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叹气一声,没答话。 柳舒将头枕在她腿上,也跟着叹气一声,将眼一闭,半晌,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阿安,我虽然爱好玩乐,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这世上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好似就该这么玩到哪天双眼一闭,黄土一抔的。” 她站起来,往秦姑娘身边一坐,拽着她衣襟,抿住嘴,又好一阵,往秦大身上一靠,再道:“我只觉得同你亲近,瞧见了就开心,人好像没了骨头,总想黏到你身上去。若是说两句话逗得你也话多,或是开心,我也觉得欢喜。有时想个什么,要个什么,阿安你向来惯着,我便沾沾自喜,恨不得找谁去说上个十来遍。爹娘说什么媒妁之言,我的确不曾看重,一纸书页能关得住活人么?我只道得了这东西,他们再管不住我的。” 她坐起来,要秦大看着她。 “我所思所爱是男儿还是女子,我从未想到过。如今既然知道了,想到了,眼前却只见着阿安。我是真愚钝那个,你肯不肯等等我?现在说不出个一二,总有一日,要给阿安一个答案的。” 秦大叹笑一声,拍拍她头。 “我难道会赶你走么?你只管住下就是——其余不必放在心上。” 柳舒忽地变了脸,泫然欲泣似的,将秦姑娘手一抓,道:“可我心里不安,今天同你拌几句嘴,你就要叫我柳姑娘。若是三五年还瞧不见答案,哪天你烦了腻了,觉得我也不过如此,当真是人老珠黄,相看两厌,要赶我走,又该如何?” 秦大给她说得一愣,道:“我发誓如何?” “这世上人誓若是有用,一场雨能劈死千百个食言的。” 秦姑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她直觉前面有个坑,柳舒站在坑那头,一副她若是不肯老老实实跳进去,柳姑娘就准备自己跳的模样。 可秦姑娘仍是问她:“阿舒要怎么样才能安心呢?” 柳舒一笑,凑到她耳边。 “不若就做了这夫妻之实,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去。”
第三十五章 冰粉(入V三更1/3) 因为吃得太杂当天晚上就在茅房里哭唧唧了 秦大没料得她说的是这事,当下愣住,慌道:“阿、阿、阿舒,不必如此。我带你去爹娘坟前,立个毒誓,若是我这样混账,我就……” 她话没说完,柳舒将她嘴捏了,笑道:“你嫌我?” “没有的事……” “奇了怪了,我又不通这事,还是你看过书,说来又不是你吃亏,干嘛不肯?” “无论如何,”秦大顿了顿,“无论如何,也、也不能这样唐突了。阿舒……我既已知你心,往后便没有什么事能拿来翻说。此事……此事……” 她大叹一声,低下头去。 “我不过是个农家子弟,今生也就如此。往后你若是心意有改,有了良人佳处要去,便就是挑明我本是女子又如何?我现下也不躲着你了,你就如此前一般,住着便是。” 柳姑娘将她中衣带子一抓,凑上去,与她额头相抵,便道:“世上哪有人放着眼前的好不肯去强占了,非要望着空处的?我如今与你欢喜,就是同有情人做有□□,管什么以后去?你这个怂包的东西,难道不想吗?” 秦大低声道:“我自然是想。可我怕你后悔。” 柳舒笑道:“我后不后悔,我自己不知道,你又晓得了?” 窗外雨声愈大,而雷声消弭,秦大与她靠得极近,屋内昏暗,仅得呼吸相交。