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 顾弦望这时倒不担心了,她满脑子都在猜测师父到底怎么从尚六变成尚九这件事,听起来就觉得巧合得有些古怪,好像藏着什么逸闻似的,师父先前谈及自己生母用的口吻又憾又痛,而且这辈子又没成家,她心里惴惴的,隐隐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还和她亲妈有关系。 但她该打听吗? 左右好似与她有关,但又显得有些僭越,师父不是说了,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那到底是哪样? 直到爬下了岩壁,被龙黎一把兜回墓道中,她还皱着眉头在思考。 “想什么呢?” “嗯?” 龙黎给她解开绳子,“想什么这么专注?” 顾弦望噢了声,“在想师父的事。” 龙黎了然地点点头,这条墓道她先前便曾来过,此时机关虽已经复原,但隐约她还记得安全砖的位置,找到翻板只是时间问题,她瞥了眼贴墙站着的季鸢,低声说:“我已经确认过食水剩余,现在有了雷管,即便寻不到妥当的出口,炸也一定炸得出条生路,别太担心。” 顾弦望讷讷地点头,总不好说她其实是在想师父的八卦。 季鸢说:“没想到明墓下面居然还藏着一层墓道,这下面会不会就是龙家的真穴?” 顾弦望侧目冷淡道:“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龙家?” 季鸢苦笑:“就是因为已经这样了,所以不想空手而归啊……” “我们鲁班匠和你们憋宝不一样,你们有鳖珠,是实实在在的传承,我们许多的技法都已经在历史中遗失了,当年卸岭魁首拿出人皮图,世上真有几个人信呐?不就是因为亲眼见识了他们从龙家穴里带出来的东西嘛。” 两人顺着龙黎踩过的砖石往前走,顾弦望打着手电,又问:“当年卸岭魁首到底拿出了什么东西能引诱整个江湖群雄俱动?” 季鸢说:“具体的其实我也是听说,那时候我才刚出生呢,听闻当年好多门派首领聚在一起专门开了一个暗会,那卸岭魁首就拿出了古籍和一种叫做人参血的东西。” “那些古籍可都是道上没有的孤本,我叔爷说其中有一卷是属于鲁班匠的,里头共记载了十二种早已失传的坎扣,而且写得非常详细,甚有配图,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比黄金珍贵得多,怎么能不为之疯狂啊。” 这时候龙黎已经踩开了翻板,先一步跃了下去,她侧身让季鸢先跳,而后接住了落下来的顾弦望,回头问:“关于人参血,你们知道多少?” 季鸢嘶了声,思考着说:“也只有传闻,听说那东西像是一种药,能治百病,而且服用以后整个人能突破极限,不论是体力、五感、还是恢复力都会再上一个台阶,就和那兴奋剂似的。” 顾弦望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不是与禁婆骨的效用很像么,难不成所谓的人参血和禁婆骨之间还有渊源? 季鸢说完自己也笑,一面摸着自己后背的伤一面龇牙咧嘴地说:“传的是玄之又玄,但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要是真有的话我现在也真是很想见识一下……” “很多人现在还追逐着龙家的事,其实只是想把自家先辈的尸骨带回来而已,就像走鼠的把头……怎么说呢,就和两位一样,姐妹情深吧。” 前面的龙黎已经走到了先前盗洞掩合的石板边上,这时回头道:“我们不是姐妹。” 这一路龙黎都没怎么与他搭过话,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句凌厉的反驳,季鸢有些尴尬,“哦哦,对不住,我就是看两位感情甚笃,很有默契的样子。” 龙黎搬开石板,示意他爬前面:“这句没说错。” 季鸢给她绕得有些迷茫了,干脆闭嘴,弱弱又默默地往盗洞里爬,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自己就是个大累赘,凡能配合的,咬咬牙都愿意配合,反倒是太配合了,倒让人看着有些怜惜了。 顾弦望瞧着觉得有几分好笑,嘴角噙着一丝弧,轻声说:“一会儿下去了,我师父可在下面。” 龙黎了然:“我明白。” 明白什么?她可什么都还没说。 顾弦望挑眉问:“明白什么了?” “姐妹。” “谁与你是姐妹?我可还不知你年岁。”她笑出声,难得主动地去拽了拽她的尾指,“我认定你,还怕人认出来么?” 龙黎眸色发亮,嘴里却说:“我身份特殊,自是不能在这当口给你师父添堵。” 顾弦望没接茬,只应:“我师父身上还有伤,眼下缺食水又缺药,还要为我身上的毒操心劳力。” 龙黎似有所悟,又说了一遍:“明白。” 顾弦望抿了抿唇,有时她真觉得龙黎煞是可爱,特别想亲亲她,但到底只稍微施力揉了揉她的指节,把一句笨蛋捂进心口里,不说。 这时候洞里又传来季鸢虚弱地声音:“那个…两位,还不进洞吗?这里面有岔道啊。” 顾弦望松开手弯腰朝向洞口,“走罢。” 她一步未迈出去,忽听身后龙黎很沉地唤了句:“弦望。” 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要交代,顾弦望刚回头,却猝不及防被揽了腰,巧劲往回一带,腰际相触间,木香气便贴了过来,龙黎的唇珠轻轻含住她的,这个啄吻又深又快,片刻分离时才听她呢喃了句:“想向你预支一个吻。” 