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干什么。” “不让我说, 我看你倒挺喜欢听的, ”明鸾嘟囔道, “你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啊……有吗?阮棠赶紧收起笑容。 正说笑间, 阮棠注意到窗外的人影。 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进来? 大概是听屋里没动静了, 柳明玉才走进来。 “方才听你们说说笑笑的,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就没进来,”她笑着说话, 目光却始终落在阮棠手臂的伤口上, “还疼不疼?” 阮棠摇摇头。 怎么刚才和明鸾有说有笑的,到了孤这连话都不说了。柳明玉的心里有几分吃味, 连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但还是淡淡地说道: “明日孤有事,你不要出门,好生在家中养伤。” 阮棠忍不住问道: “你去干什么?” 柳明玉笑了, 摸摸她的脑袋: “一点公事,处理完就回来了。” 说着, 又俯下身问道: “有什么想吃的,孤回来给你买。” 话音未落,明鸾就插嘴道: “皇姐我想吃软炸鸡腿,红豆糯米糕,香酥牛肉饼……” “你自己没有手下吗?” 柳明玉打断她的话。 明鸾吐了吐舌头: “那我们阮大人难道没有手下?皇姐你就只给她带,不给我带。” “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柳明玉无奈,“包扎好伤口,就让阮棠早些歇息。她这一天也累坏了。” 明鸾故意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耽误你们两个谈对象了。我先走了,回去给你俩念经,祝你俩早生闺女。” 柳明玉的脸颊微微一红,推了推她: “快走吧你。” 把明鸾打发走了,柳明玉才在明鸾方才坐的地方坐下。这个距离,与阮棠不远不近,比朋友更亲密,却又比爱人疏远。 两个人都沉默着。半晌,柳明玉才装作随口一问: “方才……你和明鸾在说什么?” 阮棠想了半天,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憋得脸上通红: “没说什么。”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柳明玉低垂着眸子,忽然听小狗问自己: “那个昭儿是谁,主人不想跟我说说么?”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柳明玉的神情很是疲惫,“这些事,压下去还来不及,你又何必被卷进来,惹一身腥呢。” 若还是当年的阮棠,听她这么说,就不会再问了。 可是我如今已长大了!阮棠心想。我不喜欢你老是皱着眉头的样子,我想为你分忧。 但一见柳明玉这样疲惫,阮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 一大早,李素商就起来收拾。去寺庙进香,不宜穿得太奢华,却也是费尽了心思,天不亮就起床沐浴,用浸了花瓣的浴水把自己泡得香喷喷的,精心梳了发髻,这才出来迎接柳明玉。 柳明玉居高临下地乜他一眼: “不是说夜不安枕吗,今日倒是精神了。” 李素商一惊,慌忙解释道: “在下……是怕丢了您的脸面,所以不敢不精心。” 怕丢了孤的脸面?看来你也指望着这次在全城露脸呢,是吗?柳明玉嗤笑一声,却又宽和地说道: “起来吧。孤今日是为你祈福,你不要这么拘谨。” 李素商心中狂喜,赶紧跟着柳明玉上了车辇。 柳明玉不喜欢热闹,以往出门,都是要多清净就有多清净,而这次却不一样了。按照她的吩咐,这次出行的排场大得吓人,前面的车马都走到巷口了,后面的队伍还在王府门口没有动呢。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连太后都笑了: “她这是昭告全城呢。” 明鸾问道: “太后娘娘,皇姐要昭告什么呀?” 太后放下茶盏: “她要告诉人们,摄政王要娶王夫了,而且王夫正是此次与她一同去进香的李素商。” 说罢,又满意地笑了: “这件事上,她倒还算听话。” 不出柳明玉所料。今日,全京城的人都轰动了,摄政王要娶亲的消息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想看看这个能让摄政王动心的坤泽到底是何方神圣。 因此,柳明玉特意让队伍穿过了整个城区,才招摇着从另一边的城门出城,往城郊的庙宇赶去。 礼部尚书家的门槛都被人踩破了,谁不知道礼部尚书的幼子即将嫁入摄政王府,前来恭贺送礼的人排队都排了老远。 李素商得意极了,心说那个阮棠刚为了王爷受伤,结果王爷都懒得管她,却陪我出来进香。 王爷果然心里有我。 不料一出城,前面摄政王的轿子竟停下了。 李素商赶紧让下人过去打听,过了一会儿,下人来回话,是摄政王在轿辇中坐久了,有些头晕。 果然女人就是娇气,哪怕是乾元也不行。李素商腹诽着,这才下来,到前面看柳明玉。 “王爷,眼下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李素商问道。 