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笑了一声,没什么兴趣,起来拍拍裤子,看一眼后山。 “就这事啊,没事,婶子就是过来问问阿舒家里的情况。你年纪轻轻,晚上睡觉怎么不踏实的。” 她重新戴上斗笠,看着秦福。 “我这两天人不大舒服,先回去歇着了。你一会儿要是没看见阿舒出来,就叫她一声,早点儿回来,别玩太晚。” 秦福连声应了,见她走远,又跑到林子里玩去。 秦大给这连番的事儿闹得有些心烦,暂时不愿回家去——她心里知道,自己多半是有了别的念头,只是闹不清是给婶子这一通闹的,还是如何。她现下不大想见着柳舒,怕自己寻不着由头,反去迁怒她。 秦姑娘绕着花庙村转了一圈,到秦卜家门口站了站,到底是一言不发地走了。村子说大也不大,秦大小小地转一圈也不过两刻钟,她琢磨着村口那台大石碾子过阵子得用上了,到时还得记得打水来洗。 沿着小路下去后院,门仍旧半掩着,没瞧见柳姑娘的人。她今天心情着实不大好,又心急柳舒是不是在后山遇到什么意外,匆匆将门搭上,朝田边喊了一声。 “秦福!你叫你嫂子回家了吗?“ 秦福的脑袋从他家厨房那边探出来,有些诧异:“二哥,嫂子还没回来吗?我方才叫她来着,瞧见嫂子牵着牛下来了我才回来的。” 他见秦大脸上又气又急,忙劝慰着:“嫂子那么大个人,没事儿的,大黄和它那窝狗还跟着呢。二哥,要不我现在出来,跟你去找找?“ 秦大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也不好老管着她。行了,没事儿。” 她推开门进去,仍旧掩着,留了条缝。她这会儿饿了,才想起来还没吃饭,钵钵鸡池了一中午,滋味十足,秦大连汤带饭一起泡上,饱饱地吃了一碗,觉得畅快许多。 秦姑娘回房间去,精神十足,只道方才种种不满,不过是因为没吃饭,饿得慌,人就乏力生气。她这会儿一来了劲,脑子里又开始乱飞乱舞,翻身而起,在柜子前晃悠了半天,将门一关,从褥子里把书掏了出来。 柳舒回来时,天刚擦黑。她蹑手蹑脚,捂着小黄狗的嘴,脚边还有一窝鸭子,秦秦跟在她背后,背着个背筐。 柳姑娘出去野了一天,现在如同做贼,小心翼翼放了狗,撵了鸭,拴好牛,关上门,四下里看了看,把背篓丢进自己房间,再跑到厨房去。 灶房里冷冷清清,她倒是不介意,只道秦大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做饭。柳姑娘是不挑的,就着钵钵鸡的冷汤,随意找了两块点心,囫囵吃了,跑到秦大门口去。卧室里面静悄悄,没什么声儿 可 缝里漏着点油灯光,她道秦大还睡着,不知是不是病了,否则怎会睡这么久? 柳舒轻轻将房门一推,却见一个人影猛地窜起来,秦大踢翻了长凳,左点择仕地上,于上手有的书也扔了出去,掉在了柜子边。 她给柳舒吓得直喘气,好半晌没回过来,抬眼去看时,柳舒正蹲在地上瞧那本书。 秦大结结巴巴,话还没说上,柳舒抬头笑道:“阿安,你说你看本《水浒》而已,何以吓成这样?我难道是学堂里的先生,不许你看‘闲书’的么?” 秦姑娘三两步冲过去,从地上捞起书,合上。那缝书线做得歪歪扭扭,和旧书皮不大相称,像是新做的,可惜天暗,柳舒没大看清楚。 “我没想到你回来了,”秦大不好去藏,只能放在手边,“还以为是谁,给吓了一跳,阿舒 你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个面条。” “我倒是不饿,”柳舒往她脸上一摸,“你怎么脸这么烫?眼睛也红了。是不是染了风寒,快让我瞧瞧。要吃什么药?” 秦大这会儿正心烦意乱,心思不定,柳舒凑上来,两个人呼吸杂在一起。柳姑娘是浑不吝的 上 来就要扒她的外衣瞧瞧是不是发热,秦大拽着,一个劲往后退,她俩很是折腾了一会儿,柳舒反倒气起来。 “你做什么?我两个难道是旁人吗?若真是生病,只说是我病了,去拿些方子来吃,难道有碍?你从阳泉回来便怪得很,好似躲着我一样。我俩头靠头睡过觉,我爹都认了你这个女婿。我俩如今就是一家人,还能有什么不成?“ 秦大摇头,答:“无事,我睡一觉就好了。阿舒,你要是吃过饭,就去歇息吧。” 柳舒万般不肯,扶好凳子,往桌边一坐,拿起那本《水浒》,道:“你睡你的,我瞧我的,你若是半夜里当真没什么,那我自然就去睡觉。” 秦姑娘这会儿提心吊胆,哪里敢让她看那本书,伸手要去抽出来,柳舒却仗着身量,从桌下滴溜溜一钻,跑到了对面去坐着。 她这会儿很是得意洋洋,将书一翻:“你既然不看,那我就来念。念一个景阳冈.....上... 油灯虽暗,也能照着这一方,柳舒看清书上底细,霎时红了脸,忙将那本书丢开来。秦大颇感无奈,从地上捡起,放到了柜子边,她叹气一声,便答:“现在看见了?再晚点灯也不大好瞧见路了,你去睡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催柳舒走,柳姑娘这会儿犯了犨,只道秦大同她有了小秘密,这一整日也不来找她的,竟是在家看这个。 “我偏不,”她抬头看着秦大,“这,这,这东西哪里来的?你总得......你总得同我说一说。秦姑娘头疼着,不想多解释,只道:“旁人给的。阿舒,我现在烦得很,不想迁怒你,你去睡吧。” 柳舒腾地站起来,颇有些忿忿:“什么人给你瞧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你不必替他遮掩,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去。