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女儿家同男子在一起住,莫说是柳舒这般同她住了小半年,就是只萍水相逢寻处暂住一晚,都流言四起,便就是说清白无辜,也总有人不信。她这次同柳舒回家一趟,只怕柳舒家附近,都知道了柳姑娘已许了人家、嫁了人,谁难道真认识秦安这个人么? 她若是个女子,柳家恐怕不但不会拘着柳舒在家,还会赶紧将她撵了,待到事情淡去,再给她寻个人家,并且千万个放心——两个女子住一处,能有什么大碍? 秦大叹息一声,只道自己算是杞人忧天,何以要担心自己若是个女子,柳舒如何受她连累?猜也知道,柳姑娘的打算里,亦是从未想过这等事。 她倒了杯冷水来喝,穿好衣裳,舒舒筋骨,推开门,将诸事抛诸脑后,忙活今天的事情去了。柳家父母让她们带回来的东西多,各色菜因着秦大再三推辞,到底没有拿上。他们心中也知,秦大是靠地过活的,这种吃食,比他们当集时买到的更加新鲜可口。 另有各色粽子各二十个,让拿回来也同邻里分一分、尝一尝,好叫这边也知道,柳舒家里有依靠,不至于没人的地方遭欺负。鸡鸭各一只,五花肉一块,排骨一块,鱼本也是要带上的,可知道秦大有池塘,柳夫人便按下了。 还有柳舒爱吃的点心七八种,拿竹匣装着,秦大放在了厨房柜子里。天热,肉不能随便放,她昨儿都拿腾出来的竹匣装着,吊在了井里。白日里那井盖是扣上的,不受晒,能多放一阵。 她俩从双河镇回来,索性有柳复租的马车,秦大又买了许多经得起放的东西,这会儿零零散散收拾出来一大堆,倒不知该做什么菜是好。 秦姑娘琢磨着,先将饭蒸上,又到屋里转了一圈,柳舒房间空着,牛圈里也空着,想来是一大早就出去遛秦秦了。 池塘秦福守着弄,这会儿虽说不上池水清如许,倒也比之前那副模样好了许多,挖出来的莲藕照原样种回去,有些歪歪斜斜,但还长得不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大在池塘边看了会儿,背了个背篓,拿着小锄头,掩上门,就往田边去。 到她回来,柳舒仍不见影子,秦大有些忧心,先将菜丢在一边,上楼去瞧。远远地,能看见秦秦的尾巴在河边甩——柳舒拿彩绳给它拴了一圈,实在显眼。她心道柳舒许是在河边睡着了,看见秦福往外边去,叫住他。 “秦福,你去田边么?若是见到柳舒,叫她早些回来,别玩太久了。” 秦福连声应了,笑了两句“二哥真是心疼嫂子”之类的话,改了道,往河边去找柳舒。秦大放下心,到厨房里去做饭。 她摘了新鲜的葱,几根朝天椒,两根二荆条,一棵莴笋,再从仓库里取出两个土豆,回来时遇见街上有卖小笋的,秦大那会儿买了两根,这会儿正好用上。 菜多天热,正好做个钵钵鸡,她往常懒得等,都是一锅煮了,今天得闲,心里又烦躁,便想吃点凉的。 钵钵鸡最重要的,便是这汤料,汤料不够味,怎么吃都如同白水煮菜。 将二荆条、朝天椒、干辣椒切端,葱白斜切段,葱绿打成结,姜切片,蒜切片,再将八角、茴香、香叶、桂皮、白寇、白芷按照口味备上。 她上次做的辣椒面已经吃完了,今天做钵钵鸡,就得从头开始炒。 炒辣椒不能油多,一炸就坏事,三种辣椒用量相等,锅里加一点油,用小火微微烧热,将辣椒丢进去。辣椒炒制过程中必须不停翻面,既要让它们炒得干燥,又不能炒糊,免得辣椒全无香气,净是糊味。 翻炒到辣椒微微发亮,抓一把花椒、青椒,继续翻炒,待到辣椒一捏便碎开,就是火候到了 加 一把白芝麻,起锅,在小石臼里舂成碎末,备用。 