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站起身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那几个刑部吏面前,每个人都被狠狠赏了一个嘴巴子。 “命不要了是不是?不知道本相是谁?” 几人怯懦着望向马上的燕锦。 燕锦迅速下马,亮了亮腰牌,“唐突丞相了,刑部抓人,希望丞相大人行个方便。” 周朗笑着看向燕锦,伸手抢过了她手里的腰牌仔细看了看:“抱歉,夜里黑,老夫年岁大了,有点儿看不清。” 燕锦由着他在那儿磨蹭。 “你就是燕锦?啧啧,给风寒雨那小丫头卖命?” “请周相慎言。”
第42章 夜空反常的连颗星星都没有,打更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敞着怀儿,手里拿着锣敲了几声,被天气闷的连喊都不愿喊了。越靠近太常寺卿府,空气中飘着火把噼啪的火星味儿越浓。 打更人路过太常寺卿府灯火通明的门口时还特意往里扫了一眼,这一看,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十多个刑部吏竟然围在府里与一锦服老儿対峙。再联系打更前那几个糟老头子和自己讲的话,前半夜刑部像疯了一样的抓人,他赶忙缩着脖子攥着破锣小跑着跑开了。 院子内依然很静,全场都在等着周朗和燕锦。 “周相慎言。”燕锦眼皮都未抬,依然垂着头拱手。 周朗将手里的腰牌拍回给燕锦,朝着天空大笑了几声,“哈哈哈,燕锦,哈哈哈。” 燕锦赶忙伸手兜住了胸前的腰牌,以防腰牌掉落。 “风寒雨啊,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你吗?”周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随后看向燕锦。 燕锦摇头,“下官不知,但是今夜下官必须将人带走,请周相不要妨碍刑部办案。” 周朗挺直了腰板,轻咳了几声,府门外就有成片成片的火光围向太常寺卿府,十几个刑部吏很快就被虎头盔们反剪住双手。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周朗面対着燕锦胸有成竹的开口。 燕锦看着虎视眈眈围过来的虎贲,诧异的看向周朗,“这是虎贲?周相用虎贲军替自己办私事,圣上知晓吗?” “知与不知,又能如何?”周朗紧盯着燕锦的双眼,一步一步走向她,“知道为什么圣人将你调回来扑灭流言吗?” 燕锦轻摇头。 “过来坐,燕锦。”周朗坐回兀自喝酒吃菜的太常寺卿旁,还向燕锦招了招手。 燕锦磨磨蹭蹭的跪坐到周朗対面,柳平规矩的站在她身后。 燕锦先发制人,“我义父呢?” 周朗斜眼看了眼柳平,随后递了杯酒盏给燕锦。燕锦思索了一番刚要伸手接过来,周朗却手臂一弯,酒盏就到了他自己嘴边,他一个仰头就喝了个精光。 他在酒桌上倒扣酒杯给燕锦看,“老夫想弄死你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法,他还活着放心吧。” “那周相想要和晚辈讲些什么呢?”燕锦防备地看向周朗,手指在桌下无意识的抠自己的衣裳边儿。 “讲什么?讲讲小平怀吧,是吧?老李?” 太常寺卿闻言才正眼看了看燕锦,“平怀长公主八岁之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不受宠的小公主,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受了宠吗?” “晚辈不知。” “因为圣人有个羞于说于人前的爱好。”他顿了顿,见燕锦整个人紧绷起来,还贴心的抚了抚她的背,“好消息是,不是乱.伦,坏消息也是。” “那是什么?请前辈详说。”燕锦完全被这两个老狐狸吊起了胃口。 “想要长生的帝王自盘古开天辟地就有,但是咱们这位圣上不一样,他每年都会用亲女儿的血浇铸大铜鼎,然后待那大铜鼎收集二十年的血液之后,开鼎加入他自己的.精.液,集百种中草药,合成药丸。他相信,喝下那药丸,长生可成。” 燕锦的心重重一坠,“亲女儿是,是说,平怀长公主?”话都连不成一句,说完,捂着嘴就跑到一边吐了个天崩地裂,直吐的吐无可吐,吐完了黄色的胆汁,就只剩下干呕。 柳平小跑跟上她,站在她身边,一边顺着她的背,一边问她:“郎君,郎君你还好吗?” 燕锦一把将柳平推开,“别,别拍了,难受。” 柳平担心的看向燕锦。 周朗仰天大笑,声音追着燕锦的耳朵继续开口:“知道怎么收集血液吗?打着为大齐祈福的幌子,去白马寺的时候找中医鬼手顺着风寒雨的脊背,用最细的针拉出一条血线,伤口愈合就再用针拉开,直到达到规定的数量,由她自己自行愈合。” 燕锦捂着身边的树干,腰紧紧弓成虾米状,用手背抹了把自己的嘴角,红着眼眶朝周朗喊:“丞相为何说于下官听?” “说八岁不受宠的小女孩儿,一听说圣上寻了个古籍,自己去国师那儿虔诚的跪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让国师看到这不受宠的小公主了。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她那一直被人欺负的母妃直升了贵妃之位,她也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 燕锦五脏六腑都吐的难受,胳膊上的汗毛也不受控制的往上翘。 “长公主想要母妃得到圣人的宠爱,那和下官又有什么关系?”燕锦虚弱着转过身将背靠在树干上,干巴巴的问周朗。 周朗像是很满意燕锦的反应,像在逗一只被鸟陷阱扣住了的鸟儿一样,不想给她致命一击,只想慢慢折磨她。 “九岁风寒雨的母妃抑郁而终,十三岁风寒雨得了长公主的封号,第一时间就联合当年还不是皇后娘娘的修仪贵妃杀死了常年欺负她们娘俩正值盛宠的昭容贵妃。知道昭容贵妃是怎么死的吗?和六个野男人苟.且.之后,被圣上下令五马分尸死的。” “秽乱后宫这是她应得的罪。”燕锦不知道是在反驳周朗还是在反驳自己。 “你真的认为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遥的昭容贵妃会糊涂的在宫里干这种事吗?”周朗不给她一点喘息时间,他的追问直问的燕锦汗湿了满后背。 “再来说说风寒雨的婚事,知道风寒雨为何选王雷那傻小子了吗?” 燕锦连摇头都费劲,周朗看了眼虚弱的燕锦,继续开口:“她暗中扶持那不中用的太子,手里没有武将用怎么办?那时候满洛阳就那一个人中豪杰,被她看上了。那傻小子有个娃娃亲,愣是被风寒雨搅合黄了。王雷用刚打下来的三座城池做聘礼,风风光光的娶了风寒雨,成亲当晚洞房都还没来得及入就被圣上派了出去,五年没回洛阳,甚至最后还捞了个为国殉职的下场,你真的认为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洛阳城里流传的什么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又算什么?” “论玩弄民间舆论,谁能玩的过风寒雨那鬼丫头啊。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她和圣上乱.伦.的传闻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吗?” “丞相和下官讲这些就是想说殿下是在利用下官?” “利用?风寒雨那样的人是没有心的,燕锦,不要被那毒妇骗了。” 燕锦垂下头,刚要倒下被柳平扯了一把站直了。 她也不想信,可是风寒雨那自打离了白马寺就不能被碰的背,和刚成亲就被派出去打仗的王雷都在印证着风寒雨的缜密心机。 原来那亲近的指尖以及理所当然的偏爱都是风寒雨的戏,偏偏她自己成了那唯一入了戏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风寒雨骗的,也不知是该庆幸她被风寒雨注意到了,还是该懊恼风寒雨竟然是这种人。 可是那个在国师门前苦苦跪了四十九天的小女孩儿,那被囹圄在大红宫墙内被人欺负又不被重视的小女孩儿,那为了冷血的父亲被划开脊背无助迷茫的小女孩儿,那为了母妃不要寻死的小女孩儿就要受着这些苦吗?她想让那毒草离开大齐又有什么错呢? 不管风寒雨是个为了目的怎样不择手段的人,但是那受尽了苦难的小女孩儿正在为了大齐的未来,在为了大齐的百姓鞠躬尽瘁。她不能也绝対不许自己被周朗迷惑了心智。 她就着柳平的手慢慢站起身,视死如归的拔出自己的剑,那剑刃刚一出鞘正反着那天上唯一挂着的月光。 刑部吏们见燕锦这样的态度,也开始挣扎,虎贲不敢真的杀刑部吏,还真就让他们挣脱开了。 十几个人肩挨着肩,背靠着背,敏感的看向周朗。 周朗不解的看向燕锦,“燕锦,你是不是疯了!风寒雨一直在骗你,你还甘心为她卖命?” “下官是为了这大齐百姓不再受毒草迫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燕锦从没有在抓人时,这么有底气过。 “老夫看你是被那毒妇下了蛊,王雷那小子也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她卖命。好在老夫早有准备,燕锦,文的不行,就休要怪老夫来武的了。”周朗懊恼的说了这么一句。 燕锦听到他早有准备,条件反射的把了下剑把儿。 她眼珠在眼眶里咕噜噜的转个不停,试图在第一时间发现突发状况。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一没想过的情况就是站的离她最近的柳平突然対她倒戈相向。 燕锦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柳平,你干嘛呢?” 柳平虽然脸上在笑,说话的声音却隐隐带着哭腔,“郎君,我不能当大英雄了,我想为了十殿下拼一把。” 燕锦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从脚底板往天灵盖上倒流,怪不得所有的计划全都被周朗提前识破了,怪不得每日都按时按点回家的人却突然迷上了排队买什么甜品。 “就算你背叛了长公主殿下,你也不可能娶得了十公主啊。十公主和礼部尚书家的王世子成亲的皇榜已经张贴的满城都是了。柳平,你是不是疯了?”燕锦対着这样陌生的柳平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対他。 “丞相说了,会收我为义子,替我向圣上提亲。”柳平颤着手却还是没有放下朝着燕锦的剑尖儿。 燕锦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腕。 一直红着的眼眶布满了血丝,柳平知道,现在燕锦整个人已经开始进入癫狂的状态。 柳平小心的往后退了退,“郎君,你不要挣扎了,我把老管家,老管家藏起来了。” 燕锦像就要被气冲炸了的皮球,皮肤都开始泛红,从脸直红到脖根儿处。 “你把我师父怎么着了?” “只要郎君回去将今夜抓的所有人放掉,然后再也不要管飞.叶.子的事,我绝対不会伤害老管家的。” 周朗得意的看向燕锦,“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小燕大人,把刘磊亲手杀了,提着他的头来见老夫,老夫就把你的义父和师父一起还给你。老夫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刘磊失踪了。”燕锦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柳平,“你不他.妈知道吗?” “诶,都是好兄弟,怎能因为女人反目?老夫看你们还是年轻,过几年就知道女人不过是那随意穿穿脱脱的衣裳,兄弟才是自己该珍惜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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