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拒霜也不过是化名,如今应该是东方染。甚至素欢,也不再是素欢了。 当真是……物是人非。 “东方……”风潇开口,那名字在唇间颇有些陌生,“身上的毒,可尽自解了?” 他想起那时在房间里,时素欢同自己说的事。 当时他父母刚亡,心不在此,听到两人在一起的事也无甚反应。待到后来一切终于回了正轨,再想起时,才觉得心中苦涩。 难怪。 其实这之间透露出的种种端倪,不过是自己瞎了眼盲了心,没有留意罢了。 或者说,压根没有想过女子之间会互生情愫。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玉华挑了挑眉:“自是解了。瞧你的模样,可还是对东方念念不忘?” 不等风潇开口否认,门外已经传来匆匆脚步声,随即时素欢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来:“风潇!” 风潇猛地自座椅上站起来,回头望去。 正是初夏清晨,日光还没有那么烈,将整个屋子都照得通透明亮。那身影便踏着日光跃进来,眉眼间是故人重逢的喜悦。明明眉眼间依旧,身上气质却已是浑然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让人觉得愈发瞩目。 她如一阵风般刮至身前,一掌拍在风潇肩头:“你怎么来了?” 风潇被拍得身体微微趔趄了下,真心实意地跟着笑起来:“来看看你。”说着,他的目光越过时素欢,落在身后的拒霜身上。 拒霜没有穿一身绯衣,只着了青白相间的衣裙,如清水出芙蓉一般,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见两人无恙,一颗心终于安全落了下去。 “你寻到亲人了。”风潇的视线落回时素欢身上,目光温煦,“恭喜。” 时素欢何其敏锐,察觉到了对方望向拒霜的目光,想到了之前说的话,脸微微一红:“那个……对不住。” “为何道歉?”风潇反问。 时素欢下意识偏头去往拒霜,一时不知该如何应。 拒霜唇角噙着笑意望着她,也不搭话,倒是看好戏一般。 时素欢只好道:“我知你对拒霜有情……我……” 见状,风潇叹了口气,打断了她的话:“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自然不会怪你。何况……”他的话语微妙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时素欢今日穿的是轻薄的天青色衣衫,两个人站在一起,颇为赏心悦目。 “何况……也许你们才更适合彼此。”风潇忽然释然一般笑起来。 他如何不知? 即便没有时素欢,拒霜也不会喜欢自己。他虽爱慕对方,却也许爱慕的不过是欢凤楼里初见惊艳的芙蓉娇。 而他的身份,也注定无法站在如今的拒霜身旁。 闻言,时素欢像是松了口气,笑道:“风秋山庄一切还好吗?” 风潇点了点头:“一切都好。”顿了顿,“我听人说,坤龙教经此一事元气大伤,那教主如何了?” “已经死了。”时素欢犹豫了下,没有说明对方身份,只粗粗掠过,“已经解决了。” 她知道对方定是担心自己,才特意过来看望,心中感激。 几人落座,风潇想到之前听到的传言:“听说官府前去的时候,并未寻到尸体。” 时素欢想到离去前的事,脑海里浮现起一个女子面容:“大约……是他的侍女将尸体带走了罢。” 好像是叫琥珀,她依稀记得。 也好。她想。 “原来如此。”风潇抬头望向身前两人,“想必是一场恶战,幸好你们都没有事。”顿了顿,又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闻言,时素欢和拒霜对视了一眼。 开口的是拒霜:“等休养一阵子,我们打算去四处看看。” 闻言,玉华一惊,几乎是下意识道:“你又想将我妹妹拐哪里去?” 拒霜笑着指节轻轻敲了敲把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自是游山玩水去,怎的,脚长在她身上,你还能绑着不成?” 玉华低低“哼”了一声。 拒霜又道:“她终日在玄剑派习武,也没什么机会游历这大好河山,自是要瞧一瞧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其实玉华并不意外,时素欢的性子,自是不习惯住在锦衣玉食的府内,她愿意认回他们,已是心中喜悦,然而心里到底有些不舍:“再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啰嗦得很。”拒霜颇有些嫌弃模样,“这不是还没走么?横竖你这一天到晚也不在府内,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子,要多看这两眼。” 玉华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口茶,没有作声。 时素欢自己不好意思提,怕对方失落,此时借由拒霜提了,出声劝慰道:“我会多回来的。” “罢了。”玉华叹气一般将茶杯放回原处,“由得你去,父亲那里我会打声招呼。”顿了顿,又道,“记得多写信回来。” 自己这妹妹不是笼中的鸟,虽历经千难寻回,却依旧是那天边的鹰,向往更加广袤的天地。何况身边有拒霜陪着,倒是无需担心。 时素欢笑起来:“好。” 玉华望向风潇:“你们许久未见,既过来府上,且多住几日叙叙旧。” 风潇应了下来:“又要叨扰了。” 玉华摇手示意无妨,拍了拍衣袍站起身来:“一路辛苦,一道用早膳罢。”言罢,率先踏出门去。 日光明媚。 拒霜伸手来挽时素欢,将她滚烫的手捂在微凉的掌心,那凉意舒适得紧,让时素欢忍不住往对方身边靠了靠。刚贴上,又想到今日身旁还跟着风潇,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挪开。 拒霜却已经揽过来。 风潇余光瞥见了,识趣地加快脚步,走到了玉华身旁去与他搭话。 