再烧一锅油,油热之后加葱姜蒜爆香,香料得用水稍稍泡上,这会儿丢下去——油不能吝啬,得把这些底料都泡进去,炸炒到香料香味尽出,葱姜变色,就将它们捞起来。 往日家里做油泼辣子,不过是普通豆油,烧热就行。今日因着要泡足味,炒出来的这个香料油, 等到冷下些,舀上一勺,淋在方才的辣椒面上,若是瞧见辣楸表团1列反田F动1一,目2之后把E油刚好,将油一勺一勺淋入,拌开成酱。如若怕太辣,再加一勺糖,中和那股辣劲。拌成酱之后,把油 再稍稍放一放,最后全部倒进去,拌开,盖上闷住。 可惜今日的鸡肉没有鸡杂,柳夫人和杨姥去的集市上,秦大也不好意思叫她们把鸡杂留下。 鸡肉选胸口、腿、翅处切成一指厚、半指长的小块;莴笋去老叶,根切薄片,叶切小段;土豆去皮切成小片;豆皮一张,切做一指宽小条;小笋洗净,对半切,根处切做两半,泡进水中备用。 鸡肉先用盐巴、花椒、姜片、酒去腥,然后洗净。肉费时,先煮它,需得用凉水下锅,烧开猛煮。 秦姑娘忙活完这一通,还没见看柳舒回米。她乂坐」一云,之目2加内内性房一Ag了下来。出得门,就见她婶子怀里揣着个东西,鬼鬼祟祟地进来,给她一把拦住,将她推到灶房,坐了下来。 秦大不解其意,正要问,卿婶神神秘秘地将她一拽,问道:“你去见着柳舒家里人了?怎么个说法,怎么个章程?若是要你出八字请媒人,那外边的人,哪能比得上自家人?有需要的时,你只管来找婶子。” “没有的事,”秦大摆摆手,“阿舒家里人挺好的。若是有个什么,我不断两条腿,能回来吗?婶婶不用担心的。” “噻,”卿婶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一放,“你们半大小伙子,能懂什么?真以为人家放你回来,就是成事儿了?那如果真想要这个女婿,还不得上赶着把媒人喊过来,谈一谈的。要我说,那就该生米煮成熟饭,过两年背一个抱一个,上她家里去,还能不认外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往河边一獗嘴,指指柳舒屋子,又看向秦大。 “拉倒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和我这个侄儿媳妇,现在还分房睡呢。哼,你家那个大木床,老祖宗留下来的,实心的木头,你可劲造,都不见得能摇塌了。我跟你说啊,你可得学着点,这人真心留下了,那才是归你的。我瞧儿媳妇今天早上出去就没回来,哪天惹得她生气走了,你都没处找人去! “ 卿婶再念叨了几句,拍拍秦大,一溜烟地跑了。 秦大给她说得摸不着头脑,索性翻开那布包去瞧,里面厚厚一叠,有个蓝色的纸皮,看着像是本书。那书很有些年头了,纸页毛毛糙糙,发着黄,封皮虽说干净些,可也磨得看不清上面的字。 秦姑娘心里有些猜想,硬着头皮翻开一页,书录上写着《房中一百零八十式》,纸页不大好, 能 透光看见下一页是没穿衣服的两个小人,正叠在一起。 她手一抖,扔进了柴堆。 虽说秦大是男子身份养大的,平素里也没少听叔伯兄弟开些荤素不忌的笑话,谁家娶了新媳妇儿,总要谈上一两句。她不爱听,遇上这时候就走到一边去,可到底也知道些。 知道归知道,这样明晃晃露在眼前却是从未见过。秦大只觉得方才炒辣椒那些热气儿,现在才冒上来,头晕眼花的,不知道说什么。那书她觉得烫手,可不敢扔,万一卿婶问她要,拿不出来,实在不好交代。可她也不敢明晃晃马上又揣着去还给她婶子,只怕卿婶要觉得她实在不好学,寻一本更“有趣”的来。 