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离开公子,你也永远不会有机会的,你看不出来吗,公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力气了。” “你这坏女人,不喜欢表哥就不要这么吊着他,去找你的情郎啊!” “谁说我不喜欢公子了?” 表妹显然还在无理取闹,“你就是不喜欢他,你对他从来都是爱答不理,一点都不亲热。” 这时公子越刚刚踏进撷芳阁,听见声音便赶紧进来。 阿谨似是被这句话激到了,看见走来的公子越,心底涌上一股冲动。 公子越刚一走近,阿谨便迎了上去,一手环住公子越后颈,脚尖轻点,蓦得吻了上去。 不仅表妹惊呆了,公子越也惊呆了,手中的酥油饼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状。 刚一触碰,公子越顿觉一阵酥麻,唇间轻软,一边的表妹见状就要冲上来将他们分开,公子越将表妹意图尽收眼底,故而一手环住阿谨的腰,笨拙得给予回应。 表妹看见二人相互亲热,一下变得难堪,哭唧唧得跑了出去。 见表妹离开,二人便恢复到往常的状态。 “对不起,我有些冲动了。”阿谨低下眉来。 “道歉的话该是我说才对,是我将你留在这里的。” 公子越将酥油饼放在盘子里,推到阿谨跟前,眼神无处安放,“今日刚买回来的,你尝尝。”说罢,慌慌张张逃离了那个屋子。 公子越总是能回想起他与阿谨初见的场景,在建康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阿谨跌跌撞撞,偏就撞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将虚弱的她带去了医馆,公子越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离开,或许,在她的身上,同时看到了孤独的自己罢。 有些事情,她不说,他便不问,在那个小小的医馆中,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他给她栖身之地,她帮他挡婚姻之事,她也不是不好奇,只是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一种默契,不说,便不问。 表妹哭哭啼啼跑去老夫人那里告状,说阿谨是个狐狸精如何如何,勾引表哥如何如何。 老夫人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一边安慰表妹,“芯儿不哭了啊,我明日就将她赶出去,只有芯儿才是我认准的儿媳妇,旁的人想都不要想。”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让她感觉到了安心,有这样一棵大树撑着自己,还怕什么呢。 表妹做样抽泣两声,抱着老夫人胳膊,“还是姨母对芯儿好。” 翌日,老夫人叫了沈熙,带着芯儿和一众仆人气势汹汹冲到了撷芳阁,一副今日势必要拿下此人的样子。 将将踏进撷芳阁,老夫人便客气,“谨姑娘,藏剑山庄可是容不下你了。” 墨姚见状,急忙上前,“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啊。” 表妹眼睛一翻,“哼,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表妹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搀着老夫人,趾高气昂,脖子伸得直溜,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沈熙在一旁也不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谨也不退却,一一打过招呼,“老夫人,熙夫人,表小姐。” 表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看着表妹这幅样子,便知道她在老夫人面前又吹了什么歪风,“老夫人要阿谨走,其实并不难。” 老夫人见此事有戏,“哦?只要那你肯离开藏剑山庄,我会给你另安排一个住处,包你衣食无忧。” 阿谨闻言,嘴角略带弧度,“只要公子说话,我可以现在就走。” 老夫人闻言,眉间一皱,心想,这是拿定了越儿不会让她走,在拿当家人来压她,这位姑娘很是有心机啊。 可老夫人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的,态度变得强硬,“我是他亲娘,我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着就要让仆人将人赶出去,表妹见这架势,心中大喜,这坏女人总算是要走了。 阿谨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墨姚在旁边护着自家姑娘,仆人步步紧逼。 “谁敢动她。”公子越听到消息便急忙赶来,大呵一声便挡在了阿谨身前,近前的仆人都被呵退了去。 “没事吧。”他低声问道。 见阿谨摇了摇头,便放下心来,转头又道,“母亲,有事您训我便是,何必要为难阿谨。” “表哥,她到底哪里好,你这么护着她。”表妹最见不得他护着这个女人,气道。 一旁的老夫人见状,更是心有不爽,自己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人要顶撞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越儿,今日这藏剑山庄,我和她只能留一个。” 沈熙闻言,便知老夫人是真真动了气,担忧到,“母亲......” 公子越见母亲如此决绝,眉间皱起,思量再三,只见他“普通”一声跪下,抬头望着老夫人,眼神坚决,做了一个非常任性的决定,“儿定然是不能让母亲离开的。” 老夫人一听,果然自己的儿子,还是向着自己的,可谁知他还有后半句,“儿与阿谨一同搬出去。” 阿谨闻言一惊,“公子不必如此,阿谨走就是了。” 老夫人气得直捂胸口,表妹见状,面上一变,“都怪你,你就是个灾星。” 说着就向阿谨扑去,谁知却被桌角绊了腿,重心一个不稳,一头栽向前去,惯性使然,一把推在了阿谨身上,阿谨向后倒地,后脑生生磕在了地上。 