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这里是不是很美?小丫头就要嫁人了,他叫王章达,不像咱们两个泥腿子,是个心系天下的真贵族。如果王章达对小丫头不好,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帮你教训他的。这点你就放心吧。” 她仰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烈酒,辣的狠狠呛了一声,把剩下的全部都浇到了柳平的坟头上。 “还有,我也要成亲了,我曾经和你吹过牛的,娶风寒雨。你不敢相信吧?我也不敢相信。” 燕锦摸了摸那树枝,坐在坟的一旁往山下飘着炊烟的村落望去。 “我知道,她有秘密在瞒着我,只要她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做什么我都会当做不知道的。” “我是不是有点儿傻?那也没有你傻。你说你狠心去了下面,小丫头不还是要嫁给别人了嘛?” “柳平,下辈子,选个好人家出生吧。” 她独自从晌午坐到黄昏,与柳平絮絮叨叨了一小天。 天边有漂亮的火烧云,橙红着在烧。在山上坐了许久,燕锦觉得自己也开阔了许多,想要走的再远一点,就只能放下身上沉重的包袱,轻装上阵。 下山回去的路上,她还是绕远去了一趟新落成的十公主府。连那门前的匾额都是新的,匆匆挂上去让燕锦觉得空气里还飘着墨香。 里面热热闹闹的,燕锦只是朝里望了一眼,就当作送小丫头出嫁了。 她刚欲离开,就碰到了匆匆往出走还捂着嘴咳嗽着的敬德贵妃。她上前几步,打算规矩问安却被敬德贵妃一把拉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咳咳,燕锦,本宫觉得,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最近,本宫经常觉得胸闷又喘不上来气,看了太医也没结果。查了整个殿,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贵妃娘娘,怎会突然如此呢?”燕锦边拍她的背,边焦急的问她。 “本宫猜,猜是,风寒雨下的手。” “长公主殿下?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你一定要小心她,她绝不是真心待你。若是,若是本宫真的不幸去了,你一定要替本宫保护好镇儿,风寒雨她,她绝不可信。”说着说着,还在那帕子上咳出了鲜红的一滩血来。
第56章 帝城春暖。御柳暗遮空苑。 风寒洇一身大红的喜服,配上稍显稚气的脸。就算宽大的袖子里自己的手正发着抖,也尽最大的努力在面上维持住皇家公主的威仪。 与王章达对拜时,风寒洇突然特别想要看一看风寒雨的脸,但还是暗自忍住了。 一个人进那所谓的喜房时,抬眼四顾心茫然。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红,除了红色,她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有房门开合的声音。风寒洇坐在喜床上侧着耳朵去听。 除了衣料的摩擦声,什么都听不到。 风寒洇小心地开口:“可是驸马?” 那人起身,直接把她的盖头揭开,猝不及防的光伴着风寒雨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皇姐?” 风寒雨拉起她的手,坐到她旁边,轻轻帮她捋了捋头发。 “以后,就是大人了。” 风寒洇一听到这话,眼泪顺着瘦削的脸庞就滴落到自己的喜袍上洇开了暗红色,她赶忙伸手扑了扑。 风寒雨用手指轻揩走那泪滴,抬起她的脸正对自己,“洇儿,人活着不能只顾自己的。章达是个好孩子,试着接受他吧。” “皇姐你就真的接受惊雷将军了吗?”风寒洇小声抽泣着抬着那发红的眼问风寒雨。 风寒雨低下头,摩挲了下风寒洇的手指,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啊,本宫都没能接受,又怎么能强迫你接受呢。” 风寒洇抬头尽力憋回眼泪,她拉了拉风寒雨的衣角,“皇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的,风家的女儿能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生是不容易的。我知道的。” 风寒雨转头看小丫头装作坚强的样子,也像感受到什么正在刺激自己的眼睛。与燕锦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毕竟,这已经是她能给风寒洇最好的结果了。 她抿了抿唇,重将那红色盖头拿起,风寒洇却赶忙攥住了她的手,“皇姐,等下。你,能不能对小燕哥哥好一点?我努力接受驸马,皇姐也努力喜欢上小燕哥哥好不好?” 风寒雨没作反应,挣开她的手直将那盖头重新蒙在了风寒洇头上。 房门又是一声开合。 风寒雨走出那婚房,抬眼去看那无星的夜空。我也想对她好,我是想过的。 冷彻倏忽小跑过来,“殿下,敬德贵妃出门了。” 风寒雨诧异的看向冷彻:“怎么了?” “小燕大人正好在门口,两人现在在敬德贵妃的马车里。” 风寒雨手狠狠抖了一下,她冷着脸往前走,走着走着还着急的跑了起来。 直看到那宫里的马车还在十公主府门口,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冷彻一把将马车夫拽下了马车,随后蹲下身弯腰充作马车凳,风寒雨低头看了一眼,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是沉默的垂头等在马车边。 马车里的敬德贵妃有越咳越严重的趋势,燕锦紧攥着她的手,着急的朝马车外喊:“快,现在往宫里赶。” 被敬德贵妃轻拉了一下,“你答应本宫,要,咳,要保护好镇儿。你们都要好好的,不要被她骗。” 燕锦点头如捣蒜,“好,好,娘娘放心。” 马车没动,燕锦探了个头出去看,正巧看见被冷彻压在地上的车夫,和一个人清冷矜贵的站在一片大红色中间的风寒雨。 