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自己的斤两,三脚猫功夫摆不上台面。 酥音款款落进耳里,央求的意图不言而喻,苏见雪回身瞪了白清胧一眼,神色带着警告与疏远的意味,但始终没有抽开手。 目光落到白清胧胸前鼓出的一块,美人挑眉,轻描淡写道:“很现形,你就不能扔掉那本……菜谱?” 仿佛只是不经意一提。 心下却慌,心忧留着那本书始终是个隐患。 万一白清胧看了那无稽的内容,被教坏且发现她在看《皇女的秘密》要怎么办? 两人以后见面都会尴尬。 尽管话本子是老嬷嬷和小婢女找来的,但苏见雪确实偶然看到了,当时看完,美人的脸就黑得跟锅底灰一样,里头的内容简直……子虚乌有! 质子痴恋皇女,不仅死乞白赖,虐身虐心,还不知羞耻的自荐枕席,最近一折更是荒诞不经的很。 混账!无耻!胡说八道! 苏见雪的脸红了,想到厨房里两个婢女读出的污糟内容,身体像绷紧的一根弦,红蔓渐渐爬上雪颈。 “菜谱,扔了。”她再次淡淡强调。 白清胧不知道苏见雪的担忧,自己心中有鬼,面上慌得一批,生怕破书被对方瞧去,偏过身子紧紧护住那本书。 “这本菜谱颇不易得,珍宝!我想带回去慢慢研究。”她争辩道。 苏见雪:“扔掉。” 白清胧:“不。” “扔掉!” “不!” “不扔掉,不挖笋。”苏见雪威胁道。 “……”白清胧捂住书负隅顽抗,艰难说出:“……那我自己挖。” 苏见雪:“?” 五皇女如此奇怪和做作,她心头一惊,当即垂下眼睛,难道白清胧已经看过内容了? 面上,仍气定神闲坐在一处青石上,冷淡:“天快亮了,五殿下抓紧时间。” 白清胧:“……”算你狠。 挖笋几分钟,气喘三百次,白清胧累的怀抱四只笋跌坐雪里,趁苏见雪转背,她偷摸着把那本破书塞进石缝,扒了扒周围树叶盖住,自以为“天衣无缝”处理了这个祸害。 她桀然一笑,心下轻松,故意抱笋跑到苏见雪面前:“笋够啦,快走叭,一会儿让行远好好享受!” “嗯。” 苏见雪闷不吭声点头,眼神低低扫过那团散乱的树叶,默默记住位置,又嗔怪白清胧不小心。 傻不傻。 怎么藏这里。 护国寺人来人往,这种话本子在宫里流传已经够了,埋石头后面大概率被人发现,内容如此低俗,岂不是要涂毒民间? 也罢。 苏见雪:我只是善后。 而她费尽心机善后,完全出自于对全京城孩童的身心健康考虑。 就是这样。 风吹过树叶发出细吟,白清胧乐滋滋抱笋走在前面,苏见雪身影略略一晃,眨眼工夫,《皇女的秘密》便藏到美人的怀里。 脚步相随,两人各怀心思,渐渐消失在山中。 …… 几个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内侍跑到侍卫处,白嫩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翘起兰花指跳脚诟骂僧人的可恶。 然而侍卫不买账。 他们不耐烦挥挥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轰走内侍。 什么玩意,天这么冷,阿猫阿狗都来找不痛快。 平素并不在宫里当差,今夜的侍卫都是出身贵族高门的官宦子弟,眼睛长在头顶,皇后娘娘的命令暂且不论,行远是什么东西,大半夜折腾洗澡非要竹笋,也值得他们动手? 更何况,皇后重罚赵、宁侍卫的事大伙都听说了,不满情绪正没处发泄。 拢起双袖,侍卫们小曲一哼,兴致缺缺的眉眼挤作一团,又凑到一块聊京城醉兰芳新来的舞姬。 内侍见到不受待见,而背上的棍痛未消,几人不敢贸然出殿寻笋,另一头又怕行远怪罪下来,踌躇之时,两个灰头土脸的宫女抱笋走来。 衣袖和裙摆满是泥巴。 其中一个脏得更厉害的,看不清眉眼,只能看见在笑,等到走近些,她颇为谄媚的对几人作揖。 “公公们好。”她低下身子,眉眼乖顺埋进阴影,腰间属于皇后宫里的铭牌晃荡,“奴婢是厨房的兰儿,适才在后山捡了几只笋入汤,这不,撞见诸位公公为难,送笋来了。” 声音细缓,梨涡轻轻浮动,正是扒了厨房宫婢衣服的白清胧。 作者有话说: 手好多了,又开始开心码字~?
