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为他们,身为凡人,竟能想出地狱似的生财之道。 散播消息的人还没走,就忽然来了个行色匆匆的人。这人来到石冬面前,掏出一封信,气喘吁吁地说道: “公、公子的信……” 公子?李素商?是出什么情况了吗?石冬赶紧拆开信一看,原来是李素商以为摄政王已经发现了什么,劝他立刻撤手,彻底撤手,停止一切活动。 石冬心里的火噌噌往上窜: 他妈的,姓李的说得倒轻巧,那一屋子的肉货如何处置?我给太后进贡的东珠八宝镂金凤簪赊了一部分的账,就等着明日的赌局收钱呢,他叫我撤手? 怎么撤?姓李的你撤给我看看? 仗着投胎有个当大官的爹,就想指使我吗? 石冬心中不满,而且他也并不觉得摄政王能察觉到什么,不仅不撤手,还命令手下: “其他消息照样,至于赌局的时间,改成今晚子时!” 要撤手,也得等老子捞完这一笔再撤,否则等着债主子上门堵我吗? 手下赶紧去了。其余人也忙碌起来,准备着今夜大干一票。 …… 快到子时了,空场的下面已经坐满了人。虽然人多,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偌大的一个场地,竟死寂如坟场。 两个沉重的铁笼子被吱嘎吱嘎地推上来,一个里面关着快要饿扁了的阮棠,另一个笼子里面,则是膘肥体壮、正当盛年、但是饿了一整天的野狼。 这只狼是母狼,产下的孩子虽然还是小狼崽子,但已经断奶了。 这就意味着,它已经从产后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正是需要大量捕食来补身子的时候。 石冬的手下早就杀死了一只它的幼崽,将尸体藏在阮棠的铁笼里。此时,当着母狼的面,又把幼崽的尸体从铁笼里扔出来。 让母狼以为,是这个笼子里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幼崽。 果然,母狼瞬间就被激怒了,双眼血红地盯着阮棠,浓重的血腥气火山爆发似的喷出鼻孔,一副獠牙在黑暗中阴森森的,恨不得立刻就生吞活剥了这个杀子的仇人。 阮棠暗中攥紧了拳头,什么都没说。 有人高声道: “子时道——开笼——” 话音刚落,两个铁笼的门就同时被打开。 阮棠心中一惊,眼看着暴怒的母狼朝自己射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手比意识还快,等她反应过来,母狼已一头撞在了什么铁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是铁笼的门。 阮棠把铁笼的门又给关上了。 这个举动出乎观众们的预料,让这些看热闹的上层人士纷纷鼓起了掌,感慨道这些庶民虽然愚笨,但偶尔还有些乐子。 母狼的怒火更加肆虐,围着铁笼转圈,抓住各种时机把比刀还尖利的爪子伸进来,几次已经抓到了阮棠的脖子,只不过碍于距离,并没有把她的咽喉撕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体力可耗不起。 想到这里,阮棠把心一横。 旁人躲这猛兽还来不及,她却狠狠踹了一脚笼子。 母狼立刻被这响动吸引了,嚎叫一声就扑了过去。趁此机会,阮棠赶紧从笼子另一端的门滚出来。 她知道自己是跑不过狼的,这些人也不可能让她跑掉,因此,早就做好了打算—— 她忽然朝着观众席的一个方向大叫: “柳王爷救我!” 这话仿佛一道炸雷劈在场上,所有的人立刻乱了套,连观众席也骚动起来。 柳王爷?柳明玉?摄政王? 她也在这? 这里有的人是柳明玉的政敌,也有的是被柳明玉贬斥过的官员,还有些人怀疑柳明玉是来抓人的,生怕被柳明玉发现自己也在观众席间。 一刹那,整个场地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快走快走,别被她抓住了!” “到底在哪呢?诶呀,别撞我……” “你他妈踩到我了!” 屋里本就没什么烛火,这下直接闹将起来,推推搡搡,甚至还有人被活生生卷到了人潮的脚下。就连那匹母狼都没人管了,虽然有几个石冬的手下去拦,却还是咬伤了好几个人。等他们把狼重新套好,狼嘴里还叼着一只人手。 趁乱,阮棠早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人的热闹。 方才净让你们看我了,现在也轮到我看看你们。她抱着膀子心想。 石冬的脸色也是瞬间惨白,心差点没跳出来: 真的被柳明玉发现了? 被逼到了这个境地,他竟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摄政王?都他妈的给我杀了!” 他红着眼睛嘶吼道。 他的手下点起了火把,光亮虽然微弱,但好歹比之前强一些了。 晦暗的光线中,石冬好像确实看见有一道影子,身上的衣服酷似摄政王的服制。 阮棠也看见这身衣服了,这令她震惊异常: 方才是我编的,这女人不会真的在这里吧? 这这么危险,她一个连伤都养不好的人,来这儿干嘛! 但石冬不给她行动的时间。 事到如今,石冬早就没脑子想那么多了,看到了就叫喊起来: “那个,就那个!射死她,快!” 杀人灭口,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四个字。 见手下不敢动手,他竟劈手夺过弓箭,亲手射中了那道身影。 阮棠愕然。 柳明玉……中箭了? 她不会真的是来抓人的吧?藏在黑暗中等待下手,却暴露了身份,还被射伤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阮棠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竟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场子里有人喊: “都别慌!她受伤了!” 不一会,慌乱的人群就勉强平静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柳明玉竟被人射伤了,说明她是孤身而来的,并没有带侍卫。 大家一起杀了她,然后统一口径,就不会有人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摄政王,也死得不明不白。 有人明白过来,当即喊道: “来啊!一人一拳,砸死这条母狗!” 无数的拳头立刻打过来,将那身影都淹没不见。过了好久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她怎么不叫,是不是早就死了?” 众人纷纷后撤,这才仔细观察起这个“身影”。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 哪里有什么柳明玉,只有一截套着摄政王服制的木头。 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却听一个慵懒的声音幽幽响起: “是谁要刺杀孤的替身?” 这里是地下室,入口修在高处,再沿着木栈道一级一级地下来。 而此时,一个让阮棠欣喜若狂的影子娉娉婷婷,出现在所有人头顶的入口门外。 是柳明玉。 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领着身后上千名御前侍卫,笑眯眯地望着石冬: “石大人,你把箭头瞄准孤的替身,是想刺杀孤么?”
