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是姜帛第一次听说。 “后来呢?” “后来不知怎么的,太傅家二小姐突然落水身亡,你舅舅为了保住皇位,只能顺应先帝与皇后成婚。但他们夫妻之间一向不太和睦,直到公主出生那一天。” 公主出生那晚,据说御医院急坏了,皇后生了好几个时辰都没生出来,血水一盆盆从屋子里端出来,等到快天亮终于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时,宫人哭着报说皇后因难产而死。 “我太了解我兄长那个人了。”霖夫人说,“我想就算皇后当时没有难产,他也会让她变成难产。他也根本不是因为担心公主在宫里受到迫害才将公主送出宫,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个孩子罢了。” 姜帛神色难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话,她以前以为的世界就是她眼睛看到的那样,明亮,快乐,可慢慢地,她发现她以前其实只生活在一个很小的世界里,大人们复杂的心思她从来没真的了解过。 霖夫人:“如今公主长大,他老了,到了该让位的时候,可他根本不想将皇位传给那个孩子。所以他派人去截杀,只要公主回不了宫,他这辈子都不用见到那个孩子。” 姜帛闭了闭眼睛,可能不愿相信这些事竟是疼爱自己的舅舅所为,前几日舅舅那苍老的神色再次浮现出来,仿佛人一旦老了,就会变得慈祥,就好像年轻时也是和现在一样慈祥。 “有证据吗……”姜帛听到自己的喉咙都沙哑了。 霖夫人长叹了口气,“何须证据啊——自从玉山被烧毁,公主火中逃生,你何曾见陛下派人追查这件事?他这一生何其要强,若非他所为,他怎可能不将矜国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凶手抓出来。可他从未提过,从他选择沉默的那一刻,所有人便知道,是他做的。” 姜帛:“可我不知道。” 霖夫人:“那是因为你天真,你不相信人心可以坏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止一个人提醒过你离公主远一点吧?” 姜帛艰难地点了下头。 霖夫人:“他们真的是在为你好。” 姜帛:“可公主不一定会计较这件事,而且说不定……公主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霖夫人大概是觉得姜帛傻得可爱,无奈地笑了笑:“你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原来就这么点眼力啊?” 姜帛不明就里地看着霖夫人。 霖夫人:“你看不出公主很聪明吗?连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她会看不出来?在玉山那天,她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姜帛几乎没有回忆便脱口而出道:“如果让我知道火是你放的,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霖夫人:“可她后来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是不是?” 姜帛好像被点醒了,“因为她很快就知道火是谁放的。” 霖夫人:“重点在后半句。” 姜帛:“什么?” 霖夫人:“她要让这个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作话】 实在不好意思,前几天有考试,所以没更新
第54章 海枯石烂 我答应了别人要照顾好那株梧桐树。. 送青雨回宫的路上, 姜子期故意将马车驾得很慢。 按理说他走的时候已经派人去叫姜帛了,以姜帛的脚力, 这会儿该赶上来了, 干什么耽误了? “其实本侯第一次见到公主时, 便觉得公主看着亲切。”姜子期认为有必要找些话来聊聊。 青雨坐在马车里没有回答,只不过姜子期驾马的样子与当年姜行鞅几乎一模一样,总是高高扬起马鞭,半空中旋一圈, 劈开空气, 再劈在马腹上,甚至乎有种错觉,好像此刻正是姜行鞅驾马带青雨穿过街市,仍是在当年的川鱼国。 听不到回答,姜子期又说:“公主长得和先皇后很像。” 青雨淡淡抬了下眸子:“你与你父亲长得也很像。” 姜子期愣了半秒,公主何时见过他父亲? “是么?”姜子期笑道,“的确有很多人这么说, 不过我父亲在世时倒是常说, 幸好帛儿长得更像姜氏这边, 想必公主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帛儿留在您身边这么久吧?” 青雨望向车外, 姜子期笑了下, “其实公主这么聪明, 肯定早知道玉山截杀幕后之人的身份了吧?” 这条街上没什么人, 姜子期赶马赶得慢, 不知是不是故意在等谁, 青雨没催促他, 放下帘子,眼底便落下一层阴影:“你不是也知道是他么。” 姜子期:“可公主还是让帛儿留在你身边这么久。” 青雨:“但终究我不喜欢这一层血脉。” 姜子期:“既然都回来了,有些事何不能放下,他已然油尽灯枯。” 青雨动了下腿,熟悉的刺痛传了上来,她说:“血海之仇,放不下的。” 她说这句话时听来十分平静,姜子期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待再转回头时,突然就看见大路中间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在那里。 姜帛撑着腿,大喘着粗气。 “爹……你……你要把公主……送哪儿去……”姜帛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给我下来……” 姜子期坐在车辕上,面带微笑地注视姜帛,只见姜帛撑着膝盖慢慢走过来,待走到近前,姜子期突然伸手将姜帛拉了上来,塞进了马车里。 “今日本侯便给你们当一回马夫,送你们回宫。”言毕,姜子期一扬马鞭,车飞快往前驰去。 “你喜欢宫廷吗?”姜帛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尽量显得气息平稳。 青雨:“不喜欢。” 姜帛:“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回去?” 