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两口不胖的,你运动量大!”就这小细腰,连吃半年都没问题。 运动量?苏见雪琢磨着这个词,白清胧亲热的贴上来。 她笑眯眯凑到苏见雪面前,揭开小纸包。 刚刚走在仁安街上,两边花灯锦簇,明晃晃灯影之下各行小贩临街叫卖,卖糖心?子的,舀饺子热汤的,挑担子转绳花的,其中生意最好的要数冰糖葫芦摊位。 大哥高举草靶子,红艳艳的糖葫芦晶莹诱人,五文钱一串,北宁山楂,汁甜个大。 魔音似的,过路的小情侣无不被割了一波韭菜,白清胧守在苏见雪身边,手臂挽着人家,侧头望了一眼热闹。 大哥瞧小美人看过来,热络道:“小娘子要来一串吗?” 白清胧摆摆手:…………………… 就这?山楂浇一层冰糖水,谢邀。 勤俭持家,不乱花钱是夫子教授的好习惯。 真相:哦豁,其实是你兜里没有一文钱。 听见动静,苏见雪停步淡问:“你想吃吗?” 想吃就给你买。 而白清胧摇摇头,那边人多眼杂,女主这般天仙貌美,担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叭,人家小夫妻甜甜蜜蜜,冰糖吃多了牙疼,再说山楂酸涩又烧胃。” 就这样稀里糊涂得罪了美人。 “小夫妻”三个字萦绕在耳,苏见雪面色凝重,悄悄挣开了白清胧的手。 白清胧懵懂未知,火上浇油:“快走吧,那些小夫妻腻腻歪歪,两人共吃一串,多么——” “抠门”还没说出口,苏见雪风一般撇下她,独自走到前面去了。 白清胧:? 难道苏见雪想吃冰糖葫芦?! 关键……她没带钱啊。 唯一值钱的玉佩抵给浆酪摊老板了,现在白清胧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文钱。 真是一文钱逼死皇帝的女儿,她偏头看一眼卖糖葫芦的大哥,草靶子下面八个大字扎眼:七文一串,钱到货到。 赊账是不可能。 白清胧硬起头皮,蹲在人群里四处偷瞄,下一刻溜到一位颇为壮硕的公子背后。 那胖公子浑身珠光宝气,金戒指戴了七只,偏又爱俏,粗黑的头发用拇指粗的玉扣链束着,脸上还抹了白胭脂。 他有钱傍身,不禁洋洋自得,行步缓慢只望在元宵结下一段好姻缘。 突然怀里一软,娇俏的小娘子冒冒失失说了句“抱歉”,还未等他回过神,腰间钱袋就易了主人。 白清胧牺牲色相,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满面春风跑向冰糖葫芦大哥那头。 “小哥哥来两串。”她甜声道。 心里却不太高兴,苏见雪竟然因为这个和她闹脾气。 冰糖葫芦在古代剧中屡见不鲜,可谓常年霸占古代小吃榜榜首,然而勾不起现代吃货白清胧的兴趣。 是奶茶不好喝? 是芒果千层草莓蛋糕过季了? 是火锅麻辣烫不过瘾? 还是烧烤小龙虾水果茶吃腻了? 白清胧并不稀罕古代小吃界的扛把子冰糖葫芦。 真相:其实是因为它酸~ 干光那五海碗浆酪,白清胧心里苦,发誓一个月不碰酸食。 今夜生意特别好,举草靶子的大哥美滋滋收了钱,挑出个头最大的两串糖葫芦递给白清胧,无奈给的碎银数额太大,只能找隔壁卖炸货的李三郎换钱。 最后还差四文,大哥老实人,直接拿来一包油炸龙角粑抵账。 这龙角粑金黄酥脆,外形状似小金龙的福爪,煞是可爱,油纸裹着香气四溢,她也没时间计较,草草接过直奔街头找苏见雪去了。 …… 苏见雪看白清胧献宝一般揭开油纸。 白清胧依偎在她身侧,两人距离非常近,与食物焦腻的香气比起来,白清胧身上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更令人垂涎,小傻子嘴角挂笑,眼里全是疼爱:“大苏苏,当当当当!” 打开,温热的龙角粑碎了一纸面。 龙角粑原本是平整好看的 白清胧傻眼了。 满眼欢喜在看到龙角粑挤碎的那刻消失殆尽。 她直着眼睛尴尬一笑,眸中掩不住失望弥漫,小心呵护的吃食被自己压得稀碎,油腻腻的碎屑无声躺在手心,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白清胧强颜欢笑:“不吃这个,来来来换一个!” 打开另一个小纸包,里头十多个冰糖葫芦同样变形的变形,山楂外面的糖包衣裂成小碎片,软巴黏在纸上。 出丑人前,白清胧整个人肉眼可见泄了气。 “我……我有点渴了。”场面太糗,她嘴角下拉,只想支开苏见雪。 心道如果苏见雪没在这里,一定把这两包不争气的玩意,连同不争气的自己,一并扔到山那头看不见的地方去。 夜晚风雪强度远胜白天,护国寺建在山上,山风愈烈,树叶簌簌成丛摆动,苏见雪坐在叶子投落的影缝间,却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清淡的眉眼一寸寸软化。 经冬的寒冰消融,心里汇成一河明媚春水。 苏见雪不发一言,静静摘下面具,玉白手指毫不在意纸包上油腻的碎屑,拎起“残破”的龙角粑放进嘴里。 一股黏腻的辛辣感直呛喉咙。 “好吃。”美人说的真切,声音不似过去那般清冷。 仿佛真的爱极了这种食物,苏见雪粉白的香腮嚼动,比平时吃饭速度快上好几倍,不一会儿龙角粑见了底。 抑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收好纸包:“很好吃,抱歉,没有给你留。” “啊?”