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时璎音量倏然低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寒止冷冷地问,方才对朝云的笑,也散得干干净净。 冷淡又疏离,时璎感受到她的抗拒,又再次生出了退缩的心思。 见时璎沉默,晚渡心都揪起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在时璎即将转身离开时,朝云忽然出了声。 “哎呦——”她亲昵地贴向寒止,“倒是我不懂事了,时掌门是姐姐的故人,二位要叙旧,我就先走吧。” 朝云说着要走,却也只是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向时璎。 “时掌门慢聊,折松派不比沧灵山,偏远得很,下次再和姐姐见面,不知猴年马月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和姐姐还有大把时间,不急。” “姐姐,待会儿宴席上见。”朝云面不改色,心都快跳出来了,“时掌门,再见。” 时璎喉头滑动,牙都快咬碎了。 她被刺激狠了,所有的退缩都不复存在。 “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许是觉得这样的语气太强势,时璎又补充道:“可以吗?” 寒止不置可否,“我先去送东西了。” “别走。”时璎一把拉住了身前人的手腕,她没控制住力道,径直将人扯了个踉跄。 时璎:“!” 寒止:“……” “松开。” 时璎窘迫又局促,悻悻松了手。 腕部残留的滚烫让寒止不禁柔下声。 “有什么话,晚席过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朝云:记得给我买意外保险。 晚渡:把人家扯个踉跄?丢人现眼!现眼包!!! 时璎:呜呜呜。 —— 感谢观阅~ ——
第96章泣血 晚席刚散,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转大,噼啪砸在挑廊上。 鹰刀派的老掌门与时璎的师父是故交老友,她被老掌门左一口“贤侄”,右一口“后生”拉着,灌了一晚上的酒。 时璎一直不得空去找寒止,待人都散尽了,她才抽身离开。 晚渡撑着伞,跟上了跑进大雨里的时璎,“师父,我瞧见她往府院外去了。” 时璎没说二话,当即追出了大门。 可门前空荡无人,夜色里只有厚重的雨幕。 时璎一瞬刹住脚,茫然地左右张望,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惊惧再度袭来。 她的寒止又不见了。 突然,晚渡听见了马蹄声,她一转头就瞧见了策马疾驰而来的寒止。 “寒——” 晚渡话音未落,寒止已经俯身带走了人。 马蹄溅起水珠,晚渡避之不及,被弄脏了衣裙,但她毫不在意,伸头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 莫不是有戏! 轰隆—— 闷雷滚滚,雨势愈渐猛烈。 被揽腰抱起扔到马背上的时璎不擅骑行,颠簸让她不安,时刻会摔倒的恐惧撺掇她贴近身后人。 只片刻,她又退开。 时璎担心寒止厌恶她的靠近,只能虚虚夹住坐下的棕马,就在这时,箍在腰间的手猝然使力,将她塞进了怀里。 抵上后背的胸膛温暖又柔软,时璎双腿有些发软。 “你往哪儿跑啊?” 软唇擦过耳廓,时璎浑身都绷紧了。 寒止圈着她,抱着她,耐着情绪说:“你哪儿都去不了。” 乖乖呆在我身边吧。 她敢肯定,倘若时璎现在反抗,她压抑的情绪一定会灭顶爆发。 好在时璎乖得很,缩在她臂弯里,丝毫没有抗拒。 饶是后颈失守,她也只是如幼兽般哼唔了两声。 雨水顺着寒止的面颊淌下来,她的眼神很危险。 “痛吗?” 皮肉被叼着。 寒止没有丝毫留情的意味。 “你喜欢这样吗?”时璎克制住了想要缩紧脖颈的冲动,甚至主动将半截润白的后颈全都送到了寒止跟前。 孱弱的脖颈蓄着她的命脉,这对习武之人而言,不设防的意味太明显。 寒止被取悦了。 “你真不怕死啊。” 时璎扶着马背,垂首无声地笑。 死了,倒是解脱了,怕就怕生不如死,求而不得。 两人冒雨飞驰,时璎在疾行间寻不到平衡,只能无助地靠着寒止。 可身后人抓着她的软肋,存心折磨,被揉碎的是她本就敏感的脆弱。 雨水淋湿了衣襟,滑过锁骨四淌而下,流过指缝夹着的隐秘,寒止手凉,把玩掌中的再滚烫,她也不受影响,偏偏就是愈发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的想法。 时璎听见了她的心声。 “寒止,你要吗?” 她扬起头靠在寒止的肩上,撩起眼皮,入目是凉雨,但掠过半身的那只柔荑更凉。 雨水把她淋湿了,从里到外。 “你闭嘴。” “我不要闭嘴,待天亮,你就不理会我了。” 时璎试探着抓住了寒止的腿弯,“我想跟你说话。” 酒热冲上头,时璎顶着一张绯红的脸,“不是恨我吗?报复我啊。” 寒止所有的伪装,冷淡抗拒、疏离埋怨,都被时璎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撕碎,她捏住时璎的下颌,垂首吻了上去。 雷霆震动,暴雨嘈杂,颤音都被闭眸承受的人吞咽干净了。 “什么报复都行。” 时璎抬手圈着寒止的脖颈,舔掉了唇角的水渍,但雨太大了,刚舔干净,就又湿了。 她睁开湿漉漉的眼眸,“但是别不要我。” 风扇在脸上,寒止在起伏间有些薄怒,“是你不要我!” “我没有!” 时璎吃了酒,人比平常更软,声音也软下来,听起来很委屈。 寒止把着她的腰,蹭揉都青涩,但敏感的人还是被她弄得难以招架。 “我……我真的没有。” 