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她反倒开始着急。 不自主又紧了紧猫儿,小东西被压住尾巴,喵喵叫了声,她吓得赶紧松开。 “侍郎,咱们是不是——应该有话说。”脸颊腾地红了,一字一句像从牙尖挤出来,“我,可有话讲。” 应该——应该吧。 上官玉林警惕地看下四周,压低声音,“殿下,咱们去亭子里坐会儿,那边安静。”CH 乐姚点头,自惭形秽,无论何时何地,自己总像个冒失鬼。 对方麻利地放下挽起的袖口,伸手来扶,好让她能够把手放在上面,隔着一层琥珀色丝绸,还能隐隐感到来自皮肤的温度。 记忆一下被打开,想起那会儿曾经落在人家怀中。 怎样的迷乱无知啊,还不讲礼法。 她不会已经轻看了她吧。 心里忐忑,思绪万千,待来到扇面亭,瞧上官玉林掏出帕子,仔细掸开落雪,又铺在石凳上,“公主慢点坐,冷。” 如此谨小慎微,不像轻慢的样子。 乐姚脑子乱作一团,明明是自己要讲话,半天竟张不开口。 还是上官玉林机灵,晓得十公主的心结,纵然她能当一切事没发生过,大将军那边也不追究,对面人依旧放不下。 其实她最近也没闲着,比如上官梓辰这个人就很讨厌,本来寻思对方还是名义上的兄长,上官家也实在惨,不想追究。 谁知对方阴魂不散,今日来挑拨十公主,指不定以后还会找自己寻仇,岂能留他。 在流放地杀一个人并不难,民间游侠刺客众多,掏点银子就成,还想帮十公主问一下杨妃之事,可惜这位假兄长临死不松口。 食古不化,更没留着的价值,不知宫里还有没有上官梓辰的同党,她还在查。 找到之后,必然杀无赦,永除后患。 “殿下,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不用陷在里面出不来。”上官玉林瞧着满园冬雪,正被阳光一点点融化,眸子里也起了冬去春来的潋滟,“比如我自己吧,公主肯定晓得在下是如何进入尚书省,朝中对臣的非议也多——” 谁不知楚月新晋的尚书侍郎,大义灭亲才青云直上。 父亲死在监牢,亲哥哥流放他乡,与理虽无话可说,但与情可称得上六亲不认,冷酷无情。 百善孝为先,哪能容得下她。 乐姚却从未把这些与眼前人联系起来,对方如此儒雅知礼,才不会做那种事。 即便是真,也一定有苦衷。 “侍郎,我——不太打听前朝的事,总之各人有各人的道理吧。” 她笨拙地安慰她,局促不安又强作镇静。 上官玉林瞧着可爱,缓缓道:“公主既然明白,为何只会说别人,却不放过自己。”侧脸瞧过来,眸子清浅如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是神仙,哪有不意乱情迷的道理,恕臣唐突,说句僭越的话,公主即便对大将军有些情意,臣觉得也不意外,只是——天下缘分已定,何苦庸人自扰。臣相信大将军也是如此,所以才给了殿下静心的时间,不曾打扰。” 乐姚呆住,细想这番话情真意切,如出自肺腑一般,眼眶兀自湿透,“姻缘已定。” “殿下没听过月老手中线,红尘乾坤定。” “只怕月老神仙忘了我。”她痴痴地念,以为对方听不到。 嗫喏之声却入了耳,上官玉林笑笑不语。 半晌柔声细语,“殿下,等雪停了,过几天臣陪你一起去将军府吧。” “侍郎真要与我,一起去——” “嗯。” 作者有话说: ①解释一下上官玉林与十二公主的婚事,当初是因为太子要激怒上官梓辰,才对皇帝建议,如今时过境迁,太子又清楚对方的女儿身,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上官玉林也很清楚,所以并不是身有婚约,还故意撩拨十公主。 这段剧情很重要,要走完,很快会回到将军与公主。
第52章 人面桃花(九) 冷霜檀做了几天样子找龚逸飞, 后面也就不再过问,只留下龚家人自己着急。 冬日边境安定,内朝也无事,如今他更挂心杨妃之死, 但想撬开唐华庆的口, 实在不易。 谁让那个唐贤礼还傻着呐。 熏炉袅袅, 火盆燃,大雪已到, 众人都在准备吃食,挂年画, 买爆竹, 喜迎除夕。 天子赏了几件鹤氅下去, 吩咐承欢送到将军府上,另给十公主, 上官玉林, 三省六部的官员每家补些御寒之物。 顺手将鸳鸯鹤氅披在对方身上,笑道:“不要冻坏我的枢密院主使, 今后有的忙呐。” 承欢受宠若惊,退后施礼,“臣惶恐,受不住如此贵重之物,此乃皇家御用,是先皇传下来, 奴——” 天子摆手,“你与我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哪里来的客气话。” 对方足足长出一百个心眼子, 连忙跪下,“奴有愧,明知陛下正为唐贤礼之事烦心,却迟迟找不到凶手,奴该死——” “不怪你。”冷霜檀懒懒躺在榻上,细长指尖摩挲着花枝繁绕的手炉盖,“狩猎场那么大,不可能面面俱到,对了,医官院那边怎么说,实在找不到办法?” 承欢叹气,“说是难办,等一会儿奴去给丰大人送鹤氅,顺便问问。” “多带一件给丰抒羽,现在那边他说了算。” 承欢领命,携几个小太监陆续去办,来到寒月宫时,十公主正在沐浴,她恭候在外,问旁边侍奉的樱雪,“今日这么冷,殿下怎么想起泡浴?” 樱雪以往也在东宫办事,两人相熟,说话便随意,小声回:“谁说不是呢,不瞒公公,公主近日不太舒服。” 十公主经常身体闹小毛病,实在不是新鲜事,她笑道:“必是你们伺候得不好,天寒地冻,公主可受不了风。” 