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书先生环视了一圈儿却狠狠拍了一下手里的惊醒木,将那睡着的人拍了一个激灵,手里的茶壶一个没拿稳,咕噜噜的滚到了邻座人的脚边。 老头儿刚要大声斥骂那说书之人不懂规矩。 却听那说书之人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开口:“今儿,就说说常挂在大家嘴边儿的那话题中心,平怀长公主。” 老头儿也不吵了,弯腰拾起自己已经空了的茶壶,端坐在座椅上消停的等那人继续开口。 “说啊,大齐自开.国以来唯一可与皇子王爷平起平坐的公主,只此一位。这位长公主殿下生得国色天香,虽母妃是圣上临幸的民间女子,生得却肖似当今的皇后娘娘。”说书先生说到这了停了一停,贼眉鼠眼的小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转。 听那说书先生这样说,连茶馆内熙熙索索嗑瓜子的声音都停了。以前没觉得什么,平怀受宠让大家潜移默化地认为她是皇后娘娘所出,可平怀确实是平民贵妃所出,这贵妃的位子还是在平怀长公主八岁的时候才得到的。 洛阳城的流言除了邻居家的家长里短,最受欢迎的就是皇室的花边新闻了,尤其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长公主府里最是神秘莫测的那位。 几个老头子互相看了看,活的年头长了,也知道一点儿年轻人不晓得的传闻。 “咳咳,老王,我记得平怀是豆蔻才得的封号,及笄封的长公主,桃李才出宫嫁人。是不是?” “可是呢,我还依稀记得圣上不喜欢她母妃来着,她母妃是抑郁而终的?” “对对。也不知这平怀长公主到底耍的什么手段,突然就得了圣上的偏爱。” 几人在下面叽叽喳喳的欢,台上的说书先生倒尴尬了起来,他使劲儿的咳了几声,才使得那围在一起人的脑袋转向了自己。 “皇家人,什么都多,就是那礼义廉啊,啧啧,无耻。”回过头之前的老李头对老王如此说了一句。 “说,咱当今圣上啊,最喜欢皇后娘娘那一款,可惜的是人总会变老的嘛,诶,正好平怀长公主越长越像皇后娘娘...”后边儿的话就足够引人遐想的了,因为那说话之人早就已经被刑部吏牢牢捂住了嘴。 他紧蹬着双腿双眼都急得凸出来,却依然挣扎不过那白面书生样的刑部吏。 来捉人的正是柳平。 他使着蛮劲儿将手里那迷你版的马嚼子套在那人的嘴上,这已经是近几日捉到的第九个说书先生大庭广众的妄议皇室了。 燕锦离不得自家的小院子,柳平将人送回刑部大牢忙往回跑,给燕锦报信儿。 “郎君,呼,郎君,你出来一下。”他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向屋子里的燕锦招手。 “什么事?”燕锦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回身关门单手递给他。 “今天抓的是第九个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财大气粗,让人连命都不要也要编排长公主殿下。” “今天说什么啊?”燕锦边拍柳平早已跑湿的背,边向走过来的老管家打招呼,“师父。” “还能说什么?编排完长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今天换了个思路,直接是和圣上了。” 燕锦闻言直接笑出了声,“说她和风之海就够离谱的了,虽然也在坊间传了七八年。但是和圣上,这,这也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老管家打量燕锦的神色,见她只是诧异后才迟疑道:“我觉得,应该是你们要查的那大官儿透露出来的,不然平怀长公主为何一直按兵不动,肯定是受了他的胁迫。” “说是这么说,可是周朗那老色狼又能有什么威胁到殿下的?再说了,他既然连这种下三滥的利用民间舆论都想得出来,殿下为何还是不出手呢?”燕锦急忙接道。 “这。”老管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柳平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怯懦着小声开口:“那就是,长公主殿下还有更大的把柄在周丞相那儿。” 燕锦轻“嘶”了一下,“你这话有理,你帮我看一会儿,我亲自去长公主府敲门。” 走出巷子之后,巷子口与朱雀大街的交汇处就是巍峨的长公主府。大门依然像往常一样紧紧闭着,就连那无耻传闻被传出洛阳,也没见风寒雨有半点儿焦急,依然躲在府里不出来。 她踌躇了半晌,还是去敲了门。敲了半天无人来应,燕锦只得边敲边瞎喊,“殿下,殿下,我是燕锦啊,我想求殿下帮我官复原职。” 长公主府的门房只是将门轻轻的拉开一小条缝儿,随后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来就将燕锦一把拉进了门。 “小燕大人为何此时来了?” “来找殿下,有些困惑的需要殿下亲自为我解惑。” “好,小燕大人随奴来。”那门房好似早已接了风寒雨的令一样,连通报这一环节都省去了,直接就将她往后院儿带。 让燕锦担心了月余的风寒雨,此时却一个人颇有雅致的抚着琴。 绿箩立在她身后,身边就是前些年新栽种的一片小小竹林。 门房向她作了个揖就慢慢退开了。 燕锦等到一曲完毕之后,才对着风寒雨的方向拍了拍手,“殿下好雅致。” 风寒雨抬头循着声音望过来,见是燕锦之后,还对着她笑了一笑,“你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殿下,殿下知道这满城的流言正像瘟疫传播一样,传得飞快吗?”燕锦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 “哦。说本宫秽乱后宫的事?”