水月泽的庇护 水月泽走进周国官驿看到的一幕就是——姚昕坐在屋檐下的凉椅上,神情恍惚地望着自己。 她手里正拿着那张满是污言秽语的恶臭废纸! 水月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他走进她,她也只是木讷地望着他。 “不要看。” 他拿走了她手上的那张纸,凭空生出一股火来直接烧了那纸。 姚昕看着他的手指,葱白如玉,明明什么也没有,偏偏就生出一簇火苗来。 “好神奇。” 她说。 “婊子!滚出水月国!” “休要染指大王子!” “只配给畜生***!” “别脏了水月的地儿!” ……刚停歇不到一刻钟的谩骂声又传来了。 水月泽伸了伸手,终是放下手。 姚昕忽地问他:“我会染指你吗?” 水月泽心尖猛地一缩,他一步靠近姚昕,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要听!” 他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姚昕的眼睛终于不用遭受那猛烈的白光的照射了。 外面的谩骂声越发刺耳,似乎还伴随着扔东西的声音,周国的侍卫被砸得连连喊叫,他身边的护卫叫喊的声音也带上了怒意。 “别听。” “别听他们的。” “你听我的,听我的,听我的就好。” 怀中人被他紧紧地靠着,耳朵也被他紧紧地捂着,他并不知道她能听见几分,能不能听见外面人的叫喊,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 他还是一字一句说着:“矮子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长短,人云亦云罢了。” “姚昕,现在你只需要听我说。” “你很好,你凭借自己的聪明,自己的权谋才坐上卿大夫的位置。” “你也是凭借自己的运筹帷幄才能拿下东齐,你不能因为这些愚民的几句污言秽语就否认了自己在明合之战中的丰功功绩。” “姚昕,他们那样说你,只是嫉妒你的才智,嫉妒你的美貌,嫉妒你的权势和地位。” “他们是愚蠢的,所以只能用一些肮脏难听的词汇去拉低你,这样才能显得他们多高尚,你明白吗?” “你不要听他们说,你只需要听我就好了,你只需要永远相信你自己就好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你说累了,我就给你捏肩;你说渴了,我就给你煮奶茶;你说饿了,我给你…煮膳粥,好吗?” 他怀中之人沉默着,极其的安静,似乎他这样捂着她的耳朵,她就真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太安静了,安静地过了头。 水月泽微微抽离一点距离想去看看她,却在一瞬间被姚昕又紧紧地抱住。 下一刻,少女压抑的哭泣声传来。 水月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虽然是周国的首使,虽然在明合之战里运筹帷幄,虽然在水月国内翻江倒海,但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十八岁…… 对于他而言,真的太小了。 微微一弹指,就是一甲子,何况她的十八年。 “跟我回大王子府,好吗?” 姚昕没有回答她,只是哭泣的声音小了些。 水月泽大叫了声:“蓝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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