秦大将书捡回来,胡乱裹了,只道明日还回去,说是挑灯夜读,看完了,至于现在,就只得在她这里藏藏。 家里到处,柳舒都是去的,除了她卧房。秦大拿了东西到卧室去,塞进被褥里时没忍住好奇 飞 速翻了两页,就听见门外柳舒在喊:“阿安?你跑哪里去了,锅里水开了!“ 她吓得将书往床里一扔,放下帘子遮住,答一声:“不妨事,让它煮!“ 秦姑娘出得房门去,柳舒不在院子里,许是到牛圈里拴牛去了。秦大这才松了口气,打水洗洗手,将手往锅里伸,给热气烫得激灵一下,才又慌慌张张拿了勺子去捞。 鸡肉放进冷水里凉上,再下菜,用煮过肉、菜的汤水冲开方才的辣油,然后把凉好的菜泡进去。时辰泡得越是久,这菜越是入味。 秦大恍恍惚惚地弄完,搬了个小凳子到井边去坐。 柳舒从牛圈里出来,见着她这般模样,直乐,凑上去问:“阿安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大舒服,累着了?我瞧你蔫头查脑地坐着,像谁欺负了似的。” 她不说话还好,如今一在秦大面前晃悠,秦姑娘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找到了主窝蜂地挤成了柳舒的模样,东摇西晃,在她眼前溜达。 秦大大叹一气,强凝住神,道:“不妨事,我是有些不大舒服,先去卧房里睡一睡。阿舒,盆子里泡得有菜,你等一等再吃,中午不必管我的。” 柳舒正要再问,秦大腾地站起来,逃跑似地进了屋,还落了门门。柳姑娘百思不得其解,只道人逢好事,是有些阴晴不定,也未多问。她自己在秦大门前转悠了好一阵,没听见里面有什么不舒服的声响,这才到厨房去,将那钵钵鸡挑出一半来吃,其余的仍泡在汤里,等秦大起床。 秦姑娘这一茬,到下午才出门来。 家里静悄悄,不见柳舒人,也不见牛,连秦福昨天抓回来的鸭子都没了影子,不知柳舒给带到哪里去玩了。 她这会儿在家里呆着憋闷,戴了斗笠,想到田边去转转,顺带找找柳舒。 下午热得脚上发麻,田里没几个人,秦福挥着杆子不知道在抓什么,瞧见她过来,连声招呼 。 秦大慢悠悠过去,看见他竹竿上绕了许多蜘蛛网,黏黏糊糊,正在抓蜻蜓。到底是十五六的小孩子,这会儿倒有闲心,秦大懒得走,就往田边一坐,看秦福跑来跑去。 不多时,秦福草笼子里装了七八只,过来找秦大,笑道:“二哥出来找嫂子么?我瞧见嫂子往后山竹林里去了,带着牛,说是去瞧瞧竹笋长成什么样了。” “她惯来好奇,”秦大笑一声,“没事,我知道她去哪儿就行了,天热,她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秦福笑嘻嘻地,左右看看,蹲到秦大身边,悄咪咪地凑过来,低声问道:“误,二哥,我娘早上是不是到你这儿来了?有什么好东西吗?“ 秦大看他一眼,问道:“怎么这么问?” 秦福“嘿嘿”地笑了一声,挤挤眼:“二哥,我跟你说,你可别跟我娘说是我说出去的,她非得把我皮扒了。” 秦福向着秦卜家方向一努嘴,道:“就那个老东西,二哥你不是和嫂子回家了吗?那个不要脸的在外面碎嘴,说你和嫂子现在还没圆房,是你不行,你们家早晚要绝后,何必这么辛苦之类的。还说你这次过去肯定一个人回来。我娘气死了,跟他吵了一架,昨天晚上还和我爹在卧室里说呢。我晚上起夜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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