这是什么顺序?有人是先办了事才打报告的么? 顾弦望心口发热,似烧裂了一道缝,眼睛微弯,脱口而出:“笨蛋。” 第132章 汇合 顾弦望一路顺着记忆时的来路往下爬, 路程约莫刚过去四分之一的时候遇到了卡在半道上的季鸢。 那厮岔着两条腿坐在盗洞中间,这个位置处在个竖直向下七八十度的中心点上,他背上有刀伤, 只能这样别扭的把自己卡在洞里。 顾弦望问:“你怎么停在这?” 季鸢后脊背上有条很深的刀口, 牵制着他整个脖颈都不怎么敢动,也正是因为他下爬的姿势异常僵硬, 竟然在这条她们两个都往来过的盗洞里发现了一条岔路,“你看这里,这里的岔路口看起来好像是新炸出来的。” 新炸出来的? 顾弦望紧皱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下意识便向下倾身,两手为了保持平衡在左右的石道上滑蹭了一下,右手掌心倏然沾到片将干未干的粘液, 那东西比水更稠, 触手冰凉, 但一时间她的注意力还在这新出现的岔道口,脑子不由也有些混乱—— 她先前上来的时候记忆里这条盗洞应该是条直路,并没有额外的路径, 而季鸢发现的这个岔口虽然小, 但却直挺挺的支在这条坡度极大的窄石道的一面,不管怎么想人在路过的时候绝不可能会忽略。 季鸢手里打着手电, 在那岔口里面的溶洞中胡乱照了一会儿,说:“这里面有很多碎裂的薄岩片, 我猜可能是被人从这盗洞里炸开的。” “怎么了?” 顾弦望觉得自己后背一温, 知道是龙黎贴上来了。 趁着这个当口, 她瞥了眼自己掌心的东西, 发现那是片有些发黑的好似是血迹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古怪的气味, 有点像是某种东南亚的香辛料似的,那冲鼻的味道甚至能顺着颜色往她脑子里钻,只盯眼片刻,她脑子便怔白了一瞬,下意识地藏起了手。 “……先前下来的时候,你记得这里是有岔路的么?” 先前这条路上当然没有岔口,即便那时候她的神智并不清明她也很确定这一点,更确定的是那时候的血迹并不是这样的形态,这条盗洞内此刻明显多了一部分更加新鲜的’液体‘。 龙黎皱着眉盯着顾弦望鼻息间再度流淌下的一线鼻血,“先别管岔路,你眼下感觉如何?” 顾弦望愣了愣,拿掌根蹭过鼻尖,见那湿红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已经习惯于禁婆骨的发作了,笑笑说:“没什么,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疲惫。” 龙黎道:“这口子应该在我们离开之后才有人弄了出来。” 顾弦望听着心里便是一紧,“师父……” 龙黎睨着那片薄薄的岩壳碎屑,又看向这条石道上零星分布的新血,顿了顿才宽慰道:“先别急,是敌是友眼下暂不分明,我们先下去与他们汇合。” 季鸢独自卡在前端,活动受限,也听不清后面俩人小声嘀咕什么呢,难受地问:“两位美女,咱们现在怎么走啊?” 顾弦望沉声道:“顺着直道走,先别管那条岔口,前面大约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临近时切记慢一些,洞外很可能会有人守着。” “哦哦。”他老实地点点头,又顺着大道往下一点点滑蹭。 等季鸢走得远了一些,顾弦望才问:“金乌怎么不见了?” 龙黎说:“眼下我们半在明,显然还有敌手在暗,藏些后手,对我们有利。” 顾弦望点点头,洞壁两侧的新鲜血迹将她稍放下的心弦又提了起来。 “只它一个会不会太过冒险?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炸口似乎有问题,让人无端觉得心慌。” 龙黎经过那个新开的岔口时向内深深看了一眼,仿佛是与黑暗的溶洞中什么不可见的怪物互相对视,“会有办法的,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将你师父带出去。” 出去,现在出去这两个字对她们而言好似又变得有些遥不可及,她们没法穿越化骨水密布的陷阱,也没法一口气上浮几十米,先前觉得鸟爷能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但现在回头再想,鸟爷翅膀上的那个口子很可能就不是什么兵器伤的,而是从一个极其狭窄的岩隙挤进来的时候划的。 如果是这样,摆在她们面前的便又是死局。 顾弦望非常疲惫,疲惫之余便难免有些气馁,正想说什么,便听着盗洞尽头忽然传来’哎呦‘一声,接着那季鸢就嚷嚷起来:“欸!欸!先别动手!自己人,自己人呐!” … 等两人露面,叶蝉这才把匕首从季鸢的腰子上挪开。 “顾姐姐!呜呜呜,龙姐姐,你们没事儿啊!!!” 叶蝉含着一大包眼泪鼻涕猛地扑进顾姐姐怀里。 顾弦望没想到才分别几个小时,叶蝉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诧异地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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