对面小丫头噘嘴,“公公别胡说,奴们日日可精心啦,殿下是脖子后不舒服,又不是生病。” 该不会雨露期到了,十公主年纪不小,总不婚配始终是件大事,尤其对有属性之人,没有信引之间相互安抚,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倒底还是十七公主有福气,自从嫁给镇国大将军,再没受过这般苦。 “多备点凝息汤,别图省事,实在不行找御医。”她小声吩咐,紧了紧手中的鹤氅。 樱雪点头称是。 烧好的热水在寒冬里沸腾,屋子里渐渐起了雾汽,青烟缭绕,伴着熏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靠在花屏外,微微闭眼。 昨夜没睡好,为了看住那个萁雨儿与龚逸飞,天天要去南边守着,这两人也是有意思,一个追一个,自投罗网,如今在一起还真像对恩爱小夫妻,人生除却那些富贵名利,方才过得别有一番滋味。 过几日就将他们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龚逸飞那个人她不担心,除非对方傻了,才会回京都倒打一耙,即便如此也无妨,她根本没露过脸,查也白找。 何况这人活不成,等风头一过,总还要死的。 自从当上枢密院主使,手下开始养死侍,办事方便得多。 浓郁兰花香散在空中,在寒冷的冬日显得异常动人,应该是十公主信引,干干净净又悠然迷蒙,很像对方眉宇间那一丝怯意,初见只觉羞赧,并无滋味,但看的久了,便有含苞待放之感,又不是普通颜色可比。 她思绪飘离,冷不防耳后一阵灼热,惊得张开眼,禁不住愣了愣,浑身冷汗淋漓,奇了,怎会闻到信引,不只闻见,耳后还起了反应,当初被送进楚月做探子,以防万一早就吃药隐掉腺体,连分化期都没经历过,甚至不知自己是乾元还是坤泽。 今日哪里不对,竟然有感觉,她迅速收起心魂,不敢继续待,转身走到屋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一阵寒凉进入体内,方才冷静。 莫非最近太累,才会这般。 安全起见,还是把鹤氅交给外面的侍女,嘱咐一会儿给公主,自己有公务在身,请殿下赎罪。 她实在需要休息,瞧随从手中只剩两件丰家的衣服,再去趟翰林医官院就成。 不觉加快脚步。 皇宫北院,矗立着座重檐攒尖顶宫殿,黄色琉璃瓦镶嵌在绿边内,那抹翠色被白雪压着,肃穆中显出点俏皮。 承欢驻足院外,一直不太喜欢这里,大概出于天生警觉,由于属性与性别都不能被人发现,而御医们太熟人的身体,本能地躲避。 门口有年轻医官迎出来,她跟着走过大堂,来到处偏僻小房间,推门看丰抒羽正站在灰褐色红松木药柜前,顺次拉开上面的小铜环,手上还拿着娟黄本子,一丝不苟的模样。 到底是将来要当掌院之人,连清点药材这般小事都细致入微。 承欢站罢,恭敬施礼,“丰御医,这是陛下御赐的鹤氅,一共两件,还请收好。” 丰抒羽才回过神,御赐之物岂能慢待,又见枢密院主使亲自送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近几步,还礼道:“臣谢恩,主使辛苦。” “大人客气,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 空气里都是草药味,她闻不惯。 转身瞬间,忽觉心口难受,禁不住晃下身子,丰抒羽伸手来扶。 “主使小心,哪里不舒服,坐下再说。” 她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浑身无力,只得顺从地靠在官帽椅上,面色尴尬。 不想多待,偏偏还走不掉。 丰抒羽瞧她满脸厌弃,笑了笑,起身倒杯热茶,递过来,“主使喝几口润喉,好暖暖身子,最近天寒地冻,生病的人可不少,就连家父也在屋里修养呐。” “掌院大人也生病?”她好奇,不知自己神色像个孩子,难道大夫不会保养自个,竟与普通人一般闹不舒服,“我以为御医都有强身健体的方子。” 丰抒羽哑然失笑,“方子是有,但也不能包治百病啊,御医也是人,没什么不同,身体都需平时仔细,关键时刻才不会受罪,好像家父那般日日操劳,到这把年纪算不错了,但像主使如此年轻,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不该如此虚弱。” 说罢兀自抿口茶,抬眼来瞧,目光细密如网,医者的眼神总是不太一样,仿佛能看到骨子里去,承欢感到不自在,低头岔开话题。 “大人是准备给在下开方子?”她故意揶揄,“人常说医者瞧人都有病,我看也是了。” “开方子还需诊脉,主使既然来此,我就替你瞧一下。” 话接得还挺漂亮,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承欢无奈,只得伸出手,让对方屏气凝神,诊了半天脉。 略带寒凉的指尖落在腕部,惊得她打个寒颤,空气静默,唯有心跳。 太紧张,从小怕看病。 “如何啊?”开口打岔,真怕对方永远诊下去,笑道:“其实我身体好得很,大概昨夜没睡好,午饭又没吃,适才有些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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