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帝让众人不必拘于礼数,康乐便不再拘谨,甚至跑到了敏央公主身侧与其聊了起来。 “六皇姐,待会儿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敏央道:“什么好戏?” 康乐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完又冲她挤眉弄眼。 敏央无奈摇头,“你呀你,今日是父皇设宴,当心父皇知道了,该打你的板子。” “这我岂会让旁人发觉,皇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敏央提醒道:“那你可得当心些。” “知道啦皇姐。” 这二人虽离得远,但时卿却识得唇语,“看来夫人在宫中真是腹背受敌,步步艰难呀。” 悦禾看都不用看,便知那狼与狈在打鬼主意,“身处宫中,尔虞我诈,阴谋阳谋随处可见,只要一方没有彻底倒下,那这场斗争,便永远不会停止,夫君身处山庄,想来也不曾经历过这些事。” “说来惭愧,虽比夫人年长,但阅历却不及夫人的一成。”时卿握住悦禾的手,“夫人这些年受苦了。” 时卿眼中的怜惜,悦禾看得真切,但她可不需要这个东西,那不过是强者彰显仁慈的手段。而仁慈的背后,却是卑劣,甚至可以说是无耻,想试图以此法打开对方的心房,让对方产生动摇,之后便能逐一击破。 既然对她生起怜惜之意的是时卿,那她何不陪其演下去? 悦禾眼中泛着浓浓情意,“即便再苦也都过去了,遇上夫君,不正应上那一句,苦尽甘来吗?” “苦尽甘来..夫人抬举我了,能遇上夫人,该是我的荣幸才是,不过..” 这一停顿,吊起了悦禾的胃口。 时卿笑道:“不过夫人却抢了我该做的事。” “夫君何出此言?” “原先与夫人说过,父亲在世时,时常说些逗母亲开心的话,我答应过夫人,也要如此待夫人,现下夫人反倒先逗起我来了,这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话中之意,也不过是在说其是在哄她罢了,而这个「哄」字,放在多年夫妻上,那叫伉俪情深,放在两情相悦之人上,那叫郎情妾意,但像她们的关系,便多了份深意。 “那可怎么办,不若夫君也说些好听的,来逗逗我?” 世人嘴里满口谎言,也不过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就看哪个傻子当真了。 “那我可得好生想想了,有些话,夫人想来也都听腻了。” “啪嗒——” 桌上的箸掉落在地,康乐弯腰去捡,抬眸时,见芝朱已站在悦禾就近的柱子旁,心中暗喜,赶忙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蛇。 芝朱会意,将系在袋子上的绳子扯开,随后往悦禾所在的位置稍稍那么一扔。 没了禁锢,一条黑蛇从里面爬出来,它嘴里虽无锋利的牙齿,但蛇信尚存,一伸一缩,似是在搜寻最佳猎物。 康乐紧盯着那条黑蛇,见它逐渐与悦禾接近,那勾起的嘴角近乎要咧到耳边,她已经迫不及待了,而比之更甚的是敏央,只恨不得那是条毒蛇。 黑蛇爬到悦禾裙边,察觉到温度的异样,它张嘴正要咬,一只手却比它的速度还要快,两指一捏,便将它轻松制服。 康乐倒吸一口凉气,又见悦禾突然看向她,心虚促使她慌忙低下了头,而敏央也移开了视线,不敢与其对视。 悦禾轻笑间将蛇甩至桌案,一旁的几位宫女见到有蛇,吓得尖叫连连。 悦禾没有理会她们,她拿过果盘上的匕首,朝黑蛇用力一剁,蛇头与蛇身瞬间断开。 敏央康乐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尤其是悦禾剁蛇的时候,还盯着她们看,看得她们心里直发毛,仿佛悦禾想剁的不是蛇,而是她们。 时卿对悦禾的举动并不吃惊,她用手撑着脑袋,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悦禾收回目光,看着桌案上尚在蠕动的蛇身,“都道驴肉好吃,但依本宫所见,蛇肉也是不错,你们瞧瞧,这条黑蛇倒是肥美,也不知吃起来,是何滋味。” 武官对此见怪不怪,只觉钦佩,但文官却不然,皆冷汗直冒,徒手杀蛇已非寻常女子所为,杀了之后还讨论吃的滋味,那更是非常人所为。 时卿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夫人觉得,该如何吃呢?” 悦禾道:“这蛇全身上下皆是宝,蛇能泡酒,剥下的蛇皮能入药,蛇肉能吃,而蛇胆的作用那更是妙了,能祛风除湿、清凉明目。” 时卿点头赞同,“夫人所言甚是。” “而这蛇胆,若生吃,效果更是奇佳。”说话的同时也将匕尖刺入蛇身,将蛇胆给挑了出来。 悦禾看着那碧绿色的蛇胆,那双含情深眸落在敏央康乐身上,笑道:“不如..不如六皇妹与八皇妹一同分食?” 二人闻之,近乎同时摇头摆手,“不了不了。” 时卿强忍着笑,决定为悦禾添把柴,“此番我初来贵国,也未给二位公主带什么礼,实在是失礼,蛇胆既然是宝,那在下今夜便借花献佛,将它赠与二位,愿二位莫要嫌弃。”
