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儿嫁给他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认为。 . 气冲冲回到家的燕锦,锁好房里的门,将袖子里泛黄的信拿了出来。她轻轻从信封里抽出信纸,那信纸因常年摩挲,比信封要更加脆弱。 她小心翼翼的展开那信纸。 【阿瑾: 还认得出我的笔迹吧? 写这封信给你是因为,我的大女儿她就要启程去找燕道平了。希望你在路上能够帮助她一下,让她能安安稳稳的到达洛阳。 她是个比一般人都要聪明坚韧的孩子,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对不起的人。我走了之后,你就替我好好疼疼她来当作对我的弥补吧。 至于我父亲,你就替我好好说声抱歉吧。我虽然不孝,在洛阳染黑了他的名声,但最起码还留了一个他最想要的孩子给他。 对于当年的事,我早已放下了。我父亲逼我嫁人,你又入了宫,大概这就是所谓有缘无份吧。 我本来是想着让我的儿子努力考上功名,可以辅佐你的皇子的,可惜了,他得了痢疾没了。我也没什么再能替你做的了,只留下一个包袱托你好生照顾了。 希望来生,我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像我父亲一样保家卫国,风风光光的回来娶我心爱的姑娘。 就写到这里吧。希望你不要替我难过,毕竟我曾经是幸福过的。 阿紫】 署名处有湿了干又湿又干的印迹。 燕锦看完,简直不敢置信。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母亲是识字的。她明明是大城市的贵家小姐,远走他乡就只是为了报复逼自己嫁人的父亲。 一个大门大户的小姐,为了她和弟弟,去努力学习做饭去学习赚银子去学习如何撑起一个破败的没有男人的家。 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苦,狠心离开这世界竟然是因为,对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再也做不出别的什么帮助。 她竟不知母亲是如此拧巴的一个人。自己的爱人受不住这世俗,入了宫,父亲又逼她嫁人。她就随便找了个人苟且,生了孩子是个女孩儿她不满意,直到生出男孩儿,最后带着两个孩子孤身远离洛阳。 为什么她活得那么苦啊。 守着和不爱的人生的孩子,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父亲与爱人安心。 她透过那被摩挲的早已脆弱不堪的信纸,知道敬德贵妃也是同样爱着母亲的就够了。 她嘴里念叨着李紫李紫,鹰隼营,突然站起身来。那镇国公不正是姓李吗?天!母亲岂止是普通的大家小姐,镇国公可是为了大齐立下战功赫赫的名将。丝毫不夸张的说,大齐从一个小国,历经三任帝王变成疆域辽阔的大国,全都是镇国公一个人带兵打下来的。 现在的大齐,叫得上名的武将也全都是镇国公曾经带过的兵。洛阳传言他久居边疆是因为女儿去世,对这里早已没了念想。 竟不知这里面还有这一番缠绵悱恻被棒打鸳鸯的动人爱情故事。 燕锦不胜唏嘘,又想起她和风寒雨来。 风寒洇的婚事办完了,不过十日,她和风寒雨的成亲日子也要到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贵妃娘娘信誓旦旦的说是风寒雨动的手。但是以风寒雨的性格,怕是自己初入洛阳就已经被她盯上了,因为她可是镇国公唯一的后代。 她女扮男装还正合了风寒雨的意,再回想过去,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怪不得她顺风顺水的走近了风寒雨,原是心狠的猎人伪装成可怜的猎物在博取人的信任。 第一个是王雷,第二个是她。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风寒雨那样的人,谁又能真正征服得了呢?只是可惜了,那雪夜的拥抱和吻,都是那人收买人心的算计罢了。 她说不上来内心是什么感觉,说恨谈不上,说爱又实在是太过窝囊。心里有的只是如释重负,这秘密终于是见了天日。 那沸沸扬扬办了很多天的丽贤郡主案,到最后传出来的却是无罪。果然这大齐啊,早已是千疮百孔。 ---- 作者有话要说: 帝城春暖。御柳暗遮空苑。出自《玉堂春帝城春暖》晏殊
第57章 在快要接近春的尾巴时,一波喜事刚过的洛阳城又迎来了平怀长公主的第二次大婚。 传闻在天上飘着,大家还不觉得什么。直到这消息落了地,人们就不免将两任驸马比较起来。 王雷年少成名,年岁十八铁蹄铮铮踏破异族,气吞山河。燕锦也是年少成名,但身上还背着一私生子的名声。论出身论官职燕锦都稍微差那么一点儿意思,百姓们又想到风寒雨这是二婚,又在心里稍微将燕锦的地位提上去一大截。 但这些都不是风寒雨所担心的事,她起了个大早,梳妆好换上来来回回改了十七八遍的喜服,剩下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燕锦来接她或者不来,让她在全洛阳城前丢脸。 一脸喜气的绿箩手捧着刚从库房里掏出的贵重首饰给风寒雨看:“殿下看还有需要换的吗?” 风寒雨心不在焉的碰了碰那价值连城的首饰们,摇了摇头,“不用换了。” 绿箩将捧着的首饰盘放于梳妆台前,走到风寒雨身后,替她轻轻捏了捏肩膀。“殿下可是怕驸马不来?” “驸马。”风寒雨跟着念叨了一声,不知为何净觉得一丝甜出来。是驸马啊,平怀驸马。