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萨的,你发什么疯!?”她记得叶蝉扑了回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骂她。 骂她是个混蛋王八蛋,懦夫,没骨气的东西。 “去你大爷的,老娘就是没骨气的东西!没骨气的东西已经被咬了,懂不懂啊,死小孩。” 但是叶蝉不管,她满脸是水,雨水,泪水,汗水,血水,她说她们可以再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可惜办法还没出现,洞口也未炸塌,先一步从林中露出面目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人。 叶森身上那股臭鱼烂虾的气味,就连雨水也压盖不住。 他说:“还好我准备了后手,好孩子,我没白养你。” “我就知道,与龙家人有关的事,不会那么简单。” 顾弦望的视线已经全然模糊了,片片水影中,她看见桔梗满身狼狈,顾瑾年不见踪迹,剩下的只有叶蝉,她求他放她们一马。 “放?”叶森桀桀冷笑,“你知道我找这味解药,找了多久吗?” “龙家古寨,这个该死的地方害了我的一生,我儿子的一生,我孙子的一生!”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凭什么?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无忧无虑的,蠢钝如猪的活下来?” “我有没有教导过你,傻孩子,人的一生里,其实所有东西都是标注过价码的。我让你衣食无忧,我让你专心地研究那什么,考古学,呵呵,考古学,你以为是因为你值得吗?你配吗?” “你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脑子还不错。你是个聪明孩子,在我去过的那么多个福利院里,你是最懂看人眼色的一个。那么小,就已经懂得怎么生存了,这很好,我很满意,所以我给你起名为叶蝉。” “你就是我准备的那只蝉,而我,张木林,才是黄雀!” “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我的出头之日。” “我还得谢谢你啊,好孩子。没有你的定位信息,或许,我永远也找不到龙家古寨。” 第223章 野草 顾弦望终于串起了顾瑾年在医院里同她提过的两个名字。 刘明哲, 张建业。 “我从见叶蓁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那张脸,让我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张建业,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 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多岁, 与他长得非常相像,但是我不敢打草惊蛇,当时我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张建业的儿子,那他们一家就太可怕了。” “后来在那个岩洞里,我躲起来听见了他和那些怪物的对话,他叫他们‘刘明哲’。你知道刘明哲是谁吗?那是我们考古队刘教授的儿子, 那个身患重病的独生子, 当年刘教授出了意外后, 我为了安全躲藏起来,后面就再没有打听过他们家的消息。” “现在回忆,那次意外很可能就是张家人干的。张建业, 也就是叶蓁的父亲死在西沙的风暴里, 这条线断了,他们就只能从刘教授下手。我一直很奇怪那个旅行团里除了你以外怎么还会有第二个不相干者出现, 并且还吞吃了神眼这味药。” “一次偶然或许是意外,但偶然多了, 就一定是出自于更大必然的谋划。可惜叶蓁这个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以为能操控的那个刘明哲早已被龙家人置换了。” 一场环环相扣的局, 从川西起始, 从川西终结。 顾弦望盯着黑洞,觉得浑身发冷。 身旁脚步声近, 数个穿好防护服的人被推搡着走到洞口,青年请她让一让,“顾小姐,让他们先下。” 她转过身,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喷火枪,两支,油料只有单罐,其中一支被个瘦小的人抱在怀里。 透过防护服的透明眼罩,她猛地对上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眼中的惶恐传递过来,怔神的片刻,青年哼笑一声,解释道:“我们的人搬装备的时候,‘恰巧’发现了这个小东西。” “之前局势混乱,其间丢失个别人和物,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顾小姐,我们BOSS,其实并不是个喜欢丢东西的人,你明白吗?” 顾弦望攥了攥拳,冷静地问:“只有她一个么?” 青年回答:“现在,只有她一个。” 顾弦望瞥了眼海克斯:“我更清楚地下的情况。” “顾小姐——” 话音未落,众人耳际同时听到声令人牙酸的磨牙响,伴随着涎水的吞咽,而后是哈赤哈赤的喘息。 