倒地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受到猛烈撞击,眼神瞬间变得茫然,无法聚焦到一个点上,精神难以集中,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归来(二)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藏剑山庄都知道了撷芳阁中发生的事情,沈昌黎虽是长辈,却也不好插嘴,只能劝说公子越要以大局为重,莫要太过看中儿女私情。 老夫人自觉理亏,带着表妹回去了,沈熙碍于老夫人的关系也不好留在那里,想着还是之后向公子越打听一下情况,若是需要,她可熬些汤水补补给阿谨补补身子。 公子越叫了伏一过来给阿谨诊脉,伏一一肩担着药箱,一袭白色布衣,全然不似一个习武之人的样子,叫谁看了,都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文弱大夫。 伏一到的时候,公子越正在问身边的墨姚,阿谨今日饮食如何,夜间睡眠如何... 阿谨回道,近日胃口不大好,吃进的东西多是吐了出来......云云。 见伏一来了,墨姚便为阿谨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臂,伏一伸手探脉,指尖微动,在手腕上按出凹陷,神情不定。 过了一会儿,好似有了结果,可他面上好似有些意外,又不太确定,便又重新探了脉,左右反复,终是下定了结论。 只见他收回手来,起身走向公子越,低声细语,好像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六脉平和,滑疾流利,尺脉按之不绝,虽不明显,却是滑脉。” “滑脉?什么意思?”公子越不解。 伏一见公子越竟然不知,有一丝惊讶,而后解释道,“庄主,滑脉便是喜脉。” 闻言,公子越起先便是震惊、讶异,而后又陷入懊悔之中,可各种情绪的包裹中,无数话语都想要涌出嘴外,可他最终却只说出一句,“她的身子可承受的住。” 伏一将公子越请至一旁,“庄主,阿谨姑娘身子底本就不好,加上之前受到打击精神力已然不济,冰与火两种余气会侵蚀胎体,此胎留不到十月便会因母体之故而滑掉,若换个角度来说,生下此胎,便要做好接受产后气尽而亡的最坏结果的准备,这于阿谨姑娘而言,便是性命之忧。” “你的意思是......” “这孩子顺利诞下的机会微乎其微,若不想阿谨姑娘那生命去冒险,就要早做决断,庄主。”伏一将话点明。 公子越听明白了,为了阿谨,这孩子是决然不能留的,可这又岂是他可以决定的,甚至,他都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芯儿扑倒她时,她是脑袋着地,现在昏迷不醒,可有碍?”忽然想到阿谨昏迷的诱因,公子越问道。 “这个庄主放心,脑后并无创伤,只是身体为了保护她而暂时进入了休眠,无碍的。” 如此,公子越便稍显安心,孩子的父亲他猜的七七八八,只是孩子的事情,该如何是好啊。 伏一诊断完,便离开了,此间未有多余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小庄主与这位谨姑娘的关系并不简单,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阿谨醒来时已是深夜,墨姚伏在塌边睡得沉深,而公子越此刻正站在窗边,月光洒在身上,多少有些话凄凉之意。 “公子。”听到阿谨在唤他,公子越并未回身,慌忙间,他拭去脸颊的痕迹,不知是为阿谨,还是为他自己。 阿谨没有吵醒墨姚,自己小心下了床,公子越听到动静,给阿谨披了件外衣,轻声道,“起来做什么。” 阿谨看着他,眼波流转,她明锐得感觉到了,“公子心里有事。” 公子越避开她的眼睛,长出一口气,而后正视道:“阿谨若是睡不着,与我一道出去走走可好。” 阿谨一愣,随即道好。 二人走在花园中,月光下,凉亭里。 “公子有事说与我。”她其实看得出来,公子越心中想的、未曾说出口的事情,恐怕与她有关,而她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便是,命不久矣。 可她又怕什么呢,原是孑然一身,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 “你有孕了。” “什么?”阿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眼睛忽得睁大。 “阿谨你有身孕了。”此话说得突然,听的人也觉得突然,思考反应不及。 这是她未曾料到的,整个人显得非常慌张。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去面对死亡,却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去迎接新生,一个属于她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孤身行走的旅人,突然收到了上天的礼物,她曾经亲手斩断了与这世间的羁绊,这羁绊却又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她的身边。 公子越久违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不是客气,也不是虚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对于这个出现的小生命报以无比的期待。 他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告诉她这个孩子根本就来不到这个世间。 启元五年初,碧波烟雨楼。 碧楼坐落于风林火湖之上,原本倒也称不上是“楼”,只因它也不过只有两层,看上去最多也就是谁家的双层小苑罢了。 后来,风林火湖湖水溢出,故而加盖至今日的九层,最下面的两层均已被水没过。 正值年初,人们早已沉浸在节日与团聚的喜悦当中,只有这里,气氛截然相反。 九层楼上,阿谨双膝跪地,低眉沉肩,那时的她看上去还是个健康、精神的人,虽是跪在地上,也难掩傲气,哪似现在这般,病弱卑微。若说她还有残存的一丝骄傲,便只因公子越小心翼翼将她护在身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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