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相中的,当真不错。只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太后满意地笑道: “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姓李,名唤素商的。”
第四十九章 “原来是李家的小公子, 好久不见,都出落得这样标致了。” 柳明玉随口笑道,说着好久不见, 其实完全不记得这么一号人。 太后一边吩咐李素商起身, 一边劝柳明玉: “明玉, 你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就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午膳就在宫里用,还有李公子也一起, 如何?” 她原以为柳明玉会拒绝, 正想着如何回答, 却听柳明玉道: “女儿和李公子两个小辈, 留在这只怕叨扰了您。不如请李公子去女儿府上, 女儿也好和他说说话。”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最好不过了!明玉,你可得好生款待人家。” “那是自然, ”柳明玉笑道,又问李素商, “不知李公子的意思?” 李素商激动得掩饰不住喜悦,忙道: “摄政王有请, 在下怎会不从。” 见两个年轻人这样投契, 临走时,太后命贴身的侍女亲自将两人送出宫, 又在宫门外说了好些撮合的话, 方才罢休。 摄政王府上从未宴请过宾客,柳明玉没有这样的兴致,也无人有胆量敢喝她的酒。 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只能说从未宴请过活人罢了。 至少她上次曾宴请了上书参奏自己的大理寺卿父子,逼着父亲将毒酒喂给儿子以后, 又将父亲也当场杀死。 自那之后,人人都传说摄政王府是鬼门关,谁进去都得横着出来。 今日,邀李素商来府上,柳明玉却也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而是笑眯眯地: “李公子,尝尝孤府上的茶。” 李素商受宠若惊,忙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夸赞了一番,又说道: “在下仰慕王爷许多年了,今日不仅能得相见,竟还有幸到您府上坐坐,真是三生有幸了!” 柳明玉漫不经心地用茶盏的盖子拨弄着茶叶: “仰慕多年?从何时开始的?” 李素商羞怯地说道: “五年前您在京中做寿,那次宴会上,在下遥遥地见过您一眼,自此就魂牵梦萦,再也不能忘了。” “这样啊,”柳明玉笑道,“既如此,还请公子先安坐片刻,孤先吩咐后厨,得好生招待公子才是。” 笑着目送李素商离开,柳明玉就已唤过负责汇总京城情报的下人: “跟孤说一下这人的行迹。” 京城中的大小官员,她都有眼线去留意这些人。只不过有些人一点也不起眼,不值得来分她的心,所以平日里知之甚少。 下人翻看着记录禀报道: “李素商,礼部尚书幼子,男坤,未嫁,深居简出。偶尔会在户部大堂出现。” 柳明玉脸上做给李素商看的笑容还没褪,就已经把这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孤知道了。” 她屏退下人,来到西花厅,见小厨房已经在走菜了。 见她来了,李素商忙起身行礼。 柳明玉笑着扶住他: “日后都是一家人,公子何必这样客气呢。” 李素商脸色一红,伺候着摄政王入座,然后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搭着椅子边坐了。不料堪堪坐下,就有看门的下人进来禀报: “王爷,户部尚书宋朝暮求见。” 听见户部两个字,李素商的神情微微一变。 柳明玉倒是不怎么在意,随口道: “让她进来。” 片刻,宋朝暮就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是个女乾。朝野上下但凡是女子,几乎都是柳明玉一手提拔上来的。往好听了说,是她爱护这些女子,为她们鸣不平。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以为柳明玉就是想拿捏这些人,作为自己的爪牙罢了。 对于这些说法,柳明玉是一概不管的。 宋朝暮今年近于不惑,也算是官场中的老人了,不过在柳明玉上位之前,始终只能在最底层做个小吏。等柳明玉亲手点了她,她才一跃成为一品的户部尚书。 进来之后,宋朝暮恭恭敬敬地给摄政王行礼,柳明玉只心不在焉地道: “什么事?” 和方才李素商行礼时的反应全然不同。 李素商心里正得意着,却见这女官瞥了他一眼,向柳明玉小心地说道: “王爷,臣要说的是朝堂之事。” “嗯,无妨,”柳明玉知道她的意思,“李公子是自家人。” 宋朝暮这才汇报: “王爷,户部侍郎石冬近日似乎有些异样。” 柳明玉一挑眉: “说说看。” 宋朝暮解释道: “有几桩人口失踪的案子,本该严查的,石冬却说这些人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庶民,没必要耗费精力,因此竟将案子压下去了。” 柳明玉本来沉默地听着,听她这样说,忽然冷笑一声: “你身为一品大员,怎么连自己的直属下官都管不了?孤要你何用?” 宋朝暮吓出一身汗,忙跪地请罪。 “你请的什么罪,”柳明玉傲慢地乜了她一眼,“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孤亲自动身,去帮你整治一个三品的小官?” 宋朝暮深深拜倒,不敢说话。 柳明玉冷冷地道: “下去吧,自己好生反省反省。” 战战兢兢的宋朝暮被下人领出去了。 观察着柳明玉的脸色,李素商斟了一杯酒,贴上来: “这些女人做了大官,却还是只会惹王爷生气。