风寒雨坦荡直白的看向燕锦,耳上坠着的冲压蓝纹松石耳环轻反着太阳的光正正的刺进燕锦的眼眸里。 燕锦眨了眨眼,往前走了几步,“反正就是一些根本让人相信不了的流言罢了。” 风寒雨脊背挺直的坐在琴后,依然还是那个优雅从容的大齐长公主。 她素白的指尖对着燕锦轻轻勾了勾,燕锦果然就像闻着鱼味儿去的猫一样,笔直往目标前进。 待燕锦走到她身边,风寒雨轻轻将燕锦的耳朵拉向她的嘴边,“所有流言都是本宫找人传的。周朗敢威胁本宫,本宫就敢豁出名声来拉圣上下水,谁都休想独善其身。” 燕锦听完这话,只觉脊背一阵凉意。 名声对于大齐的女人来说,可谓是比天还高比地还厚。古有贞絜陆沉,志裂金石的墓志铭,今有圣上亲封的忠贞之女的牌坊。 她还难想象风寒雨是如何端着大齐长公主的身份,亲自去编排自己的花边绯闻的。 “殿下不觉得,代价有些太大了吗?”燕锦为难的看向风寒雨。 风寒雨用手轻推燕锦的肩膀,随后在琴旁站起身来,“代价?呵,若本宫不能彻底将这毒草赶出大齐去,那对本宫来说才是最大的代价。” “那殿下还将如何嫁人?” “嫁人?燕锦,你是嫌弃本宫不洁嘛?还是觉得当本宫的驸马有辱小燕大人的名声?” 燕锦被咄咄逼人的风寒雨搞得连连后退。 “不是,我没有。即使殿下真的被圣上做了那事,只要殿下说殿下不愿,那我燕锦就敢为了殿下杀进宫里去。”燕锦红着眼睛委屈地看向风寒雨,似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般,摇着尾巴祈求主人不要将她抛弃。 风寒雨闻言倒是愣了一愣,待恢复了神色后,冷着脸对燕锦开口:“想知道的你也知道了,回吧。” “我不知道。从最开始,殿下做什么决定就不会与我说,我知道,殿下还觉得我是迦南王的奸细,我今日就不妨告诉殿下,在荆州府我就已经将迦南王派来监视我的奸细亲手杀了。” 风寒雨只是对着燕锦轻摇头,缓和了下表情后,抬手拍了拍燕锦的肩膀,“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燕锦,这次就听本宫的话,好吗?” “我不听。”不知道燕锦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不被重视的人,自打得了风寒雨的好以后,就妄想着那好能久一点多一点,她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宠物,祈求着主人可以再爱她多一点点。 叛逆的小性子当然是要撒给你觉得对方在乎的人。 不然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耍小性子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好在燕锦赌的对了,风寒雨只是轻叹了口气,直接将头靠到了燕锦的肩膀处,“罢了,本宫也累了,就说给你听也无妨。” 燕锦用右手拖住风寒雨的腰,看着仰头看她的风寒雨还傲娇的“哼”了一声,“殿下说,我听着呢。” “圣上知道坊间流传的事之后就一定猜得到是有人要本宫闭嘴,周朗的好日子就快到头儿了。” “殿下对圣上就那么有自信吗?” “有啊,他可以没了周朗,但绝对不能没了本宫。”风寒雨在说这句话时,透露出的自信绝对能让燕锦信服。 “周朗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呵。”风寒雨将头从燕锦的肩膀处移开,“那就拭目以待了。还有,洇儿是不是去找过你了?” “嗯。”燕锦点头,被风寒雨提醒了一下,还八卦的问了一嘴,“十殿下喜欢的是哪家小郎君啊?还说那人还没做好准备来着。” 风寒雨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燕锦,可惜的是,燕锦没太领会到她的意思。 “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少女心事,在大局面前不足挂齿。” 燕锦似懂非懂,“殿下少女时,真的很中意惊雷将军吗?不是我八卦啊,因为殿下自己透出的消息,现在整个大齐把殿下真真假假的消息都传了个遍了。” 燕锦分明很在意,但却表现的像是只是问了风寒雨一句可用膳了没。 风寒雨伸出食指刮了刮燕锦的下颌,像在逗一只正对着自己露出肚皮的猫一样笑着开口:“这么想知道啊?这件事过了,本宫就告诉你,好不好?” 每当风寒雨说好不好,行不行的时候,都让燕锦有一种自己在被人宠着的感觉。她当然选择无条件的好,还期待的伸出小指给风寒雨。 风寒雨疑惑了一瞬,随后了然。 双指相接,晃在那片愈发挺拔的竹林间。 燕锦走的时候,也是顺着府门的那条缝出去的。看来风寒雨是打算在自己府里缩到圣上难以忍受的状态时,再出来揭发周朗的罪行。 她脚步欢快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快到院门时,心里一个咯噔。 院门外站着几个老熟人,全是迦南王手下的高手。见燕锦现身,还给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锦提着一颗心走进去,这种时候她不能躲,尤其是院子里还养着那活证据。 老管家和柳平都干巴巴的站在院子里,看来是迦南王好心免了他们的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小心着维持平稳的步伐,走到迦南王面前。 迦南王却对着她笑的和善,“在帮平怀对付周丞相?” “是。”在迦南王面前说谎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她在对上迦南王的时候,大多选择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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