秦姑娘到底没耐住,轻轻抬起手,落在柳舒两鬓处,她轻声问道:“阿舒……我能亲亲你吗?” 柳姑娘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默许她。 秦大比她个子高些,抬起头来,唇便落在她额头上。她极尽耐心,沿着眉骨吻下,一一触碰柳舒眉间峰峦,吻上她的眼,蹭蹭鼻尖,最后落在嘴角。秦姑娘胆子小,磨磨唧唧,在柳舒嘴角流连,却不敢再进一步。 柳姑娘给她挠得心痒,脸颊一动,将嘴唇送上去,很是摩挲一番,笑一声:“你是属老鼠的?何以这般怯懦?” 秦大跟着笑一声,道:“我怕吓着你。” 柳舒一手拆开她中衣绳结,凑上去亲亲她,道:“我也怕吓着你。” 秦姑娘拥着她倒在被褥上,柳舒踢了鞋,拽着她衣襟,往床上一趟,抬眼去瞧她。秦大衣裳散着,手臂因着常年劳作,晒成麦色,身上肌肤却白皙干净,胸前松松散散裹着一条布。她高瘦,却并不瘦骨嶙峋,腰上没见一点肥肉,隐隐能瞧见细细两条线,延伸到裤子里去。 屋内昏暗,倒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秦姑娘盯着柳舒没放,瞧见她往自己身前看,顿时羞上来,抓了衣襟想跑,柳舒两条腿给她绊回来。 秦大倒在她身上,两个人肌肤相贴,能闻到秦大身上刚洗完澡的皂角香,混着她自己身上香气,熏得柳舒头昏脑胀。柳姑娘拉着她手,放在自己腰带上,笑道:“阿安如此漂亮,害羞什么?我见了欢喜得紧。” 秦姑娘离她近,轻轻吻了吻她耳垂,低声道:“阿舒才是美人,我第一次见着,就觉得好。” 她撑起来,头发散下来,垂到柳舒身边,同她的交缠在一起。 “阿舒,”秦大问她,“我贪心得厉害,你当真不后悔吗?” 柳舒望着她。 “你尽管贪去。” 却道是,天上风萧萧、雨霖霖,润着世间有情;人间汗涔涔、声阵阵,唤着两心相通。渴慕极矣,今日得谐天上之乐,三生有幸;相欢甚矣,他年得成秦晋之好,两姓同乐。 这厢去得巫山雾,见得瑶台镜中山;那般褪尽沧海水,攀尽昆仑水边峰。罗衣轻解,青丝落枕;红鸾衔白玉,鸣凤栖青竹;尝的是蟠桃会上琼浆液,吃的是灵霄殿上朱樱果。白璧攀上,明月无心亦掩面;金莲合掌,清风有意入朱户。不得灯盏照,玉峰映乾坤;何叹芙蕖清,双蚌叠轻云。绛珠仙草若生此,何欠男儿一世泪?娲皇女阴造人来,红尘万种女儿质。 天光乍得,碎玉千重,映来风姿旖旎;风声偶闻,幽馥袭人,扰得鸾凰相妒。平生未曾解花/径,倏到花关如梦影,此际不知真与幻,几将有情相抱看。红罗帐里,诗家百世难尽情;锦披窝中,春色无量由此生。 前世因果,今生姻缘;月老缚绳,天地司媒;少年欢好,不知春秋;飞光白驹,难留依依。 她两个初尝此事,不知深浅,屋外雨水重,天色昏沉,亦不知时节。闹到精疲力竭,声哑气嘶,秦大方裹着被子,紧拥着柳舒沉沉睡去,待到醒来,屋内已一片漆黑。 秦姑娘饿得不行,只觉头昏眼花,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她同柳舒两个人未着寸缕,两双腿缠在一块,不晓得两人是谁压着谁的头发,总之动上一动,便好似那蜘蛛网上的飞虫,越缠越紧。 秦大怕她饿着,松了一只手,去推柳舒。她这会儿心中满是情意,说话柔声细语,不是有情人凑过去听,想必是听不清的。 “阿舒……阿舒?你饿了没?来,你松松手,我到厨房去。” 她话说着,柳舒将她腰一抱,睡得迷迷糊糊,尚要问一句:“你去何处?” 秦大答她:“做点吃的来。你身上不黏么?