第27章 明枪暗箭 ◇ “不了不了,你留着吧,你留着吧。” 康乐的话语刚落,一只蛇头便向她飞来,落在她与敏央中间。 “啊——” 敏央与康乐吓得同时尖叫,身子不断往后挪,公主的仪态顷刻间崩塌。 瑞王见皇帝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便命宫人将那蛇头弄走,又向悦禾投去一记警告,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 宫人正要过去,那蛇头便突然张开嘴向她二人攻去,敏央吓得拽着康乐挡在自个儿面前,任康乐如何求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康乐又哭又嚎,而敏央也是仪态全无,按理说皇帝是丢尽了脸面,早该大发雷霆了。但他却忍着,明摆着是想看时卿要做什么,毕竟方才那个蛇头,是曦月扔过去的。 而敏央康乐二人的关系,时卿也看明白了,也怪不得悦禾嫌弃康乐。不过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是看不上,但也因看不上,使得康乐保住了一条命,不然岂会活到现在。 那蛇头被弄走后,康乐这才缓过来,“皇姐,你方才为何要一直抓着我。” “本宫..”敏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下一刻,康乐向她撒起了娇,“皇姐你瞧瞧,都快陷到肉里了,疼死我了。” 敏央暗暗松了口气,她还当康乐突然变聪明了呢,“方才本宫也是因一时害怕,所以才..康乐不是曾说要保护姐姐吗?” 康乐见敏央一副伤心的模样,再联想到自个儿临阵脱逃,顿时没了那会儿质问的底气,“是康乐的错,皇姐你别恼。” 敏央柔声道:“你都因保护我而受伤,我又岂会恼你,待会儿你随我回绮梦殿,让我看看你的伤,若真有大碍,也可早些寻御医来。” “嗯嗯嗯,皇姐对康乐最好了。” 这姐妹情深的戏码让时卿瞧了都想发笑,敏央这拙劣的演技与说辞,康乐竟信以为真了。 “在下瞧敏央公主受了不小的惊吓,不如吃颗蛇胆压压惊?” 时卿的突然提及,让敏央怔了怔,不等她拒绝,曦月已经将盛着蛇胆的碗放到她面前。 “多谢时驸马的好意,敏央今日身子不..” 时卿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打断道:“那更是巧了,蛇胆可是奇药,吃下去兴许什么病都好了。” 敏央一时僵在了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向了同胞哥哥襄王。 襄王岂会让敏央受委屈,“时驸马,蛇胆虽珍贵,但也并非灵丹妙药,倘若此药真的有用,恐怕那些身染疾病之人,早就争着抢着吃了。” 话中带着些嘲讽,他看不惯时卿,先是让他堂堂王爷等了这么久不说,这会儿又伙同悦禾欺负他的胞妹,正好父皇也是不悦,不如就趁此机会赌上一把。即便父皇不给予褒奖,想来也必不会责怪他。 康乐也搭起了话,“驸马哥哥又何必咄咄逼人。” 曦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真想看看这傻子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时卿分明是在帮她出气。 悦禾眸中带笑,“夫君,吕洞宾可不是谁都敢做的,遇到稍有不灵光的,岂不就是今日的结局?” “夫人所言甚是。” 时卿不再纠于让敏央吃下蛇胆,而是与悦禾用起了膳。 这时,一太监跑了进来,“启禀陛下,恒王求见。” 皇帝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恒王?宣。” 一俊朗男子走了进来,“儿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皇。” 恒王一站起,便往悦禾的方向看去,再瞧那病秧子,竟坐在悦禾身侧,自他得知悦禾嫁给了时卿后,只觉天都塌了,心上更如同被人凌迟般。 也在那一刻起,他对皇帝更加深恶痛绝,只恨不得立即将其五马分尸。若不是皇帝将他支走,他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悦禾嫁给他人,而他却无能为力。 “恒王,朕记得不错的话,你此时应在淮阳,怎么回洛阳了?” 私自离开,即便是皇子,也是触犯了律法。 恒王道:“回父皇,淮阳的事儿臣已处理妥当,此番随儿臣一同前行的人员,也已抵达洛阳,此事儿臣于即将抵达前,便已命人向父皇禀报。” 皇帝看向了福公公,眼中带着询问。 福公公道:“恒王的人今日确是来禀报了,但陛下忙于政事,又设了归宁宴,奴才一时未能找到时机禀报,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脸色没有好多少,“即便是提前处理妥当,启程时,也该上道折子。” “是儿臣处事不周,请父皇责罚。” 这么多大臣都在,其中不乏恒王的党羽,而其处事也算周到,就只有这存心找茬的过错,皇帝自然不便再责怪他,“责罚就免了,入席吧。” “是。” 入席后,恒王虽与悦禾所隔甚远,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敏央恢复了原先的端庄模样,她站起身道:“今日父皇设宴,又恰逢皇姐携驸马归宁,敏央便准备了个节目。” 皇帝道:“哦?是什么节目?” 敏央向一宫人使了个眼色,待那宫人将靶子立好后,她道:“百步穿杨。” 这类场合,区区公主又怎么可能擅自准备节目,要么已经向皇帝禀报过,要么便是皇帝授意。 “我倒是明白了夫人的境遇,明枪与暗箭,防不胜防。”时卿看向悦禾,又道:“倘若待会儿有人让为夫上去射箭,夫人可能替我?” “悦禾惭愧,国子监虽教授六艺,但唯独这射,悦禾实在不精。即便有心想为夫君分忧,但也怕因此丢了夫君的脸面。”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么好的试探机会,悦禾又怎会轻易放过。 时卿不再坚持,“夫人有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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