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刻意将化骨水的真身描述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柴英,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没想到这柴英听过后只是嗤笑声,说:“那看来留给我下去的时间不多了。” 下去?去地府么? 顾弦望皱眉问:“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执着于下墓?” 她这话说出来时已然自觉不妥,这是自己先行露怯了,好在柴英现在神智不清,反倒以为是她们从下面来,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笑容一敛,冷峻异常地说:“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龙黎冲顾弦望摇摇头,说:“我们与相灵一派走得是同一条路。” “相灵?”柴英眼珠子一转,面上由不屑转到恼火,“那群泥腿子竟然猜对了正路?他们已经得手了?” 这话里全是不屑,明眼人便知道这支队伍是何成分了,顾弦望刻意又激他:“你手里拿着图,怎么还叫旁人争得先机。” “你们西南的人也不用落井下石。”柴英啐了口唾沫,“龙家的人皮图怎么来的,你们和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次是我们抢占了先机不假,这是我们东北汉子有种,呵,当年一个龙家古寨,把你们吓得几十年龟缩在那老巢里战战兢兢,怎么?想要拿人参血,却连命都不敢豁。” “等老子下去了,甭管什么相灵憋宝的,谁敢挡我我就杀谁,只要有药壤和人参血在手,这点伤算个屁。” 顾弦望听到这飞快与龙黎对了个眼神,看来从这厮嘴里抠情报没那么难,这药壤和人参血多次被提及,听起来很像是龙家人所藏的’不死药‘,他说得这么详细,难道说卸岭的人当真曾经见过真货? 龙黎顺势嗤笑道:“当年若没有西南一劫,你们连人参血是什么都不知道,有种?鲁莽罢了。真有这般大的本事,又何必去贴走鼠的冷脸,这张人皮图是个什么成分,的确我们都应该心知肚明,你喊来这么些帮手,不就是为了蹚路么?你们东北一支要真如口中说的那么硬朗,也不至于到嘴的鸭子都能飞。” 柴英闻言果然暴怒,喝道:“他妈了个巴子的,我们东北响马哪个爷们儿没种?先前敬你们都是横门中人,说话别太蹬鼻子上脸,西南的徒子徒孙也真他妈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往前数三四十年,你们爹妈在哪和泥巴玩儿都不知道,跟老子在这说劫道?那他妈是你们劫的吗?那他妈是马占彪那帮川南的袍老倌给劫的,那孙子拜了哥老会,就他妈鸡犬升天当上军爷了,一个小小的土鳖治安官,你们就忙不迭的去给人舔脚,都忘了是吧?” “人家满肚子心眼儿,拿你们当枪使,当初整个西南分部,到底怎么灭的,自己不清楚吗?” 顾弦望心中大喜,有门啊,看来当年西南劫道一事果然是两支队伍干的事,真正抓住龙家人的,很可能根本不是卸岭的人,当年卸岭魁首献出龙家古寨地图始末,很可能根本不如传言中的那么简单。 正想乘势追问,却听那柴英话头一转,皱眉道:“等会儿。” “西南明知道这张图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怎么会就派两个女人过来?你们两个要真是心腹,怎么会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他左眼恶狠狠地盯着顾弦望,这人的把式不像是个正经的武路子出身,倒是和某个人很像。 “听说尚九那老东西有个藏在后院的宝贝嘎达,当年还为那女娃子和憋宝杨家干过一仗,你们从下面来,手上又没拿着人参血,他妈的,搁这儿框老子是吧?” 第130章 杀机 他挣扎着站起来, 架势上已然不敛敌意,看样子再追问已经没有意义了。 龙黎淡然道:“我何时说过我们两个都是西南的人?” 柴英冷笑着啐了声:“合着演双簧给爷们儿看呢?说了那么多,就是想骗人参血的下落是吧?别以为老东西们什么心思我们不知道, 这么大年纪了, 不就是求个寿数。” 顾弦望听在耳里觉得可笑,“为了个莫须有的东西搭上性命, 不知是谁可笑。” 柴英大笑两声:“鼠目寸光之辈,你们懂个屁,废话我也不与你们多说了,既然你们上来了,说明下头没路走了吧,最底层有什么, 那些老东西已经见到了吗?带老子下去看看。” 这可是真不见外啊。 龙黎漠然地瞧着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以柴当家的本事, 还需要倚仗女子么?” 柴英弯下腰,一把抓起地上男人的后脖领,三步走到中间, 左右瞥了眼两人, 他那半张耷拉下来的脸此刻由白转黑,看模样就像是毒已入骨。 此刻他也不掩疯态了, 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腰带里别着的一排雷管, 冷笑道:“老子想用谁就用谁, 想支使哪个就支使哪个, 别他妈那么多废话。” 