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景淮帝对这些探子们的来历门儿清,所以没必要遮遮掩掩。 两个小宫女行了一个简单的礼,恭敬道:“见过大人。” 叶流青颔首,面色严肃地注视二人:“将与陛下有关之事尽数告知于我,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小宫女敏锐察觉到女子的情绪并不好,心中又谨慎几分,为难道: “陛下平常很少出房门,每日批完奏折便开始修炼,中午与傍晚会去小庖厨给景淮帝做饭,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行动。” 叶流青眉头紧蹙,“仅此而已?” 宫女点头:“仅此而已。” 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怪不得每次传出的信都乏善可陈。可这如何会让陛下变化如此之大呢? “那兰曜清每日都在做什么?”她试图再找出一点不对劲儿来。 “她几乎每日都会出门,我们难以了解到她的准确动向。但约莫都是在四处游玩,有时会带几条鱼回来,有时捧回几个泥偶,昨日还带了一个花环,似乎是赠给了陛下,如今仍摆在陛下房内的置物架上。” 花环?叶流青回忆起方才屋内的布置,想起墙边的置物架上确实有一个花环,但花朵很新鲜,并不像搁置了一夜的样子。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发现自己不太敢去想是谁在耗费珍贵的灵力为花环保鲜。 那景淮帝性情莫测,行事古怪,平日异常懒散,连政务都敢丢给陛下处理,却从不吝啬于灵力消耗,无论是清理血迹,还是以残暴手段杀人,皆无所顾忌,似乎给一朵花输灵也不足为奇。 可是…… 万一是陛下所为呢? 如果真是陛下所为,又为什么特意给兰曜清带回的一个普通花环供灵?除非…… 叶流青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如此质疑陛下,堪称大不敬,简直罪不容诛!可一旦思至此处,那种种指向于此的异常就再也难以忽视了。 她快步走出房间,直冲进自己分配到的屋子,反手关上门,翻找起带过来的行礼。 掏出一个上锁的木盒,从袖中拿出钥匙打开,里面是这些时日从宫中传出去的所有密信。 她取出来一张一张翻看,捕捉其中的蛛丝马迹。 “陛下做出难以下咽的食物,被景淮帝全部吃下…” “陛下抱景淮帝去后花园…” “陛下每日为景淮帝做午晚餐…” “陛下命宫人为景淮帝研磨辣子…” “景淮帝在院中竹林捏了很多陛下的泥像,摆成一株兰花草的形状…” “陛下拒绝了李世昌的投诚与出兵建议…” “穆忆柳跪求陛下围剿景淮帝,再次遭拒,愤恨暴露城中暗卫队与上万精兵,景淮帝出现,以血腥手段杀死穆忆柳,并未与陛下计较…” “景淮帝将奏折全部交给陛下处理…” 叶流青口中喃喃自语,快速扫过一页页密信,冷汗津津。 “这正常吗?合理吗?为什么景淮帝如此不作为,任由陛下掌握上万修士,还将政权拱手让人…” 先前依靠对陛下的盲目信任压下对这种种异常的疑惑,如今相见后一息间尽数涌上心头。 “还有呢…还有……” “最初陛下为何在无数大臣请命死战时一意孤行,选择不战而降?当时我知南霖胜率不高,并未反对,可如今再看,是否也有什么隐情…?” 叶流青无数次想把思绪从那个可怕的方向上拉回来。可一旦产生怀疑,就再难以回到原点,理智在不断加深的疑点下摇摇欲坠。 “可这说不通…陛下如何会对景淮帝另眼相待呢?那景淮帝性情邪佞,弑兄杀父杀人如麻,除了一副好皮相与高修为,无任何值得人倾慕的。” “尤其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不对!有可能的,是东昭!!” 激烈的情绪将眼白染上血丝,叶流青近乎神经质地在房内来回徘徊,“是东昭,是东昭啊…” “兰曜清是东昭人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4 20:25:07~2023-07-17 19:4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章 此时的叶流青并不知道,因自己那深深掩埋在心底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从而生出的如此荒谬可怖的猜测,却算是歪打正着,触碰到了一部分真相。 总之她正在为自己这危险的猜测胆惊心颤,身体不受控地一阵战栗,心慌而瑟缩,愤怒又恐惧。 她甚至想直接冲过去质问陛下,是否真的为兰曜清背叛了南霖国。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晌后出门找到下属,交代下去一些事。 … 对秦姝之态度有疑问的,也不止她一人,丁小五盘起小腿百无聊赖地坐着,看宿主整日泡在藏书楼不知在折腾什么。 [真是想不通,你说你明明啥好事也没干,还没少到人家面前犯贱,杀人手段跟个精神变态似的…欧不对,你就是。] 她迅速改了口,疑惑地继续道:[怎么秦恕偏偏就不打算杀你了呢?] 兰景淮不搭理她,同款盘腿姿势席地而坐,翻过一页书。 丁小五继续叭叭:[以前我找到的宿主多好啊,不算第四个男的,那前三个女孩子都可温柔善良了,对秦恕无微不至,简直是在当祖宗供着。