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吧……” “怎么说?” “嗯……”司徒警官回想着什么,“我也是听老家伙们说过几回,觉得不像……比方说吧,就咱局里门口那棵海棠树,还有后院那几排金露梅,都是局长亲自种的。她平时看上可去不是那种会园艺的人?” “竟然是局长种的?” “是啊……哦对,还不止这个,不记得是哪年年会时,哪个大领导无意中说了一嘴,说咱局长还会弹点古筝……所以我想,起码她年轻那会儿,有过什么特别的事,反正肯定不像现在这样。” …… “海棠前辈?” 河梁南山观景台上,李毌机对着一个背影,试探着问了一声。 谁知那位一回头,还真是海棠。 差点没认出来也不怪他。在河梁,执政者的人数本来就少,除非当面交接什么,平时很少见,就算见到,也都是为了公事。 李毌机还是第一次见到海棠穿便服的样子。少了几分果决干脆,多了几分随性和蔼,有点不像印象里一般执政者的样子了。 “……嗯,你来了啊。” 海棠朝他点点头,仍然站在观景台的边缘处,眺望着什么:“你的调遣令是我下的,回来得仓促了吧?” 李毌机也客套道:“还好,一切顺利。” “那就好……路上经过花田了吗?” 他不知道海棠这么问的用意,便如实答道:“自然,那条路向来最近。” “金露梅都开了?” “开了。” 海棠扶着观景台的栏杆,看着远山上的雪,感叹道:“在城里待久了,见不着多少花,看着日子到了春天,却感觉不到似的。” 李毌机在栏杆边的长椅上坐下,奇怪道:“前辈找我,只是问这个?” 听到如此生硬的回应,海棠不禁转过身来,白他一眼:“我还特地找的一个休沐日,怎么你小子满脑子都是工作?” 李毌机笑道:“要不是工作,在下能有什么私事,要劳动您亲自过问?” “……” 不知怎么,海棠有种教大的孩子泼出去的水的感觉,皱眉道:“好歹我还给你们这届带过体能课,这么生分哦?” 她不提还不要紧,这一提,李毌机又被某些死去的腰酸背痛的回忆攻击到了,更生硬地回了句:“……您说就是。” 海棠摇着头,也在长椅上坐下,背靠栏杆望着天:“我就是时常在想啊……舍国就情,自不当为;舍情就国,于心不忍。小李子,换做是你,你要怎么选?” 听到这句,李毌机才知道海棠喊他出来是为了什么。在接到调遣令前,一位传话的行者就用同样的话问过他。 他那时没有回答。 接着那位行者说,因为他没有回答,所以才接到了这条调遣令。现在想来,应该全都是海棠的意思。 “前辈从前,在这二者之间选过?” “不算吧……可能那会儿,我才是被选的那个。” “……” 对于海棠的过去,李毌机确实知道一点。此刻,他只是回头看了眼连绵不绝的群山:“那您是觉得,我该选了?” “我怎么想有什么要紧的。还不是你自己……说到底,河梁又不差你这一个数学家,没必要每次业绩都超标准完成那么多,想走我还不给你批似的。” “……看来您希望我走?” “随便问问罢了,我能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只是人老了就喜欢怀旧。从前不明白这些,很多事处理得并不算好。只是不想看到你们也跟我一样。” “……” 见他不搭话,海棠又道:“要是计较起来,就算量化成数据,河梁花在你身上的资源,早就得到足够回报了。你有这个资格去选。” “……” “干嘛不说话?” “您都说了不当为、不忍为的。两难的事情,谁能那么轻松地说出选择来……”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李毌机回过身,不再看向山外,叹口气道:“就算要走,也不该是现在这个关口……” 海棠则轻哼了一声,笑道:“行吧。小李子,可别怪我没给机会。你要是现在走,我还能给你批,哪怕再晚一天,事情堆上来,就没人管得了你的破事儿了。 “战争什么时候开始,打成什么样,什么时候结束,就算是我,也不能下定论。你要是想把事情都处理完再走,也不知道何年嘛月…… “到时,怕不是把月亮摘下来给人家道歉,也不管用了。再者,要是你把自己玩死了……” 李毌机连忙打断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您也别急着给我立flag啊……” 海棠摇了摇头,只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懒得管你,自求多福吧。” ----
第62章 【第61章】无意藉花论道,但向人间浮沉 抢救室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听不见里间状况,只看那盏红灯高悬其上,照着更阑人静。 闻山白的指尖在手机屏上乱划着,看着各种亲朋好友问询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其实也没太多话,都是问病情的,简单就回了。 只有一条消息与众不同,使她分神了一会儿。因为那条消息,并非来自肃衣和她共同的熟人,而是来于她那助教,没头没尾只有一句: “闻老师,您是不是认识那位生医的肃衣学长啊?” 闻山白单手撑头,略作思索,同时迅速敲了几个字回问:“嗯,有事找他?” 那边回得同样很快:“不是不是,就是好奇一下。我以前好像听您说过一两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就学校论坛里都在说那位……” 学校论坛? 没等助教的消息全都发完,闻山白的手已经点进了那个许久没点开的图标,只一眼,恍如地震。 