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臭.屁。”燕锦整个人已经气疯了,开始対着周朗喷脏话。 周朗神色一凛,看着被刑部吏们围在中间的燕锦冷笑着开口,“刘磊可不就在你那未来娘子平怀长公主府吗?明日一早,老夫就要见到他的头,不然就让你一起见到你义父和师父被割下来的头。” 燕锦紧紧咬着牙,“你怎么知道刘磊在平怀长公主府?” “呵,也就只有你这小傻瓜会去信风寒雨那毒丫头了。” 柳平支支吾吾的接话道:“昨日,我本来想趁着郎君去了长公主府把刘磊偷偷带出来,可是回去小院的时候,正碰上冰端在房顶带着人一晃而过。” 燕锦狠狠的対着柳狠狠“呸”了一声,“呵,你师父教你的佛经全都让你嚼到了狗肚子里。” “郎君。”柳平焦急地喊了一声燕锦,似是在祈求她的原谅又像是只是习惯性的在危难时叫一叫燕锦。 “你他.妈.别叫老.子。” 燕锦推了推身旁紧紧围着的刑部吏们,“你们回去拿我的腰牌放人,放了人就在家休假,不用来上值了。” 刑部吏们拿上刑部侍郎的腰牌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府门,独自站在大红灯笼下的燕锦只是対着他们轻轻挥了挥手,笑得勉强。 当了兄弟们的郎君好几年,最先要保护好的就是他们了。她亲手带出来的小吏们一直在她身边,即使虎贲的剑就挡在咽喉处,也没见一个怂蛋。 唯独,唯独就这一个掏心窝子的兄弟。 柳平原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俗家小和尚,不知是这世界诱惑太大,还是他师父慧眼独具,知道他六根未净没有剃了他的头发,赐他法号。 燕锦跌跌撞撞的独自走向府门,路过柳平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柳平在她身后喊了一声,“郎君,対不起。” 燕锦头都没回,面対着她的是风寒雨府里那二十多个暗卫以及冷彻和冰端这两位根本不逊于自己的高手。 她这一天情绪起起伏伏的太过频繁,整个人是吊着一口气儿。她不去杀刘磊,那死的就是师父和义父。 如果她被发现,那也是她的命。毕竟一个小山村的贫穷少女见识过了这么多的繁华,也领略了那么多人世间的恶,用刘磊的话来说就是怎么都算够本儿了。 她孤注一掷的趁着夜色往长公主府的方向走去,反正风寒雨也骗了她。这事做成功的话,她就回到自己的小山村,砍柴放羊。若是不幸没有成功,那也希望义父和师父要原谅她。毕竟,她也尽了力,会在下面好好向他们道歉的,只能将那恩情攒到下辈子再还了。 酷暑的晚上也有微风,那微风吹在燕锦的脸上,倒让她舒坦了不少。 她狠狠迎着那风喘了几口气儿,眼里好像被那风里的沙迷了眼睛,她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擦完以后,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 翻过那高高的府墙,无声无息的落地。整个长公主府仿佛都已进入了深眠,夜色给自己壮了胆子,她轻轻跺了跺脚,从前院儿能关人的柴房开始翻。 没有。 前院儿都被她翻过了,还误闯了几间下人住的房间。 她屏着呼吸,提心吊胆的摸去了风寒雨所在的后院儿。府内越是静,她的汗毛就越是不听话,就连身上的一个个毛孔都紧张的不行。 翻了一间又一间都没有,随着失望的积攒,她倒是越来越想笑。 以风寒雨的心计,怕是早已在自己的房里摆上了鸿门宴,这空城计唱的不赖。 在自己的双肩终于被上面落下的人反剪住以后,她反倒是松了一大口气。
第43章 已是后半夜,天边逐渐泛出一丝曙光却又重新归于黑暗,连绑她的人她还没看清就被麻袋套了头,燕锦被带到房间内,被人轻轻一推就跪了下去。 满屋熟悉的木质香散在空气里,不用睁眼她就知道,这里一定是风寒雨的卧房。崩了一夜的神经,本应该继续高度集中,但此刻她的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还没来得及吃的那碗西瓜露露,不知道风寒雨在下令杀她的时候可不可以网开一面先赏她一碗。大抵是不会吧,因为听柳平说,那家铺子正是火热的时期,买一碗要排很久的队。 风寒雨应该不是那种耐心的人。 在她脑子里想东想西的同时,风寒雨安静的坐在自己卧房里的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跪在地上那身熟悉的白袍。 她曾想过今夜会来人,也曾想过今夜来的人会是燕锦。但当她真正的见到燕锦偷偷潜进自己的府里被抓以后,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知道了吗或者不知道。 她会厌弃她吗,或者不会。 风寒雨一直是个只看重目标的人,就这样心机缜密的活了二十多年却独独在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与跪着被蒙住了头的燕锦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咳了一声。 燕锦听到声音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直直的拜了下去,字句清晰:“长公主吉祥,千岁,小官燕锦。” 风寒雨闻言却笑了,她又想起来在曲儿府上那青竹园内,坐着的刚刚得知阿雷失踪消息的她,与那年少不知愁滋味的鲜衣怒马少年郎跪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她当时坏心眼的想要那聪明的小少年吃一吃苦头,那少年倒也沉稳,跪在一众女眷面前也没埋怨上一句。 风寒雨又歪了下头用另一种视角看燕锦,燕锦眼睛看不到,只是迷茫的抻着脖子朝她所在的方向仔细听。 在海岸线挣扎了许久的太阳,也终于在那山尖上露出了头。自此,再也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抵挡得住它的光芒,光无私的洒向大地,大地回馈以鲜活生命。 “燕锦。”风寒雨不知道为何突然从自己的嘴里呢喃出她的名字,但是说都说了,她又继续小声补充道:“你该当何罪?” “兴许是大不敬罪吧。”