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笙歪头一瞧,四十二万。 还真有?她神色复杂:“你这个破网吧营业额这么高?该不会是逃……” “说什么呢!”李谨微收回手机,打断她:“我可是良好市民,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你以为像你们有钱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 王声笙忽然沉默了。 她不说李谨微也了然,王家最开始被调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税款,据说最后查出来的金额几乎快赶上半个秦家了,要知道秦家可是商业龙头。 “真不明白,都这么有钱了还不满足吗?一查一个准,把自己断送进去了吧?” 李谨微边说边转身往出口走,却猝不及防地被狠力推了一把,差点栽进池子里。 身后,王声笙眼里噙着泪,发疯似地喊道:“你懂什么啊?我爸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带我去过税务局的!他是被陷害的!我们家是被陷害的!” 李谨微趔趄着撞到树上,落叶哗啦啦淋了满脑袋,没好的伤口隐隐作痛。 还来不及反应,王声笙又扑了上来,女孩子的眼泪像隐藏在迷雾森林里的宝石,缭绕而朦胧。 “我妈不在了,他又当爹又当娘把我和我姐养大,虽然我性格不好脾气差,可他从小就教过我们,取之于众便要回馈于众,他是被冤枉的!” 李谨微与之对视半晌,垂下眼皮,淡笑着说:“你也知道你性格不好脾气差啊?” 王声笙嗫嚅:“什么意思?” “听过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招摇,王家太招摇,从而导致走向覆灭?” 有人嚣张便有人打压,道理很好懂。 李谨微慢慢直身,鼻息间萦绕着王声笙耳根后柑橘香水的味道,很适合夏天,银河之下微风吹拂的时候,恍惚间,仿佛夹杂了岁月静好之感。 这样的气氛,连眼前这双被泪水洗涤的瞳孔也变得明亮动人,挟着缱绻与温柔。 她注视她,语气温和:“如果王家的倒下还不能教会你什么,麻烦记住今天这一课,收敛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因为现在,你没有嚣张的资本了。”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如果一开始什么都没有,那么也能在泥泞里突破重围,可若是从有到无,心态会崩溃,会不甘心,会无法接受现实。 王声笙便是后者,她不能直面失败,所以越来越暴躁,如同惊弓之鸟,即使无数次告诉自己要认命,可泄漏出的情绪依旧带着戾气。 李谨微擦亮手中火轮,燃烧的烈焰照亮王声笙泪迹斑驳的脸,很是可怜。 她继续道:“比如咱俩第一次见面,明知道我们是敌对状态还敢加微信发定位,就不怕我是变/态杀人魔,或者什么极端人士吗?” 其实王声笙这个人很识时务者为俊杰,势头不妙会低头,只不过她的低头并不是真心认输,而是暂时压着,等得势了立即暴露原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一阵一阵的主要缘故,思维跳脱,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网吧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造就了李老板的看人能力,短短几日相处,她已经把对方摸透了。 王声笙就是小孩子,情绪写在脸上,即使隐忍也能从眼睛里看出真实情绪。 甜妹单纯好拿捏,李老板内心当然狂喜。 但她表现得十分淡然,装得自己都快信了:“所以,往后在店里,客人的要求为上,如果你还像之前那样和他们吵架,神仙都帮不了你。” 王声笙用手背擦眼泪,可不知怎么的,刚抹掉又忍不住掉下几颗,逐渐愈来愈多。 淹不死我,李谨微暗自叹气,从口袋抽出两张纸,轻摁在女生脸上:“别哭了,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从云端掉落是什么滋味,但眼下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哭。” “不要害怕,别的不说,创想飓风里没有坏人,你可以无条件相信我,相信我们,当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生活安逸,而且不会出现学人精。” 这话把王声笙逗笑了:“那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李谨微好奇:“什么问题?” “你真的喜欢女孩子啊?” “……真的。” “哦。” 王声笙无措地踢了两下脚底的石块,李谨微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问:“不可以喜欢吗?” 女生连忙摇头:“不是,就是……我……” “有话直说。” “我想抱你一下以表感谢,但怕你忌讳。” “……”靠! 李老板费半天劲儿平复心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安详平和:“有什么忌讳的?” 王声笙一张小脸挂满严肃和认真:“我昨天问了朋友,她说你们会刻意和女生保持距离,难怪你之前反应那么激烈。” 话说得倒没错,可是…… 李谨微抬头望望天空,簌簌落下的叶片像给现场上了层滤镜,而月亮与云又在星河间奔腾,此情此景,她想,怕是很难保持距离。 