整个辟雍大学的论坛里,从置顶头条,到没几秒就冒出来的新帖子,几乎每一行,都带着熟悉的两个字: [置顶]热烈祝贺我校肃衣同学团队获得XX奖提名。 [科普]为什么说XX奖在生医界堪比诺贝尔?肃衣学长的成长史。 [转发]转发这个肃衣学长,保佑你期中不挂科![图片] …… 呵,转发他有什么用,那货现在自身难保了哦。 闻山白暗自嘀咕着,又抬眼看了下抢救室的大门,只觉五味杂陈:“……真的会没事吗?” “嗯。”坐在身边很久的,一直保持沉默的阿极应了一声,看向她。 想也知道那是怎样温和的眼神,闻山白刻意躲开了,生怕再次迷失其中。只是低下头,笑了笑。 反而阿极有点奇怪:“不问理由?” 她道:“如果说是医学上的东西,我未必全能听懂。但既然是你说的,就没什么问题。” “……” 阿极迟疑着收回目光,也没再说什么。 …… 而事实也是如此。经过一段紧急抢救,凌晨时分,肃衣的状态就稳定了下来。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能睁开眼后,就像举目无亲似的,看不到一个熟人。恍恍惚惚间,被护工穿上厚重衣物,听医生叮嘱几句,接着,就被人用轮椅推出医院,请上了一辆车。 这会儿天还没全亮呢,大街上更是空无几人,他一时慌乱,差点怀疑自己要被什么奇怪组织打劫走。 可他也没多少气力动弹,只好任由别人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还好这时,他那位头发已经斑白大半的院士导师,从不远处赶来了,在车窗边探过头,瞧了瞧他。 “老师……这……”肃衣的声音依旧气若游丝。 老院士满脸都是心疼,叹口气,阖眼点点头,又挥手道:“尽早走吧,你的病拖不得。” 肃衣不禁回想起昨晚的事,好像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尤其看那车窗还是防弹玻璃,车门又重得像块压舱石似的,让人忍不住联想。再看同处一室的那位司机,金发碧眼肯定不是东亚面孔,怎么想怎么奇怪。 车发动了,老院士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可紧张的气氛也持续了十几分钟。等到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停下,副驾驶又上来一位认识的人后,才稍微有所缓解。 不过,话虽如此,就算是那个人,他其实也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最初听闻山白介绍时,说她名字是“清”,而昨晚刚见面时,她又自称是所谓“何梁女士”,还说如果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那边的人都可以叫这个名字。明白这个名字是个代号后,肃衣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下她到底叫什么,而对方这回却说:“阿极”。 所以,应该是叫阿极? “山白给你的。” 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时,阿极已拉上车门,朝后座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包装袋。 肃衣接过来,打开一看,才知道她刚刚站在便利店微波炉前等什么——闻山白真的找到了那种饼? 大概是为了不让他一个人吃早饭太尴尬,阿极往司机嘴里塞了一片面包后,自己也拿起豆浆喝了起来。 也就是这些朋友间才会关照到的细小举动,让肃衣渐渐放松下来。他些许茫然地咬了一口饼,发现竟和记忆里的差不多少,哪怕是重新热过的。 车重新发动了,司机瞥一眼后视镜,嚼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肃衣起先并没听懂,但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后,立刻理解了,那是一句法语,说的是:这位先生真帅。 他不知道对方这么说的意思,只好愣着回了一句法语的:“谢谢。”即便这已经快超出他的外语能力范围了。 谁知就因为他的回答,这辆车险些失控,等阿极在方向盘上搭了手,扭转回来时,才看见司机一脸通红。 估计刚刚那句话是对阿极说的,不是对肃衣,而且对方也没料到他能听懂。 看着一脸战战兢兢的司机,还有一脸懵的后座病人,阿极不禁轻叹一声。 这都什么队友。 本来开车的应该是她,可偏偏交代任务的执政者说,她去年在湘北、越江、本部都有违规驾驶记录,而且任务未必都在夜间,所以让另外一位任务执行者开。 可瞧着那位的样子,还不如换她来呢。 …… 绿荫渐浓,花草芬芳。 随着一声细微的“咚”,一枚一元硬币被轻轻丢入水中。 而抛下硬币的人,是云台观的一位普通游客。 温起坐在窗边,斜眼看着,情不自禁摇了摇头。且不说对方双手合十,在道门摆着鲜明的佛门礼数,就说那个池子,根本也不是什么许愿池。不过某位师弟今年闲来养了几只龟,已经不知道第几回有人在这儿撒币了。 要不是今天有客来访,他早就出门念叨两句了。 而那位客人呢,坐在他平时练书法的桌案前,一边磨着一块墨,一边继续说着她的。也是温起自己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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