燕锦这一辈子身前都要缀着自己的名号,风寒雨很喜欢。 虽然已经成过一次亲,流程走过一遍,但内心还是雀跃着在叫嚣,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小姑娘。应该是只属于她的小姑娘。 到了驸马该去宫门换宫服的时辰,风寒雨转头问绿箩,“宫里来消息了吗?” 绿箩闻言抿着嘴往出走,关上门后焦急的在门前踱步。 冰端一直在宫门口候着,现在还没传回来消息,就证明燕锦根本就没去。 冰端比绿箩更急,他骑马守在宫门口看接燕锦的公公焦急的直拍手。一不做二不休,他掉转马头,往燕锦所在的小院儿去。 下马走到门口,正碰上焦急拍门的凉之。他上前喊了一声:“大师兄。” 凉之点了下头侧过身,将门口的位置让给冰端,转身找了一块儿大石头,伸手就往那门上砸。 把冰端吓了一跳,他跳开用手往里指:“燕锦在里面吗?” 凉之摇头,“不知道。先砸开再说,绝不能让这浑小子给殿下难堪。” 冰端皱着眉头看年过半百的大师兄狼狈地用石头砸门。自小,大师兄就是师兄弟几个仰望的存在,此刻的他倒像个打算教训自己不听话儿子的小老头。 他上前将凉之的手腕攥住,清了清嗓子后,已经变成成年男子嗓音的他中气十足的在门口喊了一句:“燕锦,殿下她,在等你呢。你别当起个缩头乌龟,我们殿下金枝玉叶愿意嫁给你这毛头小子,你还躲什么?” 已经穿戴整齐的燕锦,挑起嘴角转头看了看门口。她坐在铜镜前看她自己,看了一会儿,用手给自己扇了一个嘴巴。 起身将大门锁头打开,房门一拉,空气里散发着好闻的野花香气。她伸出手推了一把堵在身前的冰端,又像模像样的跪在凉之面前,磕了一个头之后抬眼看手足无措的凉之。 凉之将手里的石头扔到一边,弯下腰扶起燕锦。 燕锦就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抖了抖肩,抓起疾风的缰绳,就一脚挎了上去。 她没等冰端,一溜烟的往宫门冲。站在宫门外众目睽睽的换上一身大红喜服之后,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太子骑马走到她身边。“你什么意思?” 燕锦朝太子鞠了个躬,坐在礼部准备的挂满红布条的高头大马上,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抬眼悠闲地看向太子:“走吧?” 太子因为是平怀的大喜日子,遂忍了下去。他伸出手挥了挥,整个车队开始慢慢往西华门走。 开头的礼乐一响,燕锦往当年她曾经目送风寒雨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轻轻翘起。 那初入洛阳的小泥孩子在八年之后竟然娶到了风寒雨,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前面热热闹闹着,燕锦却只是悠闲地坐在那马上,眼里没有一丝要娶亲的喜悦。 从宫门到达西华门,燕锦下马将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一对儿大雁与几箱金币布帛亲手递给格外重视这次婚礼的圣人。 圣人虽然不满燕锦有些迟了,但还是笑着命人接了过来。 剩下的就是与太子去长公主府接上风寒雨,再一起去新建好的平怀驸马府开宴。 没看到风寒雨的的时候,燕锦一直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当她挎过长公主府的门槛,亲手接起风寒雨冰凉的手时,心弦像被谁轻轻弹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将要成为她娘子的风寒雨。 风寒雨因为头被盖头盖住,她只能轻捏了下燕锦的手表示询问。燕锦稍微抬起手扶在风寒雨的胳膊上,带着她往马车里走,风寒雨也老实的跟着她。 到达驸马府时,那器乐班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牵着风寒雨的手,往她那便宜爹那儿走。当了驸马,以祖为父,以父为兄,平白跟着风寒雨长了一辈儿的燕锦也只是对着燕道平弯了下腰,风寒雨也跟着她弯了一下。大概这是燕道平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拜过三礼后,风寒雨被人扶向了驸马府的卧房。 燕锦和风寒雨一样对这府邸陌生,她抬眼看风寒雨一身大红喜服的往后院儿去。 燕枭敲了下她的胳膊,“别看了,喝吧。”说完递给她一盏满满的酒杯。燕锦酒量算不上太好,不然也不能和慎刑司的人喝醉。她为难的看向手里的酒杯,被太子一把夺过,重新换了一杯给她,示意她喝。 燕锦深吸了口气,一饮而尽,却没感受到酒的辛辣。她震惊地看向太子,太子将原本在她手里的酒杯递到嘴前,一边看着她一边自己喝了下去。 她就这么用白水敬了几桌酒。 酒足饭饱之际,现场还是出了事。八皇子风之镇喝得醉了,开始耍酒疯。燕锦当他是刚失去母妃,心里不好过,也就没说什么。 却不想,风之镇一手掐酒杯,一手提酒壶直朝她而来。 燕锦放下手里的白水,平静的看向风之镇。太子在风之镇的眼前晃了晃手,风之镇躲了一下将手里的酒壶往燕锦身前递,挑衅的看向她。 燕锦笑着接过来,想要看这亲弟弟又要耍什么戏份。 “喝光它,燕锦。” 燕锦此刻最受不了姓风的挑衅她,她扬起脖子将壶里的酒灌进嘴里。直到那壶嘴儿再也掉不下一滴琼浆后,她将那酒壶递还给风之镇。 风之镇却不接,手一推将那堪堪挂在燕锦手指里的酒壶拍到地上。 他问:“凭什么?”
88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