燕锦脸在那麻袋里笑了一笑,风寒雨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倒叫那超了一夜负荷的心脏重又变得鲜活起来。 若她来到这世上最后一句话是和风寒雨说的,那她要和她说什么呢?是埋怨被欺骗亦或者只是和她说说心里的爱慕呢? “大不敬可是鞭刑?”风寒雨又问了一句。 这一模一样的对话勾起了燕锦还不算久违的回忆。她从前和风寒雨在一起时充满了阴谋与算计,她不想到这个时候了,依然还在与风寒雨假意周旋。 “是鞭刑。殿下,下手吧。”燕锦原还跪得笔直的身体随着主人有意识的重心偏移,倒跪坐在了原地,看着不像是一个即将被施刑的死刑犯,倒像是正舒适的在与老友叙家常。 风寒雨起身,捋了捋自己腰间的雷字玉佩,又在路过那铜镜时检查了下自己一夜未睡的脸。 走到燕锦身前时,风寒雨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一把将那麻袋从燕锦的头上掀开。 燕锦暗了好一会儿的眼,重又见得光明。她不舍得眨眼,还想再仔细看看风寒雨。 她尽量使劲睁着自己的眼睛,仰头看风寒雨此刻平淡的近乎失真的脸。 风寒雨居高临下的看向燕锦,一如那日青竹园内第一次见到刚刚展露头脚的她。 “来杀他的?”风寒雨紧绷着脸,用手指了指被绑着跪在燕锦不足一米也被麻袋糊住脑袋的刘磊。 燕锦听到这话才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随后点头,“是。来杀他的,殿下果然一如往常的聪慧。” “呵。”风寒雨轻笑了一下,“听说你还把刑部大牢里的人都放了?” “是。丞相要求的。”燕锦疲累但却反常的没有倦怠,她乐此不疲的回答着风寒雨的提问。 “那老东西和你讲过本宫了?”风寒雨问的自然,自己却知道自己正在可耻的用那装出来的冷漠来掩饰自己并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内心。 她不想让燕锦看轻她。燕锦是特别的,燕锦是最特别的。因为那个泛着哭腔说要帮她撑腰杀到宫里去的赤诚青年本就是稀有特别的。 燕锦轻点头,“讲过了。殿下的过去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说完,还笑着看向站在她身前不远的风寒雨。 风寒雨紧盯着她的眼睛,努力寻找那看不起和轻视的证据。燕锦却叫她失望了,因为在那灰黑色的瞳孔里,只看得到心疼与抱歉。 风寒雨猛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小心缓慢的重又坐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她在心疼什么?心疼那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在八岁时候就知道为自己谋划未来了吗?又抱歉什么?抱歉没有娶了自己这一身肮脏丑闻的人吗? “是柳平?”她脑子里正打着架,却依然能平淡着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燕锦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他,我就是没有殿下聪明,才捞得个如此下场嘛。”那话不像埋怨,倒好像真的只是在自嘲自己遇人不淑。 风寒雨听过这话紧紧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又起身走到窗前将那厚实的雕花木窗轻轻推开,夏夜的晨风不期而遇的抚平了她一身的焦躁。 她轻靠在窗边,仔细打量燕锦的脸。不粗不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不作男儿打扮该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主儿。 燕锦却在此时不敢抬头看风寒雨了,她从来没有被风寒雨如此仔细的打量过,迟来的女儿家的害羞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住。 风寒雨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动了,她从把着门口的冷彻腰间抽出了闪着寒光的剑。 燕锦抬头看了眼正提着剑朝自己走来的风寒雨,风寒雨还未梳妆,身上穿着的也是雪白的中衣,眼底有一抹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的青。 燕锦看着风寒雨费劲的提起了冷彻的重剑,又重重的挥下来,因为力气小而不能直接削下来的剑与那骨头想磨,发出让人大白天也会感到恐怖的声音。 预想中的痛意没有发生,却被溅了一脸的血。燕锦小心的抬眼,风寒雨正瘦胳膊瘦腿的与那一半脑袋还连在脖子上,另一半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挂着的刘磊的尸体抗争。 身上雪白的中衣也早已变得刺眼,红的胀目。 风寒雨割不动了,她放开被血肉紧紧夹着的剑,用衣袖抹了下自己的脸,又跪坐到燕锦面前温柔的抹了下燕锦的脸。 “不是要他的头吗?本宫力气小,割不动了,还是你自己来吧。”说完,就低头从燕锦的靴筒里掏出那柄不离燕锦身的匕首,用那匕首滑开了燕锦手上的粗麻绳。 燕锦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风寒雨满身鲜血的衣裳,她伸出刚刚得到解放的手,抹了一把风寒雨额头上的薄汗,“风寒雨,你会后悔吗?” 风寒雨累的瘫坐到了她身边,“后悔?本宫做事向来随心,永不后悔。” 燕锦站起身,扑了扑自己身上的灰,一把将地上的风寒雨抱了起来,她将脸埋进了风寒雨的怀里,丝毫不在意那布满鼻腔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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