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 “可是埃赛公主在哪儿呢?” 因为之前布达的耸动,帕夏人至今还无法相信这个摄政王嘴里的话,哪怕她为了这份和平协议亲自来到帕夏部前线。 有布达的旧部趁机开始煽动: “你们杀了布达殿下,又说埃赛公主,谁知道埃赛公主是不是也被你们害了!” 然而话音未落,忽然见悬崖上杀出一支人马。 “我来晚了。” 带头的人笑道。 士兵们抬头一看,立刻欢呼: “埃赛公主,埃赛公主!” 埃赛带领人马从山上下来,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埃赛公主,您去哪里了?” 埃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命令手下把一个俘虏给带了过来。 有士兵眼尖,认得: “这不是布达殿下手下的人吗?” “对,”埃赛翻身下马,从他腰上取下一把钥匙,“这是帕夏毒虫室的钥匙,这干人奉布达的命,去放毒虫!” 接着,埃赛就把布达的计划完整地说给了秋城的百姓,包括布达是如何密谋的,她又是如何撞上了柳明玉和阮棠,然后才得以粉碎阴谋的。 听罢她的话,所有的士兵和百姓都虔诚地拜倒在地,仿佛柳明玉是上天听见他们的祈祷,特意降下来的神女似的。 就连那些方才还替布达说话的人也都闭了嘴。若不是埃赛和这几个祁国人,他们早就死在布达手里了。 “摄政王万岁!埃赛公主万岁!” 众人欢呼道。 埃赛也面向柳明玉跪下: “臣埃赛恭迎大祁使臣!恭请停战协定!” 柳明玉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备份拿出来,让埃赛签字,然后亲手扶起埃赛: “从此,大祁和帕夏就是一家人了。” 这话一出,从士兵到百姓,从城外到城内,全都欢呼雀跃起来。那些在前线厮杀已久的人们终于回了家,城里城外随处可见一家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望着这一切,埃赛公主怔住了,片刻,连眼眶也红了。 阮棠过来搂住她的肩: “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怎么哭了?” 埃赛叹了口气: “这份和平,来得太艰难了。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死了,才换来这样的和平。” 她很想笑,但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布达杀死了亲生父亲,他是罪有应得。可是我也纵容别国人杀了布达,我又算什么?” 话落,却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 “有罪如何,无罪又如何。” 是摄政王。埃赛赶紧要给她行礼,却被柳明玉拦住了。 她望着埃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需要和平。纵然这和平陷在泥潭里,任何去拿的人都会沾上满手污秽,但你必须去拿。” “所以说有些脏事,必须有人去做,”柳明玉也望向远方,望向正在准备篝火庆祝的帕夏族人,“难道你不让我们杀布达,你就是无罪了?为了一个野心家,让这些人都为他的野心殉葬,就是无罪?” 埃赛听着,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她和阮棠差不多大,听柳明玉讲道理时,也像个听大人教训的小孩子。 阮棠默默给柳明玉披上一件外套。柳明玉拍了拍她的手,又笑着向埃赛说道: “一个人有没有罪,历史很快就会遗忘的。不过历史会永远记得,在这一年,帕夏部的埃赛公主给了帕夏子民和平。” 埃赛没忍住,哭出了声。 阮棠抱住她: “好啦,你的子民爱你,他们一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话落,就看见几个孩子嬉闹着跑过来,围在埃赛身边,蹦蹦哒哒: “埃赛姐姐,天黑之后有篝火舞会,你一定要来呀!” 埃赛忍住眼泪,笑着答应了。孩子们又来到柳明玉和阮棠身边,欢快地拉起柳明玉的手: “漂亮姐姐和帅姐姐也要来!” 我也去?柳明玉怔住了,不过阮棠已经替她答应下来: “一定一定,漂亮姐姐肯定去!” …… 晚会接近尾声了,心满意足的人们幸福地坐在篝火旁说笑,几个年轻的还在跳舞饮酒。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终于能向心上人表白,小情侣们在篝火周围对歌。 “主人还在生我的气么?” 阮棠走到柳明玉这里,和她一起坐下了。 “当然了,”柳明玉说道,“孤气你不陪孤喝酒,悄悄把杯里的换成了奶。” 帕夏的酒太烈,柳明玉酒量好,还没有醉倒,阮棠就不行了,只好问埃赛要了些加糖的羊奶。 阮棠扑到她怀里,摇着脑袋乱蹭: “我酒量不好,主人不许说我!” 柳明玉被她蹭倒了,倒在松软的沙地上,哑然失笑: “好好好,孤不说你,快起来。” 阮棠偏不起来,索性就和柳明玉一起躺倒了,望着璀璨的星空。 “主人,你还记得我劝埃赛的话么,”阮棠的眼中有光,和星星一样漂亮,“你的小狗也爱你,小狗也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 柳明玉没有回答,但是碰了碰她的指尖。 阮棠会意,握住了柳明玉的手,轻声说道: “前几天,我不是气主人,我是气自己。” 柳明玉侧过头来,望着她被星光勾勒的侧颜: “你气自己什么?” “气自己无论爬到什么样的位置,都不能和您并肩而战,”阮棠叹道,“我总想着,等我到了京城就好了,等去了书院就好了,等到了前线就好了。可是……” 阮棠用手臂支起身子,凑到柳明玉身边: “我总以为到了一定高度,您就不用再保护我,而我也就能保护您了。可是我发现,我总是不够……” “够了,”柳明玉抱住她的颈,“你在孤身边,就足够了。” 阮棠窝在主人的怀里,忽然觉得有什么小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腰腹。 阮棠惊奇道: “主人,咱们的孩子踢我呢。” 说罢,又像一只偷听外面动静的小狗一样,把耳朵贴在柳明玉的肚子上。 “宝宝乖,别折腾你娘亲,”阮棠安抚似的摸了摸柳明玉的肚子,“等你出来了,我再带你好好玩。” 柳明玉哭笑不得: “你摸她,她也感觉不到啊。” 阮棠却十分肯定地说道: “她肯定能!母女连心!” 柳明玉被她逗笑了。 阮棠却不笑,还在认真地感受着宝宝的动静。 她抬起那双小狗似的圆眸,问柳明玉: “主人……你会留下她的,是不是?”
