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 当年被她罩在怀里的小姑娘如今身量都与她一般高了,恐怕再过几年,她也要赶不上了。 “是我。” 水青上衣,淡灰长裙衬得朝云气质清冷,只是她眉眼温秀,一张小脸又水嫩可人,到底是中和出一种乖巧娴静之感。 “这些年过得好吗?” 寒止瞧她,如同长姐看小妹,眼里的欣慰藏不住。 “托姐姐的福,我如今把上史八十卷都已经读完了,在同师父修野籍了……” 寒止静静听着她讲,可余光中全是已经停下的马车。 时璎的马车。 她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姐姐?”朝云说完,发觉寒止有些出神。 “抱歉。”寒止意识到自己失态,“我方才……” 朝云打断了她,面上扬起了大大的笑。 “没关系,舟车劳顿嘛,姐姐这些年,身子好些了吗?” 沧灵山避世,这些年江湖朝廷的变故,朝云该是不清楚的。 寒止如是想。 她长话短说,“好些了。” 时璎的马车动了,寒止的心也提了起来,她根本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 朝云却似看不出她的焦躁,自顾自地说:“那冬日里可还怕冷?” 寒止摇了摇头。 帏裳被拉开了,余光中玄色身影一晃。 寒止脚下已经动了。 电光火石间,朝云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还颇为亲昵地贴了上去,蹭到了寒止的肩头。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啊。” 朝云连声音都娇了,她觉察到不远处有一道并不友善的目光,却还是不为所动。 “正好里面准备了很多糕点,姐姐跟我一起去吧。” 寒止猛然一僵,黏在后背上的视线灼热得像是要把她烧穿了。 她突然有些慌张,不动声色地抽走了手。 “走吧。” 朝云仿佛没有看出寒止的刻意回避,虽没挽手,却还是和她紧紧靠着。 姐姐长,姐姐短,唤个不停。 时璎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都快把自己的掌心掐烂了。 站在寒止身边的人应该是她啊…… 翻涌的情绪,嫉妒也好,愤怒也罢,都在寒止彻底消失以后转变成了后悔和无助。 时璎整颗心都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怎么都捂不热。 凭什么? 寒止身边凭什么是你这个骗子? 时璎突然很害怕,她害怕寒止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渡偷瞄着时璎落寞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转了转眼。 应该起效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
第95章刺激 夜漆黑,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先后出现在庭院深处的角落里。 趴在墙边的朝云完全没感受到身后来人了,她正伸着脖颈在夜色里仔细逡巡。 “怎么还没来?” 她望了眼天色,时辰到了,她等的人还没到。 “谁说我没来?” 背后的声音吓得朝云浑身汗毛直立,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才堵住了脱口而出的尖叫。 她猛然转身,只见“罪魁祸首”正笑盈盈地盯着她。 啪—— 大腿被狠狠拍了一掌,晚渡轻轻“哎呦”一声,抓住再次落下的柔荑,“错了、我错了。” “吓死我可就没人帮你了!” 朝云薅过她的后脖颈,两人头贴头。 “你这想得什么馊主意,我感觉时璎都恨不得把我撕碎吃了!” 晚渡反手揽着她的后背,“不是说好了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吗?现在就要反悔!” “什么两肋插刀,我再故意接近姐姐几次,时璎非把我浑身上下都插满刀不可!” 朝云一回忆起时璎那道眼神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感觉师父马上就要憋不住了,你再添几把火,就成。” 晚渡说得信誓旦旦。 朝云却总觉得她不靠谱,“她们俩有矛盾,你这样刺激她,万一她真误会我和姐姐有什么,反倒是死心了怎么办?” 晚渡忙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师父可以放弃一切,除了寒止。师父她就不是主动的人,但既然是她对不起寒止在先,肯定要她先迈出第一步,让寒止觉得,师父很在意她,这样两人才有得谈。” 朝云径直坐在石砖上,想了片刻道:“时璎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是姐姐应该还是在意她的,我今天挽姐姐的时候,她吓得马上抽了手。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怕时璎误会!只有在意,才会害怕。” 晚渡重重点了点头,“所以,朝云姐。” 她蹲在朝云身前,两掌合十,乖乖说:“求求,求求。” “我可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时璎,我是为了姐姐。” 朝云说着,突然捏住了晚渡的耳朵。 “我真是!我这个人才不会倒贴呢!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我可不乐意做!对心有所爱的人更是毫无兴趣!为了你,我真是豁出去了!” 晚渡被她扯痛了,握住那截莹润的手腕,讨好道:“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一辈子。” “少贫嘴。” 