柳明玉的面色有些不好,但仍温柔地回答: “无妨,孤就是头晕而已。你先行过去吧,等孤休息一会儿,自会赶上你。” 李素商娇羞道: “在下的车辇可不敢在王爷前面走,这不是僭越嘛。” 柳明玉浅浅一笑: “孤赦你无罪。” “王爷!” 李素商娇声唤道。既然摄政王如此吩咐,他也就照做了,带了几个人先行出发。柳明玉则暂且留下来,在路边歇一歇。 离佛光寺还有一段路,李素商闭目养神,没想到等他再留心路途的景色,却觉得有些不对。 “诶,”他叫住引路的下人,“不是有大路吗?怎么选了这么一条路走?” 下人回答道: “这都是王爷的安排,您就走吧。” 李素商有些气恼: “我是王爷的王夫,她最疼我了,你还敢拿王爷来压我?这是什么破路啊,偏僻难行的?” 下人一笑: “您就忍着些吧,王爷安排了惊喜等着您呢。” 惊喜?李素商的心里乐开了花,心说难道王爷不是不适,而是故意和自己分开,好给自己准备惊喜? 他不问了,安坐在轿辇中,等着这个惊喜。 路越走越窄,忽然间,他的轿子猛然一震,震得他的头脑里都有了回声了。 这显然是轿夫们同时放手,轿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李素商扶着摔疼的屁股,连喊了几声来人,却没有人理他。 这帮狗奴才,待会儿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告一状!他怒气冲冲地从轿子里出来,打算和轿夫问责,却发现自己的轿辇前后竟空无一人。 整条路上,只有他自己。 他慌了: “来人!你们都去哪了,竟敢把本公子扔在这里?” 无人回应他。回答他的,只有穿过树林的风声。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这次,他终于在路的前方看见了一个人影。 但这人他不认得。不认得就罢了,手中还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 “你就是李素商?”这人问道,“你就是那个,被柳明玉捧在心尖上的人?” …… 柳明玉正在与下人悠闲地下棋,却见有人慌忙来禀报: “王爷,李公子被人挟持了!” “你的这颗棋可跑不掉了,”柳明玉笑着对与自己对弈的下人说道,也不看来报信的人,只道,“知道了。” 她命人把棋盘收好,这才收拾队伍,慢悠悠地起行。 一来到那个路段,老远就能看见,李素商被人拿刀抵住咽喉。 而劫持了李素商的人,正是她的昭儿。 见她来了,吓尿了裤子的李素商赶紧哭喊: “王爷救我!” 柳明玉漠然地看了看昭儿,找个地方坐了,吩咐下人: “把方才那盘棋摆上,还没下完呢。” 这下,连昭儿带李素商都傻了。 昭儿不耐烦地扼住李素商的咽喉,厉声向柳明玉喝道: “这是你最爱的男人,你不顾他的死活吗?” 柳明玉笑了。 昨晚昭儿明明可以直接走,却非要伤了阮棠。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看她对阮棠的态度。 好啊,既然你想知道用谁要挟孤比较有用,那孤就陪你玩玩。 她拈着棋子,琢磨着这盘棋的路数,口中敷衍道: “你最好快些杀了人质逃命,否则待会儿孤可要让衙门来捉你了。” 昭儿不可置信: “你让我杀了他?” 没等柳明玉说话,李素商先哭了: “王爷,您不能不管我啊!我不想死,您救救我啊王爷!” 柳明玉皱了皱眉,终于正眼看了昭儿一眼: “听他哭,孤都烦了,你不烦?” 说罢,当真一挥手,说道: “都出来吧。” 瞬间,就从树林中冒出无数摄政王亲兵,手持弓弩对准了昭儿。 昭儿一看事态有变,脸色紧张得惨白,终于还是恶狠狠地盯住了李素商—— 只见血光喷溅。 李素商的胸膛被刀洞穿了。 尸首一晃,就倒了下去。昭儿连刀都没拔,没等尸体倒地,就从身后的断崖跑了。 柳明玉制止住亲兵: “不要追。” 快跑吧,昭儿。她在心中祈祷。 去过你的安生日子,永远不要再到京城来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连柳明玉都没想到。 虎贲军和从龙卫的队伍居然浩浩荡荡地开过来,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近卫本就该护卫摄政王的安全,可是今日柳明玉并没有传唤他们,甚至是特意为了避开他们,才选择了这条小路。 柳明玉愕然,表面仍强装镇静,问白骨: “谁叫你们来的。” 见柳明玉竟然不知此时,白骨也是出乎意料: “是阮棠对属下说,有歹徒要劫持王夫,让龙虎卫前来护驾。” 柳明玉的语气一下子不稳定起来: “阮棠呢?” 话落,只听一个声音乖顺地回应道: “主人,我在这里。” 是阮棠!柳明玉赶忙回过头去,竟然看见阮棠从那个断崖处爬上来。 而她的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昭儿的头。 柳明玉的双眸血红,险些当场昏过去。 阮棠放下人头,急忙擦净手中的血,过来扶住她。 “阮棠,阮棠,”柳明玉的呼吸急促起来,“孤说过放他走,孤想要他活着!你为什么要……” “因为他让您伤心了。” 阮棠平静地说道。
134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