寒止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劲儿还不够巧,捻挑不受控,轻重逼得人发疯。 时璎出了汗,颤得不成样。 “那小箜篌你怎么解释?你拿它是想做什么?” 寒止停了手。 上不去又落不下的感觉不好受。 时璎抓紧了寒止,“我去南都就是为了拿小箜篌,就是想用在你身上。” 寒止掐住它。 时璎根本承受不住,躬起的身子被死死按住,她挣扎不了,哭腔都被逼出来了。 “……啊,但是!但是从柳云镇出来以后,我就没想用在你身上了!我拿它是想用在我二师叔身上,他知道我师兄师姐出事的真相!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不想对他严刑逼供……啊……” 跨在马背上,时璎连腿都合不上,她终于在这个雨夜体会到了寒止的坏。 酒劲似乎比方才还要烈了,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也没想再逃。 时璎重新缩回寒止怀里,将发生的一切都交代了。 “约八年前,我就生出了借人真气,突破内力大关的想法,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后来我盯上了一个人,他就是魔教二堂的堂主,可当我把他抓回来以后,才发现他的内力很浅薄,我把他当作没本事,但善于钻营的那类人,那时就没多想,画着你画像的丝绢就藏在他的袖管里,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浮生观外,跟你交手的人就是我,我也是那时候八成确定了你的身份……” “我早就觉察出不对,也猜到是有人故意把你推到我身边来的,我没跟你说,是担心你害怕,我想待一切都查清楚了再向你坦白……” “至于那丝绢,我本来是打算烧掉的,可是后来我想要跟你坦白,就没有再动,一直放在妆台下……” 原来真的是误会吗? 寒止静静听着,连马跑慢了,都没发现。 “我没有什么瞒着你了。” 寒止半晌没有回应,时璎偏过头,发现她在走神。 而近在咫尺的耳尖上,那点鲜红的小痣正泡在雨珠里。 时璎撑起身子,将它吻掉了。 寒止猝然一颤,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和时璎都是被算计的局中人,有这么多疏漏的局,她们还是上了当,吃尽了苦头! 寒止狠狠抽了马一鞭子。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所察觉,我就不会!” 她没做完的动作也狠起来。 “那个疯女人当时找到我……她还给我看画像……我回了房间,又发现了你藏的小箜篌,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被枕边人算计!时璎!我恨死你了!” 寒止将当日种种全都讲了出来。 “唔……” 雨水溅在滚烫的脸上,麻劲从脊骨冲向了头皮,时璎这次上去了,寒止又不肯放她下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没有被爱过!没有过!所以我很珍惜你,我以为你辜负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曾经支撑我活下去的执念也没有了,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累积的快意愈发让人受不住,时璎湿润的眼角滚出眼泪来。 又是一次。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喜欢你!” 时璎突然笑了,她在雨中,在寒止身前战栗,“因为你从没有说过分开!” 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始料未及,寒止只看见了一道虚影,她来不及阻止。 啪—— 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沉浸在纠缠中的两个人。 “唯一一次分开,还是我提的。” 不断有雨水流进眼睛里,时璎也只是固执地盯着寒止。 “可是现在,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的脖颈与额间全是暴起的青筋,眼神里全是央求。 棕马在西林山间停下。 寒止跳下马,背过身去不再看时璎。 时璎也紧跟着翻身跳下,落地时有些腰酸腿软。 “你喜欢朝云?” 寒止霍然转过来,眉心轻蹙,“什么?” “看来不是。” 仿佛随口一问,时璎心下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寒止突然明白,今日午间,时璎之所以会冲上来抓她,八成是误会了。 这么怕我被抢走? 寒止暗爽,面上却不显露。 “我一开始就是错的,一个女人如果一生都在为证明自己是被爱的而努力,实在太可悲了。” 闷雷堵在沉沉黑云里,又一记电光砸下来,寒止站在冷白的光里。 “我是寒止,再烂,是寒止,再不被爱,也是寒止,我必须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薄淡的光影像是一场随时会破碎的梦境,时璎心如擂鼓,紧张又恐惧。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做不到!我这五年日日都在尝试着自爱,可是我根本就不爱我自己!我不会,也不知道该爱我自己什么!但是我又渴望有人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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