第五十一章 人潮拥挤的场地里忽然寂静得可怕, 黑沉沉的顶棚几乎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群人像是被堵在洞里的蝼蚁,而柳明玉是在洞口戏弄猎物的毒蛇。 她笑着打量着石冬。这女人本就是长眉凤眼,面目好似一只狐狸。如今笑起来, 更像是慵懒的狐狸在捉弄徒劳挣扎的兔子。 大概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人群没有动静, 她也不说话。 直到一个卑微的赔笑声从人群中孤单地升起来: “摄、摄政王千岁,小的不是来赌钱的。小的就是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想来看看, 然后汇报给您的。” “哦?”柳明玉微微侧目, 笑道, “不知是哪位这么有觉悟?这样卧薪尝胆的英雄, 应当站出来, 让大家都看看嘛。” 话落,方才说话那人却再也不敢应声了。 见到柳明玉的那一刻, 那人就知道自己完了,但还想浑水摸鱼地搏一搏, 说不定就把这位摄政王给糊弄过去了呢?谁知道摄政王竟然下这样的命令。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是叛徒, 甚至会被这群亡命之徒给当场活活杀死, 他哪里还敢出来呢。 毕竟这伙人是连“摄政王”都敢打的。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石冬。 他双手死死抓着栏杆,面色铁青, 如果离得近, 就能发现他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但只要还有一丝十分虚妄的生机,就能让他无理取闹般地发起疯来。 “摄政王?哈哈哈哈……摄政王!” 听说在坟地流浪的野狗因为常年吃死人肉,眼睛都是血红色的。如今的石冬就和这些野狗一样, 朝着柳明玉无能地狂吠。 他指着摄政王: “就算你发现了我们,又能如何?” 环顾四周, 他好像突然得到了什么底气,大笑着: “看看我的这些客人吧!你若真把他们的家人得罪了,你这个摄政王还有命当吗?” 面对他歇斯底里的挑衅,柳明玉仍然是笑眯眯的,目光却逐渐冷了下来,阴狠得可怕。 石冬说的没错,能来这里取乐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两朝元老家的纨绔子弟,年纪轻轻就靠世袭有了爵位的登徒子,甚至是一些年少得志就得意忘形的高官本人…… 这些人或是重臣肱骨家的子弟,或是京官里主要的后备力量,前途无量。 柳明玉若是公开给他们治罪,明目张胆地杀了这些人,虽说他们的家人并无报仇雪恨的能力,但也必然会血洗半个朝廷。 那样,会生大动荡。 况且她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她杀人就是皇帝杀人。 皇帝原本当皇子时的身份,本就不如英王尊贵。如今,她柳明玉敢公然给皇帝树这么多的敌人吗? 就算她敢,这样做对她也绝对没有好处。 对她最有好处的做法,就是放过这些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或把石冬拉拢过来,让这个赌场变成她自己的金库。 这样一来,不仅白花花的银子会潮水般地涌入摄政王府,这些人的家族势力也会感恩戴德。这些人的家族中不乏对柳明玉表面恭顺实则不服的族长,若是饶过了他们,便是叫他们的家族势力欠柳明玉一个大人情。 说白了,石冬敢这么猖狂,就是因为柳明玉只能和他们一荣俱荣,否则就会一损俱损。 他们这些人已然如此了,损也就损了。可是柳明玉呢? 这个女人,凭什么因为一些庶民百姓的命,被他们拖下水呢? 见柳明玉不说话,石冬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这女人必然是畏手畏脚、不敢杀人了。 “既然做了这件事,我就已经把这一步棋考虑到了,”石冬拍着栏杆狂笑,得意之极,“摄政王,我比你技高一筹,你活该被我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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