顾弦望一瞧, 心思倏然凉了些,虽然她对热武器不大了解, 但以他身上带的雷管数量,起码炸塌眼下这座墓道不难,难怪这厮突然走到中间,这是把整个安全区的范围都框进来了,看模样那还不是老式的火管,而是电管,触发速度极快,她们想跑都跑不迭。 难怪这家伙能活到最后,先前的路多半也是利用这东西威胁其他人在前蹚路。 她的脸冷下来:“你想怎么样?” 柴英挑眉:“老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带老子下去!” 顾弦望心头压着股暗火,掌心攥了攥刀柄,度忖着这个距离下一刀削掉引线的可能性,这厮是个老江湖了,线圈缠得非常紧,而且就压在火药和肚皮中间,没什么太大余地,以现在的站位,想直接打晕他也不容易。 龙黎也细看了两眼他露出来的玩意儿,确认是真货,便朝顾弦望投了个眼神,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前面这条墓道都未必过得去,想下去谈何容易?” 柴英说:“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要么就带老子过去,要么就留下来给老子陪葬,你们自己选。” 他压住了跳向墓道安全砖的第一个起步点,半身搭着那号伤员当挡箭牌,砍刀又抓回手心里。 龙黎想了想,折中道:“我们至多可以给你标出安全点,你自己过,这条路设下多少化骨水的机关,你双目可见,我们任何一个带上你都是死路一条。” 柴英眼珠子转了转,冲顾弦望一挑下巴:“可以,你先过去。” 顾弦望皱眉道:“让她先过,我留下。” 不等龙黎说话,柴英先冷笑声:“这里还由不得你挑挑选选,把刀先给老子扔了。” 顾弦望抿着唇,后槽牙咯吱咯吱磨了两下,半晌哐当一声丢下半截刀,摊了摊手,示意可以了吧。 柴英一侧头:“踢掉,远点。” 该死的老狐狸。 转过头,“还有你。” 龙黎不说话,反手施力,只听着一声脆响,那不言刀直接给她插进了侧墙的缝隙中,没进半截刀身,“试试?” 柴英走过去,拔了两下,确定拔不出来,又走回来,“在柴爷眼下,都别耍小聪明。你身上的装备包也放下来。你,可以走了。” 龙黎哼笑一声,将装备包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根记号笔丢给顾弦望:“先过去,注意安全,留下脚下。” 见顾弦望怒意都堆在眉心,又冲她摇摇头:“放心。” 行吧,事已至此,消磨无意,她旋开笔盖,重新回忆那六个落脚点,龙黎此时已走到她身后,隔开柴英与她的距离,免得这厮临阵又出黑手。 顾弦望深吸一口气,猝然蹬跃,落脚之际翩然勾画,不过几个瞬息,人已经回到了洞口之外,她不想给龙黎留后患,便也没做什么小动作,墓道中几块砖石上稳稳当当的画下了六个叉号,非常显眼。 柴英满意地点点头,他想了想,提起装备包,将背上的挡箭牌又扔到一旁,虽然这两个娘们儿不好控制,但起码还是活的,自己背着个累赘,在这样危险的墓道中还是有些托大了,要挡化骨水,背包也一样。 他喝了声:“老子身上的雷管爆炸范围有半里地,你们最好都别动歪心思,只要还在这墓道里,任你们跑哪儿都一样是个死。” 龙黎了然他的意思,一摆手:“柴当家先请。” 柴英嗤了声,撩开自己左眼前的发丝,虎步一迈,和座山般起跳。 龙黎没有多等,紧跟着又拔出不言刀,一把提起那伤员背在背上,等柴英跳到第二步,自己便跟上第一步,他此刻转不了头,即便听见了声音也做不出多大反应,对于柴英而言最大的危机就在他落脚的最后一步,他的手一直就摁在引爆器上,顾弦望看得见,龙黎也看得见,杀机就伏在三步之后。 此时顾弦望侧了一步,悄悄向一直窝在边上的金乌打了个手势,胖鸟和贼般踮着小脚往她腿边挪。 只差最后一步,柴英突然停下来,他稍作喘息,冲顾弦望冷声说:“你让开,离远一点。” 顾弦望背过双手,又退半步,“请。” 此刻胖鸟已经拍着翅膀飞到了她背后的双手心里。 她凝着目,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柴英起跳的动作,他落地后一定会有两三秒钟为了维持平衡而动作变形,双手便会不自知地张开。 她等待的,就是这两三秒—— 谁知那柴英心思歹毒至极,末步起跳的瞬间,他竟顺势向后扔出那把砍刀,他用力很轻,就是冲着激发化骨水陷阱去的,刀一脱手,他同时向前扑去,顾弦望当下头皮都要炸开了,根本顾不上袭击他,抬首之际肝胆俱裂,只见龙黎似有先知之眼,早在他起跳时便已先行跃起,她负着个大活人,身形却快得出奇,几乎是砍刀当啷落地之时,她脚尖已经踩上了柴英的背。 但这一下惊险脱逃,也已经使出她十成的力,平衡在空中就破了,落地时直接侧翻,两个人都摔出去,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时候胖鸟猛然出击,照着柴英的手就一顿猛啄,顾弦望眼疾手快地跪冲出去,一把拽过他腰间的雷管,撕扯间柴英也悍然坐起,两个人几乎就要贴到一处。 慌乱间顾弦望向后坐倒,一脚便蹬向他面门,柴英用他腐烂的右掌直接握住了她的鞋底,这厮搏命时的劲力比发狠还要大,狞笑着便要扑上来。 方才那一下龙黎撞得不轻,脑子里又被混沌的幻音占据片刻,待她挣扎着爬起来,突然身前一道黑影先一步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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