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你的这块药布也该换了。” 阮棠忙捂住脸: “啊?我、我自己换就好了……” “傻孩子, 你自己换,那姐姐怎么给你处理伤口呀?” 柳明玉无奈笑道, 伸出手去,想替阮棠擦一下脸,不料这孩子吓得都站起来了。 柳明玉越发觉得奇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这里到底怎么了,让姐姐看看。” 阮棠捂着脸连连后退: “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她退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在墙上了。她慌忙地想要找寻出路,却在这个时候被柳明玉抓住了空子。 柳明玉的手伸过来,她没有躲掉,慌乱间就被撕去了药布—— 她看见主人的脸瞬间愣住了。 阮棠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刺激到主人的事。 过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唤道: “姐姐……” 柳明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颊的那三个字上。 摄政王…… 为什么这孩子脸上会有这三个字?谁是摄政王? 大祁何时有过摄政王? 柳明玉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觉得很多东西涌上心头。 “姐姐您怎么了!” 阮棠焦急地问道,赶紧扶住她。 “我、我心口好痛……”柳明玉眉尖颦蹙,捂着心口,“怎么回事,好像……” 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她用尽力气最后看了一眼阮棠,然后身体忽然失重,倒了下去。 阮棠吓得赶紧把主人扶到床上,却见主人双眼紧闭,无论她怎么唤主人,主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完了完了完了……阮棠吓出了满眼的泪水。她要恨死刚才的自己了,若是躲开了主人的手,主人如今哪里还用得着遭这种罪。 她正要跑出去请大夫,又听床上的人嘤咛一声。 “主人,您醒了?” 阮棠赶紧回过头去,见主人竟然真的醒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看见主人的眼神又变了,变回了生病一开始的样子。 “噩梦……怕……” 柳明玉惶惑地缩在被窝里,抓着她的衣角,语无伦次地说道。 大概是被摄政王三个字给刺激的,柳明玉又回到那个疯疯傻傻的状态了。 阮棠并没有多难过,只要主人还在身边,她就觉得一切多好。她不会因为主人如何就开心或难过,无论怎样,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直陪着主人。 她坐在床边,抱住主人: “没事没事,梦而已,现在已经醒了。” 听见她的声音,柳明玉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阮棠试着问道: “主人,您梦到什么了?” “摄政王!摄政王……”柳明玉后怕地念叨着这三个字,又抓住阮棠的袖口,急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主人别怕,已经没事了!” 阮棠赶紧安慰道。 等主人好不容易平静了,她才来得及想那句话。 什么叫“她知道”,“她”是谁?难道是那个还坐在摄政王位置上的主人?主人为什么要这样称呼自己呢? 想到主人之前的梦,阮棠努力思索着一些联系。 宫殿……女孩……“她”…… 难道是和宫里的某个女人有关? 阮棠脑海中冒出一个人来,但她不太愿意接受。 主人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虎狼窝里出来,不能再让主人被牵连进去。 柳明玉如今的精神很脆弱,经过这么大的一次波折,虽然睡着了,夜里却又发起高烧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烧了,她现在身体不好,很容易就会发起烧来。 阮棠小心照料着,快天亮才退烧。这次虽然好了,但是总这样可不行,人都烧坏了。 白天,她去问了药房的人,想要调理这种体质需要吃什么药。听说了柳明玉的情况,药方的医女面露难色: “若是寻常体弱还好调理,可她这是疯病带来的,寻常的药吃不得,怕刺激了她,要药性十分温和但又十分有效的才好。” 可是这种药去哪里找呢?想要有效,务必得下猛药,哪有又温和又有效的药。 “也不是没有,”医女说道,“只是很金贵,未必求得到。” “是什么药?” 阮棠赶紧问道。 医女解释起来: “是一种花,叫白月牙,咱们中原是没有的,要帕夏才有。” 一旁的人补充道: “是啊,从前都是帕夏部的行商过来卖的。后来有段时间大祁嫌帕夏在中原赚了很多钱,就不让那边的商人来卖东西了。” 医女点点头: “对的,不过前段时间摄政王不是恢复了大祁和帕夏的互市嘛,现在应该也有人来卖了。” 阮棠没有想到,主人那时种下的因,竟在此时结成了果。 她打听道: “哪里可以找到帕夏部的行商?” “我听说大庙上最近就有帕夏商人,”有人插嘴道,“不过不是专门卖药草的,不一定会有,你去问问吧。” 谢过药房的人,阮棠就直奔大庙。 大庙前面那条街繁华依旧。她找了好久,才看见一个帕夏人的摊位。 阮棠赶紧跑过去,问有没有白月牙可卖。这时她才看见,摊子上还有几个人,都是来给家人买这种药的。这些人中许多都是外地人,因为听说京城有帕夏的行商,所以千里迢迢赶过来。 摆摊的女孩用蹩脚的汉语回答他们的问题: “有是有,但已经被人定出去了,那人待会就要来取货了。” 