第八十七章 柳明玉微怔: “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阮棠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一想到打倒英王之后, 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就觉得很幸福。” 柳明玉笑了笑,揉着她的脑瓜顶: “怎么幸福反而不开心了?” “因为太幸福了,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小狗扁着嘴巴, 又抬起头来笑道,“不过主人放心好了,有我在, 我一定会保护好主人和小宝宝。” 柳明玉没说什么, 只是笑着嗯了一声。她很喜欢阮棠这副憧憬未来的样子, 她的小狗这么年轻, 还这么优秀这么善良, 理应有个美好的未来。 那边篝火晚会结束得差不多,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阮棠扶起柳明玉: “夜里风大, 咱们也回去吧。” 她抱着柳明玉的腰,确认自己的主人站好了, 才小心翼翼地松手,扶着柳明玉往营帐那边走。不料走出几步, 阮棠忽然觉得不对。 “我嗅到了乾元的气息, ”阮棠低声说道,“很危险的那种。” 没等柳明玉说什么, 她已经把柳明玉护在身后, 抽刀在手,警惕地盯着四周。 这时,刹那间闪现出一道寒光。阮棠条件反射般用刀挡住, 接着身手抓过去,虎口一错, 就听见一声惨叫,那人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 她把刺客的手摘脱了臼,接着在他后背上一打,就把他打倒在地。这刺客还带了几个手下,也都被阮棠一一打翻。 沙漠的夜晚似乎格外得黑,喧嚣的风声擦耳吹过,若不是阮棠敏锐,恐怕还发现不了这几个有备而来的东西。 她的长刀正要朝刺客的咽喉处刺去,却听柳明玉说道: “慢。” 阮棠立刻调转刀尖,但也没有收回刀鞘,而是提着刀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这刺客。 柳明玉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慢踱步到刺客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笑得很轻蔑。 这一瞬间,阮棠似乎梦回了自己与柳明玉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柳明玉也是如此得高高在上,仿佛矗立在人间的神女,但是一尊只会审判不会怜悯的修罗神。 那时,站在柳明玉身边的还是白骨。当年的阮棠不会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也会站在这个位置,并为能够当柳明玉的猎犬而感到无上的荣幸。 柳明玉悲悯地望着这个刺客,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想为布达复仇,可惜你们的主子都斗不过我,你不过是他脚下的一只蝼蚁,又能怎么样呢。” 这刺客见自己竟然被她一眼就识破了身份,又领教了阮棠的厉害,吓得连连叩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饶命?”柳明玉挑眉,轻蔑一笑,“若今日是你们得手了,你们会饶孤一条命么?” 刺客被她问傻了,但没办法,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明知她不可能饶了自己,但也只能一遍一遍地磕头。 柳明玉懒怠地乜他一眼: “行了,孤不杀你就是了。” 这刺客又惊又喜: “您说真的?” “自然,”柳明玉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得报答孤的救命之恩啊。” 刺客把自己带来的这几个残兵都纠集起来,期期艾艾地问柳明玉: “大人,您要小的们怎么做?” 阮棠也附耳对柳明玉说道: “主人,这种人可收不得。” 柳明玉笑了笑。 阮棠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多嘴,自觉退下。 柳明玉笑着对刺客们说道: “拿起你们的刀,孤还需要你们做事呢。” …… 回到大营里的时候,阮棠一边为柳明玉宽衣,一边问道: “主人留着那些东西做什么事?”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替主人做的?阮棠想问这句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柳明玉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 “谁家小狗连刺客的醋也吃啊?” “我、我喜欢吃刀削面,当然喜欢加醋。” 阮棠红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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