她看了看风寒雨,又转头看了眼敬德贵妃。 敬德贵妃看她的表情,知道风寒雨就在外面,她胸脯快速起伏了几下,随后抓着燕锦的衣袖,断断续续地开口:“本宫若是去了,你,你一定要先去鹰隼营,不要被风寒雨骗了。” “鹰隼营,娘娘说的可是镇国公的鹰隼营?” 敬德边费力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早已泛黄的信塞进燕锦的袖子,边回答她:“正是,咳咳,正是,你母亲李紫是...” “娘娘,娘娘?”燕锦看敬德贵妃缓缓放下去的手,顿时慌了手脚。 风寒雨听到燕锦的喊声轻轻打开马车帘,看敬德满口鲜血的倒在燕锦怀里。燕锦边手忙脚乱的擦她嘴角的血,边迷茫的抬头看向风寒雨。 “殿下?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风寒雨仔细分辨燕锦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之后,沉声向她开口:“合上她的眼睛,抱着她出来吧。” 随后转头看向冷彻:“进去把八殿下请出来。” “八殿下已经醉得起不来了。” 风寒雨沉默了一瞬,“那就在头上浇桶凉水带出来。” “得令。” 燕锦哆嗦着手将手指放于贵妃鼻下,又“唰”的一下抽回了手。她看着身上的血,只觉一阵晕眩。 风寒雨到底,想要什么,直做到这种地步。 她伸手将贵妃娘娘的双眼合上,独自走出马车,蹲在马车夫的位置平静的看向风寒雨:“你到底想要什么?” 风寒雨走近一步眯起眼睛问她:“你为什么就一定认为是我做的呢?” 燕锦轻笑了一下,很冷漠地开口:“不是你能是谁啊?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谁还能有你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啊?” “好,燕锦。”风寒雨自嘲的笑了一下,刚前进的一步又退了回去,“随你怎么想,一会儿阿镇会过来,你先走吧。” “凭什么?贵妃娘娘帮我入洛阳,又亲自教我。于情于理,我都要送娘娘一程吧?” 风寒雨看着这样的燕锦狠狠的呼了一口气,她很小声的问她:“你能不能先听话?” 燕锦蹲得久了腿有些麻,她跳下马车,走到风寒雨面前,挑着眉低头看她:“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风寒雨仰起头,第一次看到燕锦对着自己失控时的样子,她很平静的开口:“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燕锦伸出手轻推了风寒雨一下,“就靠嘴说?说这事和你没关系?” 风寒雨被冷不防地推了一下,她用手抵在那门口还挂着红布条的石狮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躲在暗处的人,看到风之镇一身水慌张着出现之后,脚尖一点就顺着房顶跑了。 燕锦状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想要扶风寒雨一下,却被风寒雨直接无视。 她冷着脸音调没有丝毫波澜的问燕锦:“我们这亲还成不成了?” 燕锦沉默了一瞬,转头就走。 满身都是水的风之镇一直在拍自己的头,看到站在石狮旁边的风寒雨的时候,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哭丧着问:“皇姐,冷彻方才说,说我母妃?” 风寒雨重新平缓了下心情,沉默着伸手指了指那马车。 风之镇却不敢前行了,他抖着腿朝风寒雨摇头。 “你先不要慌张,皇姐会帮你查出来的。” “还用查吗?肯定是二皇兄。我刚出宫,他就动我母妃!不对不对,应该是太子,太子在宫里动手更方便。” 风寒雨轻抿了抿嘴唇,“还是先去看看你母妃吧。”她抓着风之镇的手,坚定的带着他一步一步往那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边,风之镇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放开风寒雨的手。亲自将那棕色的马车帘撩开,看到安稳的躺在马车地板上的敬德贵妃时,小声的喊了一句:“母妃?” 没人回答。 他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将敬德贵妃的头放于自己腿上。仰头朝风寒雨笑:“皇姐,我母妃走了。我就只剩下你了。” 风寒雨点了点头,将马车帘放下,给这对母子留足了最后的时间。 她转头去看燕锦离开的方向,路上早就没了她的影子。她沉默的靠在马车边,低头看自己腰间挂着的替代玉佩的香囊。 伸出手将那淡绿色的香囊从腰间解开,轻拨开那金绳,露出来的是一小截桃花枝。桃花枝放了那么久了,将它放于鼻尖,依然还能闻到一丝好闻的木头香气。 她又小心的将那桃花枝塞进了香囊里,重新将金绳系紧。抬头去看风寒洇府上的匾额。 其实风寒洇的人生才是风寒雨自己想要的,她亲自替她规划,也不过是在补偿年幼的自己罢了。 在王雷之前,她的少女时期曾经是见过王章达的。她被丽贤欺负的时候,还是个几岁软娃娃的王章达,捧着她的手用软糯糯的语气告诉她:“姐姐,不要和坏姐姐玩。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长大了的王章达也确实出淤泥而不染,落落大方,一身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书生气。写的文章全关于家国社稷,好像丝毫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 是个很好的成亲对象。 以至于她不忍心这样清高的人背上一个罪臣之子的名声悲哀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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