不像在下,在下虽然不懂为官之道,但一心一意陪着王爷,不叫王爷心里难受。” 柳明玉笑道: “自然,你是最懂事的。” 李素商满脸无辜,丝毫不见方才轻浮的得意之态: “她们虽然蠢笨了些,但也是为了公事,王爷不要太生气了。” 柳明玉冷漠地凝视着他的一言一行,唇角又勾起那种伪善的笑意: “李公子说的是。” 她用手心按住自己的酒盅,让他斟酒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 “是了,孤听公子的话。依照公子所言,孤反思了一下,方才对朝暮说话是重了些。既如此,不如公子陪孤去户部看看吧。” 李素商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 “王爷,这、这……” “怎么,”柳明玉故意笑道,“李公子是不想和孤一起去吗?” “在下不敢!” 李素商吓得差点跪下。 …… “诶哟,宋尚书明明是去告状的,怎么反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宋朝暮一回户部,石冬就毫不遮掩地笑着揶揄。 宋朝暮并不理会他。方才在摄政王府上,她不愿当着李素商的面说,就是知道这个石冬攀上了高枝,不仅和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暧昧不清,还对英王礼敬有加。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摄政王和英王是面和心不和。 她虽是摄政王提拔上来的,但摄政王的脾气本来就阴阳难测,平日里也并不将谁当作心腹看待,凡事都公事公办,对谁都是那副样子,连为她办事的人都提心吊胆。不因为偶然说错一句话被杀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摄政王的心腹。 比如今日,宋朝暮在摄政王府碰了一鼻子灰,她这个有野心的下属就敢欺到她面前来。 “把那几个失踪人口的卷宗拿来,”宋朝暮对那几个小吏说道,“待会儿我布置下去,你们要仔细查探。” 手下的人正要去取,却被石冬喊住: “哎哎哎,干什么?” 宋朝暮反问: “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哼,”石冬拍了拍自己桌上这几个卷宗,“北山侯家的景泰蓝失窃了,祺祥诰命夫人家的院墙被划坏了,翰林博士家小妾的金镯子被人弄坏了……人家刑部查这些案子呢,要咱们提供相关人口的档案。” 他逼近几步,笑了: “放着这些达官贵人不伺候,你去伺候那些庶人贱民?” 宋朝暮不肯让步: “活人总比死物重要!” 石冬啐了一口: “这些人也配叫活人?只有那些能提拔我往上走的人才叫活人哪,在他们身上浪费什么精力啊?” 户部里有几个围绕在石冬身边的狗腿子,今日见石冬如此有底气,这些人的腰杆也硬了,纷纷过来帮腔。宋朝暮手下那些秉公做事的官吏也早就看不惯这帮人的所作所为了,也和他们吵将起来。 宋朝暮气冲冲地喝道: “谁说我刚才垂头丧气的?摄政王她老人家……已经下令彻查了!” 石冬知道她在说谎,故意挑衅道: “摄政王下令了?好啊,拿手谕出来让我看看啊!” 正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听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道: “看手谕是不行的,看看孤本人吧。” 大堂里的人都是一愣,屋里瞬间就沉寂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直到看见一道人影在前呼后拥下,扶着侍从的手,款款地走进来。 宋朝暮大惊,赶紧跪下: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下,满屋子的官员慌忙都跟着跪下。石冬虽然方才得意,但真的撞上了摄政王本人,还是吓得当场就软了膝盖,连跪都没跪稳。 柳明玉也不见外,在下人摆正的椅子上坐了。 李素商就站在她身边,胆战心惊地听着她的话。 “都起来吧,”柳明玉笑得眉眼弯弯的,“工作上有争论是好事,何必这样怕孤呢。李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素商很想给石冬递眼色,但当着柳明玉的面又实在不敢,只好硬着头皮附和: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 柳明玉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 “石冬。” 石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声音都抖了: “臣、臣在!” “你怕什么?孤一个区区的摄政王,竟把堂堂的三品侍郎吓成这样,可别折煞了孤了。” 柳明玉笑呵呵地说道。 石冬的脸都白了: “您别这么说……” “哎呀,有您在这儿,孤哪敢不这么说呢,”柳明玉拿捏着语调,俗称阴阳怪气,“石大人好大的气势,连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敢顶撞,连生民百姓也敢得罪。孤不过是个钦封的摄政王而已,怎配入您的法眼?” 石冬跪倒在地,衣服都被汗给打湿了,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柳明玉直起身子,睥睨着他卑微伏低的身姿: “你不是觉得宋朝暮管不了你吗?好啊。” 她随手一点宋朝暮,随口道: “孤现在就封宋朝暮为一等公,加太子少保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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