自几年前跟猪队友闹掰后,李谨微越来越从心,哪怕知道眼前人非同路人,但片刻的欢愉也是欢愉。 她清醒地感知心口深处逐渐在塌陷,不是明智之举,却还是张开手,说:“抱吧,今天不算。” 王声笙反而害羞了,抿唇,然后才轻拥过去。 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恰好到开启时间,水柱哗啦啦往上涌,王声笙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尖叫一声,双手紧紧环住了面前人的腰,脸也贴了上去。 李谨微原本也吓一跳,但很快被怀里温热的身体转移注意力,女孩子的身体,娇小,柔软,带着水果清甜,像空调房里吹凉的梅子汤。 可惜梅子汤解渴,却不怎么消暑,李谨微浑身上下烧得慌张,两人的发丝被喷泉冲击过来的凉风掠过,缠绕在一起,看似缠绵又旖旎。 “心跳真快。”王声笙抬起脑袋,脸被衣服包裹着,瞧起来只有巴掌大,跟小动物一样:“你也被吓到了嘛?” 是被萌到了,如果不是因为站在暗处,其实能看见李谨微悄悄变红的耳根。 幸好这儿不够亮,王声笙也没心思顾及别人。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碰了就会上瘾,李谨微一边暗骂自己像个纯情少女,一边忍不住贪婪享受。 最后一次分手后,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动过心,干涸枯竭的岁月长河里,能遇见就是上上签。 可李谨微无法表露出关于“喜欢”抑或是“爱”的情愫,罗苏可曾经这么评价她:清醒的恋爱脑。 沉沦不过瞬间的事,那么未来呢? 王声笙大概会结婚,会生子,会和她的丈夫牵着手在礼堂发誓,那时候的李谨微会在哪? 她想象不到,可一旦开始想,原本滚烫的内心就会变得煎熬和难过。 两人在喷泉换bgm之前结束了拥抱,王声笙偷偷窥视了女生一眼,谁知一眼似乎万年。 李谨微的耳钉上缠了几根黑发,不偏不倚落在干净利落的下颌处,黑色与黑色本该显得寒凉,可她的眉眼像有无尽暖意,敛着月亮银白的光,将轮廓镀了层模糊的边缘线。 没来由的,她脑袋空了一秒。 长这么大,王声笙第一次在一个女生身上感知到“英气”二字,并且还不是男生那种僵硬的耍帅装酷,而是非常流畅的利落感。 李谨微穿着宽松的T恤宽松的短裤,人字拖像几百年没换过,脏兮兮的,不顾形象到极点。 可普通的装扮更挑颜值与身材,她这么个不修边幅的女人,硬生生穿出酷姐儿的气质。 “回去吗?”李谨微从黑暗里现身,双手自然地插/入裤兜:“店里还要做生意呢大小姐!”
第11章 “不许再喊我大小姐!”王声笙怒视她:“破坏气氛大王!你才是直女吧?” 李谨微笑得肩膀乱颤:“不好意思,真是弯的,不叫大小姐叫什么?” 她自动忽略了关于气氛的话题。 王声笙没在意,双手背到身后,一蹦一跳往出口方向走:“就喊我笙笙,大家都这么喊我。” 李谨微紧跟其后:“行啊,笙笙小姐。” “把小姐去掉!” “我这个人不爱和别人一样。” “你是不是想吵架?” “车来了,笙笙小姐,有架回店里再吵。”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耀着创想飓风的牌子,兔子坐在早上李谨微坐的竹椅上,眼睛困成了一条缝。 李老板屈指敲敲椅背:“起床!” 惊得兔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微姐,笙笙……你们回来啦?太好了我要困死了!” 屁股刚离开椅子,她像想起什么,又转身对李谨微说:“今天有客人来……” 话音未落,门哐当一声从里边被踹开,罗苏可站在台阶上,一副茶壶形态指着李谨微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上哪儿野去了?老娘从十一点等到十八点,手机带着跟玩儿似的是吧?” 说完冲下来和李谨微扭到了一块。 但很快被制服,气喘吁吁地边打边骂:“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不爱我了!你有别的狗了!” 她一偏头,正对上王声笙写着“害怕”的脸。 “woc哪里来的美女!” “滚进去!” 不愧是穿同条开裆裤长大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完事了还面面相觑五秒,罗苏可双手被李谨微单手捉住举高,但并不影响嘴皮子动:“你找女朋友了?死颜狗!就没一个丑的……” 李谨微被吵得青筋狂跳,用空余的手使劲按太阳穴,说:“不是女朋友,新招的员工。” 罗苏可双眼皮褶子都瞪直了:“哈?员工你都找这么漂亮的?你有病吧,颜控确实是病。” “赶紧进去!”李谨微踢她一脚,换来女人杀猪般的鬼嚎:“李谨微!老娘新买的裙子!!!!” 王声笙听着惨叫声,石化般滞在原地,兔子一手拎椅子,一手用力拍了拍她:“习惯就好。” 怕是有点难,王声笙问:“她是谁?” 兔子:“微姐的绯闻女友。” 王声笙:“……” 兔子看着对方渐渐变圆的眼睛,控制不住大笑起来:“逗你的,苏可姐是微姐的发小,经常来店里玩,前段时间去旅游了。” 很莫名的,王声笙暗自松了口气:“你快去睡吧,我来接班就好。” 一推门,罗苏可的声音跟投了颗深水炸弹般在店里炸开:“裙子五千!你赔!” 李谨微由得她晃:“没钱。” “放屁!欣姨说你给她买了辆新车!” “你和我妈能比?” 罗苏可无力反驳,捡起另一个话题:“那位小美女哪儿捡来的?要我说,应该收为己用。” 李谨微正喝水呢,闻言呛得直咳嗽。 “?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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