朝云拍开她,“要说三年前我就不该跟师父来折松派,就不会遇到你这个讨债鬼。” “嗐——”晚渡捂着耳朵,“不是我救你,你就滚到泥潭里了!” “我谢谢您。”朝云起身就要走,晚渡突然喊住她。 “明早去野郊摘桃子,你去吗?” “我要读书。” 晚渡“哦”了一声,站在夜色里没有动,朝云走出几步,又转过头,“什么时辰?” “啊?”晚渡愣了片刻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朝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记得带点好酒。” “不是要读书吗?喝什么酒?”晚渡追上去,笑着问。 “我又不像某人,是做掌门的料子。”朝云也笑。 晚渡仿佛没听出眼前人的打趣,一本正经地说:“喝酒误事。” “好吧。”朝云没看出她一脸正气,倒是觉得她呆呆的,“苟富贵。” “做掌门而已,是清苦活,富贵不了。” 晚渡转而笑得纯粹,“不过,好酒还是管够的。” 朝云不再应她了,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没入了夜色里。 *** “乖,莲瓷乖。” 寒止完全哄不住莲瓷,抱着她哭的人脆弱的像个孩子。 “我真的以为少主死了……呜呜呜……” 莲瓷第十遍重复这句话。 寒止轻轻拍她的后背,“我没事了,而且我的手也治好了,也找到了祖母和姨母,回到了我娘亲的母家,她们待我都很好,没有人再欺负我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莲瓷终于止住了决堤的眼泪,她抓着寒止好一顿检查,而后才算完全放心。 她抽泣一下,吹出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 倚靠在门边的叶棠没忍住,笑出了声。 寒止一边替她擦,也一边微笑。 房间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些许。 “总之,当年种种,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寒止帮她揩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痕。 “我当年!就在南都那个客栈外边,我就应该阻止你!我就不该给时璎一个机会!我……” 莲瓷捶了捶自己的腿。 寒止一把抬住她的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选的,就算你当时再恳切,我恐怕也不会听。” “我真的以为,她待少主是真心的,没想到她还藏着小箜篌!” 莲瓷一想到寒止坠崖,就后怕得不行,哭红的眼眸里有愤怒在闪烁。 寒止没接话,她哄得莲瓷不哭了才说:“以后就别叫我少主了,赤阴宗都易主了,我也不打算回去。” 莲瓷想了想,“长姐?” “嗯。” 寒止就是要等她自己开口,“一切都结束了。” “可……”莲瓷还想着时璎与寒止的事。 难道从前的浓情蜜意都是假象? 难道就这样草草收场? 那寒止下半辈子还能接受旁人吗? 莲瓷的小脸又皱在了一起。 叶棠见她这般苦恼的模样,一改方才的嬉笑,定声说:“寒小姐,我倒觉得,时璎不是良心尽泯的人,以她多疑的性子,要完完全全接纳一个人,也是非常辛苦的。” 寒止转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兴许她一开始是想骗你,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改变了心意,只是部分东西和痕迹,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她本没打算要害你。” 叶棠盘算过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她很平静地看着寒止。 “当局者迷,感情这种东西,说到底旁人很难评价的,寒小姐不妨将自己抽离出来想想,是不是有什么细节疏漏了,或许你们二人之间只是有误会呢,一别数年,总逃避不是办法。” 她走到莲瓷身边,捏住了心爱之人的肩膀,“我看人,还没走过眼,寒小姐倘若愿意相信我,不妨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莲瓷微微缩起脖颈,靠着叶棠。 寒止盯着桌上那豆忽明忽暗的灯火,久久沉默。 *** “东西可都点好了?万不能差了。” 寒止转身看着两个高捧贺礼的丫鬟。 “都点好了,小姐放心。” 她一回头,就见时璎拐过长廊,迎面而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足下一顿。 时璎犹豫片刻正要开口,朝云却再次出现。 “姐姐!”她提起裙摆,小跑到寒止跟前,“姐姐午安。” 寒止冷淡的面上露出了笑,温柔道:“午安。” 时璎垂眸,掩去了过多的情愫。 “姐姐,你们也要去老掌门那里吗?我也要去。” 寒止轻轻“嗯”了一声。 朝云偏过头,仿佛刚看到时璎一样,“时掌门?您是不是也要去啊?” 时璎点了点头。 “哦。”朝云敷衍应声,便再没了下文,她很自然地挽过寒止的胳膊,“姐姐,我们一道走吧。” 寒止又想抽手,可她又觉得连续两次这样做会显得自己很在意时璎的看法。 她便没有抽手,由着朝云去了。 时璎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眸色渐深。 突然,朝云转过了头。 时璎瞧见了她眼睛里明晃晃的挑衅。 寒止不是你的了! 寒止就要被我抢走了! 寒止永远都要离开你了! …… 气血一瞬冲到了天灵盖,时璎忍不住了。 “寒止!” 朝云险些魂飞魄散,一直远远趴在房顶上的晚渡也吓了一跳。 寒止喉间微紧,她转过身时,时璎已经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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