荷枪的保镖们将手电打向声源处,白光耀目,折回两束幽绿的瞳火,一个猴子样的浑身皱白皮的人正蹲踞在树枝上,离着他们只有四五米远,胀满眼眶的黑瞳直勾勾盯过来,利齿快速地上下咬动,发出有节律的碰撞声。 很快,对面那棵树上也有同样的声音与之呼应,咔咔咔咔…… 换上防护服的多数人视野受限,只能盲目的跟着光源到处转看,有人先看见了这个,然后边上的人就冲着另一头倒吸凉气,一时间人群骚动,仿佛边上围着的是千军万马。 真正靠近的只有两只活尸,顾弦望的视线投向娑动的草丛,最大的问题还不是活尸,而是大群蜘蛛蛊已经就位,原本是腹背受敌一触即发,就在活尸与蜘蛛蛊相会的时刻,二者间却倏然形成了对峙之势。 她发现活尸一嗅见蜘蛛蛊的气味立马就警戒起来,甚至发出了尖锐的啸叫声。 是了!这就解释得通了! 顾弦望猛地想起夜郎祭坛里的情境,这些蛊虫的来源是巫族,而活尸则是龙家人的造物,她先前之所以会被蛊虫视为眼中钉,必然是因为身体里也存在某些‘标记’,但现在这种‘标记’似乎消失了,或者被别的什么所覆盖。 思忖间,青年当机立断地命令道:“进洞!立刻进洞!”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根本不及反应,很快被推搡着往前,后面的人挤压着前面的人,最前方的甚至还没能调整姿势就被塞进了盗洞里,那盗洞只有一人宽窄,进去了就不可能再调转方向,只能爬。 有蜘蛛蛊在外,两只活尸应当跑不出去,顾弦望心下决断,瞅着个间隙跟着易招身后钻进洞里,盗洞的土面上还沾着不少干涸血迹,有桔梗的,有叶蝉的,但很奇怪,那股气味里好像没了她自己的,她明明记得自己的血里是有种特殊的香气的,来源…好似是一种毒。 盗洞足有七八米长,而这种防护服又格外大,前后一堵,空气挤压得所剩无几,人在当中几乎窒息,刷啦刷啦的摩擦声中忽又回传来一阵叫嚷,易招在前面猛地一停,后头又不断在挤。 顾弦望勉强抬起头,依稀听见有人喊前面没路了,掉下去了! “别挤!后面别挤了!!!” “啊——啊!” 易招剧烈地打起哆嗦,声音含混地从衣服里传出:“顾…顾……” 顾弦望捏了下她的脚脖子,扬声喊:“盗洞口下有坡度!调整姿势滑下去,可以走,只有六米高!” 她们在这个位置上根本分不清前面的人到底什么情况,只觉竹筒倒豆子似的,在拥挤中人不断被推赶,直到易招,她的面罩上糊着曾呼吸蒸发出的水汽,几乎完全看不见周遭。 易招眼前豁然一开,手心往下摁了个空,仓皇中她就像溺水一般,浑身险些痉挛,胡乱扣动下揿动了喷火枪的开关,轰的一条火舌当空喷吐出去,热浪瞬间倒涌,顾弦望赶紧拽住了她的后背。 “别乱动!” “易招,冷静一点,边上有岩隙,用手摸,能卡主脚!” 两人没多少调整的时间,易招此刻已像是机器人,顾弦望怎么说她就怎么动,颤颤巍巍攀出去,就觉得自己好像给条铁臂环住了,后面的事她就迷糊了,好像屁股一阵颠簸,跟下滑梯似的呲溜一下就摔倒了地底。 “嘶——”龇牙咧嘴,但没有想象中疼,身下有肉垫,而且还有水。 顾弦望从后背拉开她的拉链,把她的脑袋解放出来,这下终于看清了,洞底已经趴了三四个人,大半都浸在浑浊的水洼里,单露出后背,她吓得抱紧怀里的喷火枪,然后又给迅速拽到了一边。 “跟我走。” 连日秋雨倒灌,水从泥石流的土隙里渗进来,已经在周遭蓄起片小池塘,她们落脚的地方还是高点,越往里走水越深,顾弦望估计泥水塘子中心深度能有半人高,很难说会不会藏着潜伏物。 她领着易招从边上绕,边走边观察这处岩腔,听闻川西山中多洞穴,古人在此居之,虎皮寨山下的岩洞甚至大能容上万人,说明洞中并不缺水,她虽然对上次逃离的记忆并不清晰,但有这种条件,叶蝉和萨拉生存的可能性大了不少。 周遭不见三人的尸体,说明叶森很可能也没有死。 萨拉最后显然没有动用那捆土炸药,现在的问题是,她们会藏到哪里去? “顾、顾姐姐。” 易招突然出声,叫的称呼却让顾弦望一愣,“什么?” “啊?” 她微微皱眉,问及前因:“没事,你为什么没走?” 易招嗫嚅了一下:“我…我得要那笔钱。” 钱?顾弦望反应过来,姚错走时太匆忙,自己并未嘱咐过。 “你那个,师兄?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但是他完全不理人,我问了他两次,他都没回我话,我看他神都不在了,估计、也根本不知道钱的事。” “所以我就溜回来了。不管咋说,老大手里还押着我的定金钱,如果我不回来,那些钱就不会寄给我妈了。” 真是乱中必出错,顾弦望摁了摁眉心,现在再提钱也没意义了,“罢了,你跟紧我便是。” “但是——” 突如其来的石子落地声打断了对话,顾弦望立时回头,便见着身后不远零零散散已有几个白影跟了上来,往盗洞口一扫,大部队已经尽数爬下了陡坡,甚至连海克斯也被连扛带托地送了进来,正在原地更换防护服。 以这帮英国人的谨慎,不可能不留个后手,可见外头的局势显是失控。 “顾小姐,你打算往哪里走?” 顾弦望看向跟得最紧的那个白衣人,这些人一落地,洞底霎时灯光大亮,蓝球场大小的岩洞一览无余,招子功的优势不在了,眼下再想脱离已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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