白清胧转悲为喜,歪了歪头,“没关系呀,这不还有一包嘛~” 话音刚落,苏见雪的目光又转到另一包小吃上。 那东西模样比龙角粑还寒碜,忍住胃部抽动,她太阳穴一跳,曲起手指从白清胧处抓过冰糖葫芦碎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凑在一起的食物,不用想都能猜到其中滋味。 苏见雪:“我仍有些饿,先享用了。” 不等应答,在白清胧惊诧的目光中,她若无其事连吃了几只冰糖葫芦,那压扁的山楂一吃便知是陈果,味道酸涩苦极。 美人表情没有变化,苏见雪吃东西时细嚼慢咽,长长的睫毛轻颤,樱红唇瓣在月光下冷艳动人,白清胧光是看着就大为满足,禁不住也带上笑意。 吞下苦涩的果子,苏见雪风轻云淡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也很好吃。” “真的吗?”白清胧不太相信,嘴角却翘的老高,伸手想抓来一只尝尝,“能得大苏苏如此赞赏,给我一颗尝鲜。” 没想到苏见雪挡住她的手,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不妥,一会儿恐怕要动武,你吃饱了打不动。” “就一颗~”到底什么绝世美味! 白清胧越发好奇。 但苏见雪不给机会,风卷残云全部解决。 白清胧挠挠脸,心里啧啧称奇,卖冰糖葫芦的大哥其貌不扬,卖油炸龙角粑的老板更是嘴边三颗大痣,本抱着填一填肚子的心态,没想到歪打正着,竟博得美人如此青睐。 暗暗为自己的机智高兴。 改日定要找到二人,不耻下问,花重金买来这种制作秘方。 “大苏苏,我眯一会,三鼓过后再叫我。” 白清胧困意袭来,喝过半锅子浆酪倒是不饿,只是雪风吹的有些冷,由于“献宝”有功,便理直气壮依偎在苏见雪肩头。 待白清胧睡熟之后,苏见雪腹中有如火烧,一手小心扶住白清胧靠在胸前,另一手慢慢抬起,捡拾树叶上的雪沫解渴。 …… 皇后随女皇跪在正殿半宿,女皇常年练武身体强健,皇后毕竟不似年轻人,回到寝殿,不免腿脚酸软四肢困乏。 “请娘娘安。”刚进院门,两个陌生影子惶然跪在地上。 这两个侍卫前一秒还在唠嗑,后一秒猛然见到中宫提前回来,心下慌张,疏于练武的腿瑟瑟发抖,吓得头盔都歪倒在一边。 宫中竟然敢把这种酒囊饭袋打发到她这里? 皇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庸才,认出是赵国公家的小公子,另一个是宁侯的侄儿,两人虽然同是宗室旁支,但赵国公实权在手,宁侯却只谋了个闲差。 她的不悦写在眼角,细纹显出,别有一番凌厉。 “宁侍卫不敬神佛,夜间公然喧哗,带下去打二十大板,明日叫宁侯亲自来暗房领人。” “赵侍卫藐视宫规与其攀谈,罚俸三月,交由大宗正遣送回家。” 两人忙不迭磕头告罪,宁侍卫一听二十大板当即吓掉半条命,二世祖瘫在地上,由内侍拖了下去。 赵侍卫则脚步浮软,埋头跟在后面丝毫不敢为同值求情。 雪深露重,三个宫女迎出来,换下皇后沾雪的凤氅,又端来一盏暖茶:“娘娘请用。” 暖茶使用护国寺的新茶泡发,茶叶青翠微色,香味不甚熟悉,她从来在吃用方面谨慎,即使银针试过,下人预先喝过,但身在宫外仍然不能放松戒备。 扬手示意退下,皇后只接了大嬷嬷来的手炉,随声问道:“行公公呢?” 行远此时本该在此。 难道………… “半个时辰前,天寿宫的陈嬷嬷送来祭肉,行公公循礼,和小喜子小顺子捧上八珍果盒回太后赏赐去了。” 太后这个老狐狸。 皇后蹙了蹙眉,大节祈福祭祀典礼过后,香案上的祭肉祭果分派到各个宗室别门,那半生不熟的祭肉必须亲口吃掉,不能丢弃,不能浪费,如若不然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但太后和女皇可以将祭肉赏赐给臣下,肉厚难食,太后此举,无疑是对她的敲打。 皇后转动手里的暖炉,目光沉沉,心道周才人的事,想必太后已然知晓。 她的眼神渐渐放空,讽刺一笑。 看不出,老狐狸对五皇女的隔辈疼爱,竟有几分真实,连那卑微似蚁的周才人都记挂在心上。 五皇女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按祖宗规矩,祭祀之夜不许生火,不许燃炭,大嬷嬷看皇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声吩咐奴婢捧来裘毯,轻轻披在主子柔弱的肩头。 “娘娘穿的少,仔细别伤了玉体。”大嬷嬷拢住下滑的皮裘。 “玉体?”皇后失笑反问大嬷嬷,然后低头似是呓语,“不得宠爱的女人,哪是玉做的,外头园子里的残叶,或许都比它金贵。” 一听这话,大嬷嬷就猜到皇后今夜必是受了冷遇。 这大燕,除了女皇谁还能给娘娘气受? 偏偏娘娘死心眼,要是少一分痴心,也不会落得如此自伤的下场。 皇后:“你去吧,我一个人做在这里听会儿雪。” 山中广植绿竹,雪落在中空的竹节上,发出“吧嗒”“吧嗒”的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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