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之沉默了一瞬,弯腰去扶燕锦,却被燕锦轻易的躲了过去。 “您甭管我了,我有病。”燕锦抬起头在沙地上吐了一口血,随后舔着嘴唇直勾勾的看那树干上属于她的血发呆。 凉之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相信你自己,为什么也不相信殿下呢?” 燕锦迷茫的从那树干处移开视线看向凉之,“她?她自打进了宫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给我,师父你想让我怎么想?再说了,対风寒雨来说,想要让别人放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她晃晃悠悠着从沙地上站起来,轻轻扭了扭脖子,又低头対着流血的手吹了吹,眼皮都没抬的小声问凉之:“如果我现在去找镇国公,那她会不会重新选择我?” 凉之不知道怎么回答。 燕锦自嘲的笑了笑,“师父你也不知道吧?不知道风寒雨到底想要做什么,就只是知道跟着她。” “燕锦,你先冷静下来。王雷这次回来,肯定是带了什么重大军报,圣上和殿下自然是要多议论几日的。” “议论?再大的军报她也不可能一个让人放心的消息都传不出来!您甭安慰我了,要是看不下去,您就回您长公主府,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了。” 燕锦自暴自弃的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又将自己落下的头发绑好。她满嘴是血的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绑好了头发后用特凉薄的眼神看凉之,“您怎么还不走啊?” 凉之还没说话,燕锦却先发制人:“您不走我走!反正这驸马府啊,也要易主了。” 她气冲冲的回卧房随意包了几件衣裳,看都没看府上的名贵器物,背上包袱就往出走。 凉之自打燕锦知道他是长公主的人了以后,也不去特意扮老年人了,健步如飞的挡在她身前:“燕锦,你能不能先别这么意气用事?” “我不能。”燕锦红着眼睛去瞪凉之。 凉之见燕锦少有的执着,只能去抢燕锦肩上的包袱。燕锦梗着脖子看凉之,“行,我不要了。”说完就把肩上的包袱甩给凉之走了。 凉之看着手里的包袱,非常无奈的放下,转身往长公主府走去。 到了长公主府,费了一番劲儿才找到冷彻:“殿下一直都没回?也没传回来什么话?” 冷彻也着急,“是啊,殿下都入宫七八天了,愣是什么信儿都没传出来。” 凉之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圣人强留了殿下?” 冷彻轻点头:“有这个可能。师兄,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进宫。殿下聪慧必定不会让自己陷于两难之地。” 冷彻颓丧的坐在凉之身边,两个武功高手皱着眉头相顾无言。 “咱们家驸马爷呢?”冷彻转身随意地提了一句。 凉之听完更闹心了。“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先别管她了。” 冷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那惊雷将军回来,驸马爷到底算哪个啊?” 凉之皱着眉瞪他:“先做好你自己的事。” 气冲冲的出了驸马府的燕锦,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喝酒。她先是去慎刑司溜达了一圈儿,全是喜气洋洋恭喜她成亲的脸,燕锦扯着嘴角一一应了。逮到王哥问了一句:“展册呢?” “展册一会儿就来了。您找他有事?” “阿,那我等他一会儿。”燕锦将满是血的手藏到自己身后,坐在慎刑司训练场边无聊的看人训练。看着看着,那出走的理智也慢慢回了笼。 展册刚到慎刑司就听说燕锦来了,他小跑着过去,正好看到燕锦一个人站在日头下百无聊赖的踢沙子玩儿。 展册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树荫下问她:“驸马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长公主殿下欲.求不.满,驸马爷承受不住了?” 燕锦诧异的抬头看展册,“你丫的会不会说话?不怕掉脑袋啊?” 展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王爷会保护我的。” 燕锦吸了下鼻子,沉声问展册:“想喝酒吗?” “喝啊。谁怕谁?”展册眼看着燕锦衣裳上有些许血迹,手又毁得不像样,聪明的没有开口去揭人伤疤。 两人就在街边找了个酒馆,直接要了两大坛酒。酒坛开封,喷香的酒香直朝鼻尖涌。燕锦咽了咽口水,还是犯了怂:“要不还是别喝了。” 展册无语地看她。 燕锦翻遍全身,也没找到啥值钱物件,只能求助的看向展册:“你有银子吗?” 展册也跟着弯腰翻,老板一看这架势,不错眼的紧盯着她俩。 最后是展册掏出了慎刑司的纯金腰牌抵押,两人才灰溜溜的走出去。 “迦南王最近折腾什么事呢?” “嗯,西羌。” 燕锦轻轻弯起一边嘴角,拍了拍展册的肩膀,“行,你回吧。” 展册抬手敲了敲自己脸上的面具,“就当还了你这人情了,我们两清。” 燕锦慢慢的点了下头,“好。” 送走展册,也打发了大半天的时间,燕锦一个人往自己的小院子去。 没想到的是,没人的小院子里竟然有炊烟。她掏出靴筒里的匕首横在身前,慢慢往院子里蹭,直到看到玲珑忙忙叨叨的在门口的厨房捣鼓着什么。 