拒霜和时素欢不疾不徐地缀在两人身后。 拒霜侧过头去,微微倾在时素欢耳边,软语道:“这便不好意思了?” 时素欢红着脸没有作声。 拒霜忍不住笑起来:“如今这江湖可都传遍你是我情人了,听到岂不是羞煞?” 手心被轻轻掐了掐,不痛,反而有些痒意。 拒霜拉紧了那作怪的手,目光柔软,低声道:“离开玉府后,这秋桂冬梅,春兰夏荷,我们一道去看。” “好。”时素欢终于小声应了话,生怕被身前两人听到一般,“你在,看什么都好。” 耳边笑声如风,拂过来,令人酥软了骨头一般:“依我说,看什么都不如你。” 热意“腾”地上来,即便是那些惯常的情语,却还是怎么听都难为情一般。 掌心的肌肤光滑如绸,鼻间芙蓉香气缕缕,时素欢忍不住偏头去看,正对方拒霜带笑的目光,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红着脸的模样。 她突然脑海里就浮现起在墓室里看到的那句话来。 “情至深处,可越山河,可胜朝夕。” 她想,她们也可以。
正文完结! 啊啊啊啊啊!激动! 还有几篇番外慢慢补上。
第171章 番外 花天篇(上) 虽然是夏末,暑气却丝毫没有消的意思。时素欢向来怕热,忍不住有些怀念气候宜人的荣雪宫来。不过好在,她身旁有个自带降温功效的人。 睡梦中,耳边传来一声无奈叹息。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一轻,莫名其妙就被推搡到了墙边,身旁的凉意顿时消散了干净。 时素欢揉着眼睛醒过来,就看到拒霜坐在床边将将欲落,眉眼间带着一丝宠溺的薄嗔:“你再挤过来,我可要摔下去了。” 反应过来的时素欢闹了个大红脸,嗫嚅道:“不好意思。” 说起来,自己睡相也不算差,奈何天气太热,这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去寻舒适地方挨着,由不得她控制。 时素欢端端正正地贴着墙仰面躺好,双手摆得格外老实,很快,身边的凉意又挨过来,将她整个人拢了住:“等到了冬天,有你好受的。” 时素欢唇角忍不住往上扬,小声道:“冬天便由我来捂热你。” 拒霜凑过来,耳边话语绵软:“你记得就行。” 两人刚准备睡个回笼觉,耳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伴随着丫鬟急切的阻拦声:“等等……姑娘等等……” 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猛地推了开。 因为力道太大,发出好大一声响。 时素欢惊得睁开了眼,下意识往门口瞧,就看到一个紫色身影掠过来:“等什么等,老娘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对方在床前站定,许是因为赶得及,额前出了不少汗,发丝一缕一缕贴在微红的脸颊。 此人时素欢见过一面,竟是那碧渊城花天茶楼的老板娘。只是不曾料到对方竟会出现在玉府,惊讶地张了张嘴。 “芙蓉娇!”花天厉喝一声,作势就欲抬手来扯两人被褥,“我有事问你,起来!” 拒霜似是非常不情愿地翻了个身,面朝花天,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抬手就擒住了对方的手腕,话语慵懒:“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花天神色凝重,仿佛没看到时素欢似的,只是目光灼灼盯着打了个哈欠的拒霜:“她人呢?” “谁呀?” “你知道我问的是谁。”花天颇有些咬牙切齿。 拒霜眨了眨眼,忍不住挑了挑眉:“怎的,你也会急么?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你也不会往上看一眼。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花天吗?” 时素欢想到上回见到对方,的确是一副懒散轻慢模样,与此刻截然不同。 “我与你说正事。”花天眼底闪过一丝局促,收回了手,背脊挺得笔直,“你们那天和坤龙教的人厮杀,可有看到她?” “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 拒霜撑着身体坐起来,打量着眼前的花天:“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也没见你怎么关心,如今倒是兴师问罪来了?” 花天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有应话,只是重复问:“人到底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腿长在她身上,爱去哪去哪。我还不容易从坤龙教手里捡回一条命,哪里还能顾得上你的旧情人。” 花天自是知道对方脾气,深吸一口气,软了语气道:“如今坤龙教伤亡殆尽,她身为坤龙使,生死不明。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们知道。”顿了顿,“我无人可问,只能来问你。” 拒霜望向对方,收了玩笑的语气,正色道:“花天,你和她的事,说到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上回便好言劝你,可惜你当耳旁风。如今出了事,才想起来后悔,是不是太晚了。”她的话语微妙顿了顿,“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哪里有那么多遗憾可以弥补?” 闻言,花天脸色剧变:“你什么意思?” “你去那里找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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