阮棠心里一凉,正要去别处找找,却见一个熟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阮棠眉头一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他也看见了阮棠,轻蔑一笑: “这不是阮副使吗?如今都沦落到路边摊买东西了。” 阮棠也笑道: “您这个堂堂的从龙卫长史,不也来了么?” 被她揶揄了一句,彭疏心里有气,但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于是向那摆摊的女孩说道: “白月牙打包好了吗?我现在就拿走,在这儿待久了晦气。” 竟然是他包下了这些白月牙?阮棠本来还心存侥幸,说不定能从别的买家手里匀一点。可如果是他的话,那一定没有希望了。 “你买这么多这东西干什么?” 阮棠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彭疏说道,转念又笑了,“我猜猜,你也想要?” 阮棠没说话,但是脸上被气得微微发红。 彭疏知道自己猜对了,又道: “好啊,那你就从我手里买吧。五千两银子一朵。” 阮棠震惊: “五千两银子?你疯了!” 彭疏哈哈大笑: “我可没疯,只是看见了商机而已。” 如今帕夏和大祁的互市刚刚恢复,不少人都在求那些帕夏才有的药材,但帕夏人还只是试探着来大祁做生意,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大规模地进行贸易。 在朝廷上班,彭疏当然知道这些,因此立马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这些白月牙就是他打算拿去倒卖的,即使是五千两银子一朵,也有的是人买。 阮棠很生气: “这种治病救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被拿来发财?彭疏,你赚的不是钱,是别人的血!” 另一个来求药的老婆婆一听,当场就哭了出来: “五千两一朵,老婆子我买不起啊……天哪,谁来救救我女儿……” 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听罢久久没有说话,片刻,才拉起身边的长辈: “姨姨,我不治这病了,咱们走吧。” 阮棠心里着急,上前拉住彭疏: “你这是有违大祁律法的!” “违法?好啊,那你去告我吧,”彭疏嘲讽道,“你如今就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真以为能管我的事?” 阮棠气得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但又不肯放他走。 彭疏大怒: “大胆阮棠,竟敢以下犯上!” 他一挥手,手下们立刻把阮棠团团围住。 要打这些人吗?阮棠犹疑不定。 若是今天和彭疏撕破脸,这人不一定要怎么告她的黑状呢。 自己和主人的生活好不容易安生一点,若是再被卷进那些朝局之事,主人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阮棠站在那里不动,彭疏以为她怕了,更加嚣张: “把阮棠给我拿下!” “住手!” 一个声音高叫道。 所有人都怔住了,连阮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往那边看去,见一个穿着帕夏侍从服制的女子策马而来。 阮棠不认识这人,彭疏更不认识了。 不过从衣服上来看,这女人也不过是哪个帕夏商人手下的侍从而已。 女子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对彭疏说道: “我家主子命你把人放了,那些白月牙也要退掉。” 彭疏嗤笑一声: “你家主子是谁啊?边陲小部的一个商人,也敢在京城撒野?” 他不仅不怕,还上前一步: “告诉你,如今京城的治安是老子在管!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子,老子也能给他扣个扰乱治安的帽子,抓他蹲大牢!”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鞭响。 彭疏的脸上竟然挨了一马鞭,哗哗淌血。 这一下,连阮棠都惊了,没想到这人竟敢当街殴打彭疏这个皇家侍卫、三品大员。 彭疏暴跳如雷: “你他妈敢打我?” “她是帕夏部首领的亲随,能亲手打你,是给你面子。” 一个声音说道。 阮棠心中一动。这声音她认得。 果然,一抬头,就看见那个人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过来。 看着这挨打的男人,埃赛在马上高傲地说道: “怎么,你不服气?”
第一百零七章 彭疏抬头看了一眼, 见是个生得又高又大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但他心里窝火,堂堂的三品大员被当街殴打, 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他讥讽地笑道: “帕夏部大首领, 你骗人都不打草稿的吗?告诉你, 老子是朝廷命官,见过帕夏部的首领!他明明是个老头……”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上就又挨了一下。 这次, 是埃赛把一个印章砸在他的头上。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埃赛骂道。 彭疏哼了一声, 并不看那印章, 否则他的眼睛不就真成“狗眼”了吗? 于是埃赛的侍从翻身下马, 拾起那枚印章, 怼到他眼前: “这时大祁天子授予帕夏首领的石玺,你看清楚了!” 彭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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