她将匕首塞回靴筒,蹑手蹑脚的走到玲珑身后,刚要吓她反被玲珑的大花脸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 沉迷于做菜的玲珑被突然出现的燕锦吓得“嗷”一声喊了出来。“你怎么回来了?” 燕锦挑了挑眉,“不想在驸马府呆了。” 玲珑怀疑地看她:“殿下欺负你了?” 燕锦没吭声,她拿起一边儿的筷子扒拉了两下满盘子黑炭的菜,状似无意地开口:“王雷回来了。” 玲珑手里的盘子“咣当”一声就落了地,盘子碎屑碰到硬地开始四溅,燕锦赶忙拉玲珑离开,但玲珑的脚踝处还是被那碎屑滑开了一小条血痕。 燕锦拾起一边的扫帚,边打扫边开口:“你是他未婚娘子?现在还喜欢他?” 玲珑只是看着燕锦扫地,良久之后她才回答:“也谈不上什么喜欢,本就是指腹为婚的婚约。上次朝殿下发脾气也不过就是不甘心罢了。” 燕锦扫完之后,拉玲珑在石凳上坐好。自己回屋取了药,回来为难的看向玲珑,“你自己上?” 玲珑摇头,“你帮我。我不敢,太疼了。” 燕锦看了看那大开的院门,随后蹲下身,将那清凉的膏药一点一点在那脚踝处抹开。 玲珑突然俯身敲了敲燕锦的肩膀,燕锦收起药瓶,困惑地抬头看她。 “风寒雨是不是不要你了?” 燕锦狠狠咳了两声,她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不是,没有。” 玲珑嘴角轻撇,“我倒是能理解她。从你和王雷二人中选出一个来,可不是要好好选择。” 燕锦将药瓶立在石桌上,坐到玲珑身边认真的看她:“姐姐也觉得,我比不上王雷?” 玲珑将脸凑近燕锦,像说悄悄话那样的语调:“你真的要听实话吗?” 燕锦将头缩回去,斩钉截铁一身正气的回答她:“不想。” 玲珑好像是得到了什么趣味,她又继续开口刺激燕锦:“王雷十八岁封将,又出身名门。要是这次回来了,肯定是立了大功。” 燕锦用手堵住耳朵,抬眼狠狠瞪玲珑:“玲珑姐姐,您,能不能好好吃你的饭?” 玲珑却一把抓住了燕锦的手腕,颤着声音问她:“你手怎么了?”随后将燕锦放在桌上的药瓶打开,很是细心的帮她的手抹药,抹着抹着还要用嘴轻轻吹上一吹。 燕锦眼眶都被吹红了,她又开始想风寒雨。 想风寒雨只対她笑,想风寒雨只宠着自己。想自己到底在风寒雨眼里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直到手上一痛,她回过神来。是玲珑从自己衣裳上撕下一块儿布牢牢的绑在燕锦的手上。 燕锦看了一眼毫不在意自己衣裳坏了的玲珑,“姐姐这衣裳,没事吗?” “只要你的手没事就行。”玲珑放开燕锦的手,转头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盘里的黑炭,“要不,我请你出去吃?” 燕锦赶忙摆了摆手,“我吃过了,要回去休息了。虽然不明白姐姐为何在这里做饭,但姐姐自便吧。” 燕锦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那你就不能陪着我吃?”玲珑咬着下嘴唇忐忑的望向燕锦。 燕锦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的漂亮的手,只能点头,“那行吧。” 刚从酒馆出来的燕锦,转头又坐进了饭馆。玲珑吃,她看着。 到了晚间的饭口,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杂。 “诶,听说了吗?前平怀驸马惊雷将军回来了。” “什么?你是说王雷?” “可说呢。传平怀长公主回门,就再也没出来过,好像是要悔婚。” “真的啊?那这新驸马爷可怎么办啊?” 玲珑抬眼担忧的看向燕锦,燕锦只是无辜的朝她跳眉,“看什么?快点儿吃。” 那対话还在继续。 “还能怎么办啊?被长公主退婚呗,要不也说这小燕大人年纪太小了。你看,王雷一回来,那小白脸也抵挡不住大家伙啊。” 两人互相挤眉弄眼的。 燕锦看了一眼被包的好看的手,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诶。” “怎么了?你没事吧?”玲珑紧着扒了一小口饭,就要拉燕锦走。 燕锦却一脚将桌子踢翻,汤汤水水的撒了一地。还在聊着的两人一看清燕锦的脸,脸都要吓白了。 她走到两人的桌前,坐下。一手按一个人的肩膀,很温和地问:“风寒雨和你们亲口说了,她要和我退婚?” “没,没有。” “那你们他.妈的嚼的什么烂舌根?”燕锦一手一个,将两人的头狠狠按到菜里。 第二日的洛阳城可热闹了,满城都知道平怀长公主和前平怀驸马都没出宫,燕锦一个人嫉妒的发疯开始拿小老百姓施暴。 被打的人青着眼去刑部击鼓鸣冤,燕锦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步都没迈出来过。还是刑部的小吏客客气气地来敲门,“郎君,那个,您得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 玲珑睡的老管家的房间,出来一看这架势,用身体牢牢挡在燕锦身前:“是那两个人先乱说话的,不怪燕锦。” 刑部吏互相看了看,好脾气的劝她:“这位小娘子,郎君是我们尚书大人的干儿子,去了一定不会委屈了郎君的,您看?” 玲珑继续挡在燕锦身前,摇头:“不行。” 燕锦抖了下手,将玲珑轻轻推开:“没事,你回去歇着吧。” 玲珑死死抱着燕锦的胳膊不放,还要流着泪颤着声开口:“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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