青雨:“因为无处可去。” “你不能杀我舅舅。”姜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青雨抬眼。 那晚姜帛信誓旦旦说不会背叛她,但青雨从来就不相信这些话,可偶尔她又会想,倘若姜帛与其他人不同呢? “我若杀了他,你怎么样呢?”青雨问道。 马车跑得飞快,车轱辘声将姜帛的呼吸声完全掩了过去,姜帛坚定地盯着青雨,“你如果杀了他,我就再也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我不能明知道你杀了我的亲人,却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青雨看着姜帛的脸,过了会儿视线才重新回到前方,轻笑了下,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姜帛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就看见青雨从车厢走了出去。 马车正在疾驰,姜帛眼见不好,连忙追了上去,却见青雨站在门前,手扶在车盖上。 “你们怎么出来了?”姜子期让她俩赶紧进去,同时勒住缰绳让马减速。 马车左摇右晃,姜帛抓住车盖才勉强站稳,“你干什么?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青雨淡淡看着她,“我说过,要是你背叛我,我会将你推下去摔死。” 与此同时,她的手按在姜帛的肩膀上,将姜帛从行驶的马车上推了下去。 姜子期脸色顿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立即扔了缰绳跳下车去,而此时马没了鞭策,便如脱缰般向前奔去。 姜帛连滚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停下来,姜子期托起她时,她腹内犹如翻江倒海,好几次恶心想吐,浑身不知擦破了多少,碰哪儿哪儿疼。 姜子期手掌在她眼前挥了好几下,过了会儿姜帛才缓过神,视线才缓缓集中,这时马车已跑得很远,姜帛挽起袖子,手臂上全是擦痕,还肿了好几块。 “她真的说到做到,”姜帛愤愤地盯着远处马车的黑点,“她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她吗?她以为我每一次都会原谅她吗?” 姜子期:“你方才在马车里同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将你推下马车?” 姜帛在姜子期的搀扶下站起来,视线仍紧紧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我喜欢她,她不能杀我舅舅。” 姜子期见姜帛这副神情,大概明白了,“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姜帛看向姜子期:“您也早就知道了吧,父亲?” 姜子期叹气道:“你母亲这个人真是……哎……这是人家自己的恩怨,她在中间当什么好人……” 姜帛:“难道父亲您认为可以纵容公主杀掉舅舅吗?” 姜子期:“这种事你可以劝,但你不可以要求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截杀,就算她真的想报仇,大概也没什么错。” 姜帛不知如何回话,可青雨并不是舅舅的亲生女儿啊,青雨要报的只是舅舅焚烧玉山的仇啊。 “父亲您不懂,”姜帛说,“祖父不喜欢舅舅一家,所以您也不喜欢舅舅。可舅舅以前对我很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而且他是母亲的哥哥,舅舅若死了,母亲会伤心的。” 姜子期见姜帛十分坚决,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你想怎么做呢?” 姜帛:“我可以拦住她的。” 姜子期叹了声气,“可你连她的马车都拦不住。” 姜帛白了他一眼:“……” 姜帛一身伤,只来得及去医馆草草上了些药,止住疼痛,便找了匹马赶回宫里。 刚到宫门,姜帛便被一名宫人拦住了:“小县主请随奴来。” 姜帛看了眼两边屹立不动的守城兵,知道这个宫人是矜帝宫里的,“是舅舅找我吗?” 宫人默默点了下头,并示意姜帛不要声张。 姜帛有点莫名其妙,但舅舅召她去,她不能不去。 路上她还在怀疑这不会是留菁设下的圈套吧。 待到了矜帝住的宫殿,殿内侍疾的嫔妃和公主皇子都不在,连宫人也只有两个,见姜帛进来,这两个宫人便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了。 姜帛越发觉得奇怪,这时她听到内间传来矜帝虚弱的声音:“帛儿,过来……” 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几乎像是从土堆里发出来的。 姜帛徇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矜帝靠在床头,手朝她伸过来,“来舅舅这里。” 他好像比上次见又老了很多,姜帛走到近前,矜帝用他那苍老虚弱的声音道:“帛儿,梧桐殿那株梧桐树是你栽的吧……” 姜帛下意识就要从床边站起来,被矜帝拉住手腕,“是你栽的吧。” “舅舅,那只是株普通的梧桐树,治不好凤芷的眼睛的。” 矜帝摇了摇头,从枕头下摸出另一张字条。 姜帛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汝之将死,梧桐为棺,唯此之道,可得超脱。」 “什么鬼画符!”姜帛当即便将纸条扔到一旁,“舅舅寿与天齐,要什么棺材!” 姜帛其实想到的是,又是百斤,它竟然想到用这种办法对梧桐树下手。 矜帝伏下身子想去将字条捡起来,姜帛这时站起来,连忙去扶矜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她的脚刚好踩住了那张字条。 矜帝捂着嘴巴连咳了几下没停住:“帛儿,这是神谕,你快……快把它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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