我去烧些水,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柳姑娘睁眼将她一瞧,伸了腿出去夹住她,反向她怀里蹭过去,很有些赖皮的意思,只道:“我不饿。呸,偏你话多,竟只有我出汗吗?我现在没睡好,你哪儿不许去。” 秦姑娘肚饿,却拿她没奈何,她肚皮上粘住个柳姑娘,只好伸手摸摸柳舒的脑袋,将被子一裹,又睡下去。 人到昏昏时,常不记得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秦大往常是不信的,心道人怎能不知自己所行?可柳舒今天天未亮就饿醒,只不肯承认是自己赖着不让秦姑娘起床,非要扯些温香软玉,君王不朝的话来推卸责任。秦大到底随她,嘴上笑着,担了这个责,只说这就起来做上一顿好吃的,“犒劳”柳姑娘。 柳姑娘很是一点头,答她:“不错,是该犒劳柳姑娘。柳姑娘都快饿死了。” 她嘴巴上说得厉害,便如昨夜是寻常,仗着没掌灯,一片昏黑里没皮没脸。待得秦大起来穿衣裳,依稀见她脊背轮廓,柳舒又往被子里一缩,听着秦大要起身,探出一只手,扯住她衣襟。 “阿安,你打些水来,我身上黏得慌,不想起来。” 秦姑娘心里爱她尤甚,隔着被子去轻轻抱了一下,便道:“好,你捂严实,可别染了寒。我去打水点灯,再做些吃的。” 柳舒迷迷糊糊应下,等到房门掩上,将脑袋钻出来,喘几口气。只道雨后天凉,屋里太冷了些,否则她何以觉得脸上热得慌? 秦大回来得快,不多时就端上盆子进来,她点上灯,放下热水,又从厨房拿来柳舒爱吃的那些零嘴,叫她垫垫肚子,便关了门出去——柳舒裹着个球,蜷在床角动也不动,秦大同她说话,她只伸出个脑袋,含含糊糊地应着。 秦姑娘到院子里站上一阵,骤热惊醒似地开门出去。快步到果园一看,那些鸡淋了雨,在棚子里挤成一团,一动不动。若不是摸着还发热,只怕是一晚上全给风雨吹死了。 秦大这会儿想来倒一点也不恼气,反是失笑一声,她和柳舒两个闹别扭,家里的牲畜们可真是无辜遭殃。她将鸡用扁筐捉起来,放进灶房烘上,免得一个个全都病死。那里面有两只很不好的,她锁了后门,提上它们,趁天色将亮,并一个小桶,拿到了村口去。 早餐难繁,那锅老鸭汤还鲜着,秦大将骨头剔掉,只留下鸭肉,加了两把菜叶,连同剩饭一起,拌匀了,放在灶上煨煮。除此外,家中还有两把冰粉果,是秦姑娘前日到山上去翻找来的。 如今虽不是冰粉果大熟的季节,可那嘴馋的上山去寻,还是能寻着几个早熟的果子,拿回来吃个鲜。 将冰粉果剖开,取出籽,用干净的纱布裹上,放在井水中泡住。稍泡上片刻,洗净手,把冰粉籽在水中反复揉搓,直到透彻的井水泛出黄色,水面上出现一层细腻而密集的气泡。 再搅上一碗石灰水,用纱布滤过,沿着碗边倒入冰粉水中,搅拌均匀,静置一旁。 秦大生起火,将红糖放进碗中,锅中加水,放上蒸格,将红糖蒸化成水,又加一点热水,稍稍调得稀散了些。 若是逢着伏天,西瓜熟透心,切两片西瓜丢进去,再加上一勺花生碎、几点糍粑,炖得软烂的红豆、绿豆,淋上半碗红糖水,消夏解渴,腹痛难耐都得吃上一大碗。 可惜秦姑娘没来得及备上这些东西,花生尚且还有一些,油锅里酥一滚,什么料也不放,晾上就是。糍粑是如何也来不及做了,秦大往柜子里一找,索性拿出半盒红豆饼,将皮去掉,内芯捣碎,再上锅蒸一滚,锤成豆泥,铺在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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