阿安,你倒也不用愧疚,我们两个一条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唉不过你若是真想嫁人,我倒是可以想个法子,瞧瞧能不能让我爹......" 秦大却不答,看着她,直到柳舒声音渐弱,她将那本书又抽出来,拿在手中。 “嫁人?柳舒——柳姑娘,你以为我是想嫁人,想做这种事,才找人去要这本书的吗?你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拿来好玩的吗?我今生因着这样,若不想他日父母坟前尽不得孝,就只能是男子。” 她怕旁人听去,说得低声。柳舒没敢答,隐隐觉得秦大情绪有些不大好,正要上去问,秦姑娘却靠进来。 “若是说什么夫妻两个......[阿舒,我可不玩过家家的把戏。” 那本书摊开来,后面却是两个女子赤身裸体在榻上,正滚作一团,衣衫胡乱扔着。柳舒大为惊撼,抬头去看,灯光昏昏中,秦姑娘却笑着,眼中映着跃动的灯火。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妻子,难道你也要同我做这等夫妻之事吗?“
第三十三章 酸萝卜老鸭汤 酸是真的酸,喝汤多喝一点哦柳姑娘,不够再加点醋呢 柳舒脑子一团浆糊,不知如何作答,直愣愣坐着,仿佛傻了一般。 秦大叹气一声,将书合上,丢到一旁,隔着衣袖拽住柳舒。她拉着柳姑娘到门边,将她送到卧房口,低声道:“你吃过饭了没有?” 柳姑娘点点头。秦大笑着,把她带进屋子里,拨亮油灯。 “那就早点休息,有什么打算,咱们明天再说吧。你是聪明的人,怎么这些事情上却犯了傻?我也非无欲无求的大好人……阿舒,你还是多提防着我为好。” 她说完,关上门,走了出去。 柳舒耳朵里听得她房门落锁声,忽地惊醒过来,她浑浑噩噩,眼前尽是方才在秦大房中所见。 ——难道你也要同我做这等夫妻之事吗? 她想到这,便见着那书上所画,又见着秦大那双眼睛。柳姑娘一时半会想不通,一时觉得面红耳赤,一时又觉得慌乱无措。站在原处很是呆愣一阵,最后脸也未洗,吹了灯,往床上一躺,将被子扯来,闷头一盖,只管睡去。 柳舒醒来,天已大亮。 她这一觉睡得混沌,一点儿也不轻松,一坐起来只觉得头疼。 柳姑娘自个没想得清楚,不知怎么去跟秦大讲。这般想着又觉得十分委屈,虽说她确是如秦姑娘所说,从不觉得一纸婚书能将自己锁了。她爹娘如何说,她像是吹牛好玩一般,不曾多想。但秦姑娘本可以同她好好谈谈,怎能如昨日那般令人慌乱。 可她现下想到秦大,就浮出来书上的画,好似那些线条有了颜色,生了脸,从那模模糊糊的,变成她和秦姑娘的模样,满室生香。柳舒忙从床上跳起来,使劲拍拍脸,暗骂自己两句不要脸,拿过盆去打水洗漱。 屋子里静悄悄,柳舒进厨房去看——虽是冷灶冷锅,可秦大已经备好早饭。面条煮好之后往冷水里过一遭,拌一点油,晾在筲箕里,不至坨成一团,又爽利可口。 昨天做的钵钵鸡调料还在,秦大用大盆反扣住,柳舒随意加上汤吃了点,心里不大安定,没什么胃口。她丢下碗,又去寻了块点心,勉强吃饱,只觉得心烦意乱,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意思。 往日这会儿,她或是牵着牛出去溜达,或是躺在院子里隔着厨房窗子同秦大聊天。可今天四下里找过一圈,秦秦不在牛房里,秦姑娘的卧室房门大开,里面空落落,亦没藏着人。柳舒料想她俩回来时,秦大还说起地里的玉米,猜着秦姑娘应当是去瞧田里的菜,是以不在家。 若是第二日要做什么,晚上吃饭时,秦姑娘都要知会她一声。昨夜乱糟糟一片,谁还惦记这事儿?柳舒掩上门,自往田边去。 翻过端午,就算是到了真热起来的时节。 她今天起得晚,田里已经没什么水气,只是打路边过去,裙子底下得沾点儿草粒。再忙个不停,得等到秋收去,大家伙现在虽是来做活,可都懒散,除除草,瞧瞧苗,清清虫,也就散了。 秦福拉着几个族弟在田里野。他昨天粘蜻蜓差点踩坏秧苗,给他娘很是收拾了一顿,柳舒昨天回来的时候,还听见他在屋子嚎得撕心裂肺,着实惹人笑。今天秦福不敢自己动手,就教几个小的,听着那蝉鸣声去粘树上的蝉,若是能找到些蝉蜕,还能去老大夫那里换点零嘴。 柳姑娘往林边站着,看秦福他们玩闹,状若无事四处张望。此处没看见秦大的身影,地里草是锄过了——泥巴翻着新,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福回头瞧见她,忙领着小的们走过来。 “嫂子今天怎么来田里了?二哥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柳舒摇头,问道:“我没见着她,她去哪里,有跟你说吗?” 秦福想想,往村口一指:“二哥说是要去村口石碾子那儿瞧瞧,还带着牛,不知是不是要洗洗磨。她说过阵子得用,先洗出来盖上,免得后面麻烦。” 那口大石碾,柳舒是知道的,够睡一个她上去,秦大一早起来忙活,倒也在情理之中。 她谢过秦福,想了想,自己又往村口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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