第62章 061 没想到,竹笋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事山回路转,否极泰来,小内侍欢天喜地,嘴角笑的扯到耳根后,口中直叹阿弥陀佛。 “多谢姑姑。”宝贝似捧着竹笋,他们顾不得泥巴脏污,眼睛笑成细缝,嘴上客气不少:“承两位姑姑方便,铭牌记下了,回头得赏一定分与姑姑。” 心里却道想得美。 内侍捋了捋袖子别嘴,想到分赏这件事,只恨行公公什么都周到,偏就性格小气,总管上位几年,可一片银角子都不曾恩施下属,他们有时办不好差事,不挨顿板子算幸运的。 此番哪里来的赏赐,只庆幸劫后余生,可亏的省去一顿好打。 内侍脸上挂着笑,拢手又千恩万谢了一番。 山上起了雾气,寒津津冻人,他左右转看竹笋,不禁道:“姑姑好眼光,这笋子又鲜又嫩,总管没准真分赏……” 顶着□黑泥巴脸,“分赏”两字轻轻落进耳里,白清胧装作大喜,露出一副猴急等赏的表情,扯下铭牌递过去:“仰仗公公们抬举,喏,奴婢叫兰儿,在厨房专司生火看膳一类的杂事。” “这是奴婢铭牌。”她特意在光下亮了亮铭牌。 抬眸,白清胧又仰慕似的望向内侍,高兴全部写在脸上。 哦,只是个烧火的。 那就更不惧了。 内侍不动声色打量了白清胧几眼,泥巴糊在眉眼间,容貌看不分明,他只道是个干粗活的低等婢女,这种人宫里一抓一大把,管叫什么兰儿草儿花儿,分赏能轮得上她? “好,记下了。”他拍拍笋往后扫了眼其余几个,示意走人。 白清胧暗暗松了口气:“公公慢走。” 宫内恩情如纸薄,想要的东西到手,人便到了过河拆桥的时候,内侍鼻孔淡淡哼出一声“嗯”。 转念就会连“兰儿”是人是狗都不记得了。 其余几个内侍急着交差,可走在最后的内侍却是个顶机灵的,他频频回头,不为记住白清胧,只是这两个宫女面生,而站在后面的那个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心里像塞着团棉花般觉得不对劲。 不争不抢,这也太佛系了。 白清胧对上小内侍的目光,蓦地心里一跳。 “哎公公等一等,还有她呢。”白清胧突然叫住几人,回身跑到苏见雪身边,扯下铭牌向公公晃手,眉眼弯弯:“这是春儿,最几天害了风寒说不出话,挖笋也出了不少力气。” 病的。 欸晦气。 不张口算她懂事,挑不出什么错儿,小内侍顿时兴致缺缺,回头赶上队伍。 没人再留心什么春儿?村儿?寸儿? 笑得一脸憨实,等到内侍不带回头地走远,白清胧才鼓了鼓笑僵的脸,手腕一紧,苏见雪捋平了她外翻的袖口。 苏见雪:“破了。” 白清胧:“……”你怎么看见的? 冥夜眼真是个好东西。 方才白清胧没注意,不合身量的衣袖翻了边,线头掉出,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幸好黑灯瞎火没有人发现。 她缩了缩袖子,再侧头,黑暗中美人狠狠一瞪眼。 苏见雪语气责怪:“和内侍,殿下未免说的太多。” 眼神像雪一般冷涩。 春儿这个名字,苏见雪听着有股子暗示,稍一联想羞涩感悄悄破土生根,敲动心房——也只因心中有鬼,看什么听什么都觉得暧昧。 厨房暧昧那幕不断地浮现眼前。 当时那位春儿轻佻,对苏见雪的点穴毫无防备,被点中时,细白的手正掀起兰儿的裙子,几乎整只手都没入对方亵裤中。 灯光明亮如水,两人的苟且藏都藏不住,明明白白摆在苏见雪眼前。 有时想忘记什么,什么就偏出来耍浑。 白清胧哪里知道她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笑脸挽上她的手:“不多说几句如何绕晕他们,这叫声东击西。” 苏见雪抽开手,偏过头:“言多必失。” 对几个太监,又笑又撒娇为哪般? 说那么多也不嫌累。 因为抽手动作太快,两人手指微微一碰,苏见雪立刻拉开距离,白清胧看在眼里,只以为苏见雪嫌弃她的多事,连碰着她都觉得不适,要不是这里不方便,苏见雪肯定会找盆干净的水洗手!! 靠。 ……就委屈。 白清胧:“我话多?”咋?她又没错? 说漂亮话,给小太监递铭牌,多么鲜活地演绎出底层小宫女的辛酸呀! 世间不是每个人都能挺直背脊过活,无权无势的小宫女,不用等到成年便懂得像大人那样弯腰低头。 苏见雪还要怪她戏多?! 白清胧心底卷起些许不服气,抬了抬下颌,又瞥了一眼苏见雪葱白的手,难得硬气一回,转身没等苏见雪就先走了。 苏见雪:? 白清胧身量高,从宫女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小了点,因为怕人看出端倪就没穿里头的棉袍,如今迎头冷风呜呜呼脸,她边走边抱臂,一串白雾从下拉的嘴角冒出。 真是,不夸奖就算了,天底下哪来一身正气、冷若冰霜、不求钱利的……宫女。 这女主总是一副无欲无求、拒人千里的模样,身上没有一丝人情味儿,不知那些个瞎眼的男人怎么看上的?! 想不通,股票们到底图苏见雪什么??? 图女主不近人情,图女主苛刻严厉,图女主全然不为别人考虑的任性吗……想到最后,白清胧薄玉似的鼻头一酸,转来转去忽地与苏见雪目光一碰。 白清胧:“!” 好了,她懂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世间最不缺肤浅的男人。 视觉动物的,真是太俗了。 股票1号、2号、3号、4号……:醒一醒,说的像你不颜狗一样??? 冷风扑打在脸上,堆在嘴角的泥巴印儿渐渐干涸,白清胧缩在一边像一只被人掀翻小窝的猫。 强在那里时不时拿眼角余光戳戳苏见雪,一脸等哄的意思。 苏见雪目光微动,她当然看出白清胧的不满,风雪里那人清瘦的身影单薄孤独,虽说最近过得不错,但束在流苏下的腰肢仍近似一折就断,可怜的要命。 全然忘记在圣书阁,某人和四皇子大吃大喝日常。 喜欢一个人时,总会觉得她可怜,哪里哪里都需要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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