可是秦恕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就怎么看她们都不顺眼,只顾着探听消息,一个比一个存活得时间短。] [你说她该不会也有点变态倾向,就喜欢你这种沾毒的妖艳贱货吧?] 兰景淮抱着书抬起头,眼神空了一瞬,面无表情道:“可能是的呢。” [啧,真不要脸。] 丁小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补充:[啧,秦恕眼光真差。] “是挺差的。” 兰景淮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 或许也并没有那么意外,最近三天兰景淮都很少怼她了,每天除了吃饭一直扎在藏书阁看书,经常神思恍惚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看完西肃史记又开始研究毒术了?] “与你无关。” 丁小五顿时俏脸一鼓,气哼一声:[每次你都这么说!] 兰景淮沉浸于阅览,自动过滤脑子里聒噪的东西。 丁小五得不到回应,憋闷了一阵,又忍不住话痨开口:[喂,最近宫里多了个人,你还总在外面待着,就不怕那叶流青撺掇秦恕出兵开战?] 这几天对方看秦恕给她做饭时那个表情呦,难看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连小竹林里那个些小秦恕泥塑都被叶流青“一不小心”给砸了,小心眼得很。要不是花环被放在两人房间里,估计也保不住。 当时兰景淮倒是想计较来着,但秦姝之先一步把人罚去清扫下人茅厕了,护得那么及时,她也就没好再出手。 兰景淮倒是淡然:“不怕,她没那个本事。” 丁小五撇了撇嘴,[真自信…] “一无所知之人,没资格掺和进我们中间。”兰景淮轻笑一声。 这话似乎饱含深意,但接下来无论丁小五怎么问,她都不再说话了。 直到临近中午,兰景淮准时起身回寝殿。 刚一跨过大门,却见三天以来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叶流青竟主动迎了上来。 兰景淮微一挑眉,心道准没好事。 果然,叶流青一上来便行礼郑重道:“陛下,秦小姐有事急需出宫一趟,万望陛下通融一次。” 兰景淮蹙了蹙眉,一把将人拨开往房内走,“有什么事让她自己和我说。” 这一动作力道之大,直把人掀出去两丈远才勉强站稳,说不是故意的没人信。 兰景淮走了几步又顿足,侧头斜睨着面容紧绷的女子,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佻傲慢: “连你也是我通融进来的,不明白吗?你没有和我平等对话的资格。” 叶流青倏地面色铁青,死死咬牙瞪视着那道红衣婀娜影说完后晃悠悠走入了室内,反手关了门。 其余见到这一幕的宫人们噤若寒蝉,一个个埋着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房门内,秦姝之静然端坐在榻上,罕见得既未在修炼,也未在批奏折。 “青儿心急,莫要与她计较。”她似注意到外面的事,淡声提了句。 兰景淮步伐一顿,莫名也沉下了脸色,没好气道:“我不和她计较,和你计较吗?” 言罢还小声阴阳怪气了句:“青儿?叫得倒是亲密。” 秦姝之沉默一瞬,看她的眼神生出一丝变化,带有浅淡的古怪之感。 “…青儿,是我曾给她的赐名。” 属于贴身宫女的奴名而已。虽是为了隐藏身份,但戏要做全,总不能叫自己的宫女也连名带姓。 兰景淮一怔,恍然大悟,“哦……” 表情肉眼可见地明亮了。 “她说你有急事要出宫一趟?”她身体松懈下来,懒洋洋挨着人往榻上一歪,红绸似火,媚眼如波。 “嗯。”秦姝之颔首,侧目与她对视,“虞妃在城中出了事,急要见我一面,陛下可否通融?” “虞妃?” 兰景淮回忆了一下,想起似是那日穆忆柳提到过的一个妃子,“是她啊,出什么事了?” 自那日提起后,秦姝之很快便将后宫的妃子都遣散到了城中,并找了一栋大宅子安置。 过后她就没有多留意了,但以秦姝之的性子,给的遣散费必是少不了的,能出什么事呢? 秦姝之轻轻摇头,“我不知,青儿传来的消息,说是关乎与生死的大事,请我务必尽快与她见上一面。” 闻言,兰景淮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她压下长睫收敛思绪,再抬眸微笑道:“行啊,想去就去,况且我也没能力阻止你不是吗。” 秦姝之站起身,对她行了一礼,恭敬轻缓,“陛下过谦了,您有这个能力。” 兰景淮不言语,安静望着女人话落后转身走出门,与迎上去的叶流青一并离开。 过了许久,才失神般低声喃喃一句:“我宁愿我没有…” … 秦姝之二人动作很快,因为不愿多生是非,所以一路是避开人走的。 等离开皇山入了城,便稍作一番乔装,隐蔽身形进了那座大宅。 宅子的挑选虽不说多么用心,但位置与装修都是顶好的,面积又大,且地处繁华的城中心,基本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被遣来的妃子一共五人,她们雇了几个下人负责衣食起居,生活水平绝不算差了。 虞妃传来的消息中提到过,若是到了直接从后门去西厢房找她即可,无需敲门。 着实有些神秘,似是在防备恐惧着什么。 二人依言直接翻墙入宅,避过院中的下人闪身进了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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