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哦……” 林少安抿了抿唇,乖巧又有些无措地点了点头,抱着睡衣和一袋内衣物进了浴室。 一个小小的玩笑,好像把容倾吓得不轻,以至于她回到床角坐下时还有些双腿发软,胸口靠左的某个地方,噗通噗通跳得失控。 那晚微醺里的错觉不是错觉,徐书凝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林少安确实已经长大了,应该保持距离了,住在一起,确实不方便。 这晚的烧烤美食,林少安比容倾吃得尽兴,享受着深夜的放肆和狂欢,唇齿间的蒜蓉味刷了两遍牙都还留香,倒头呼呼大睡,美梦里还吧咂了两下嘴。 虽说也是大床房,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容倾此刻却百般难安。不忍心冷冰冰背过身去,又不敢再像从前一样正面拥着她入眠,只是僵直着身子平躺,就这样保持了一会儿,就已经腰酸背痛。 望着天花板挣扎一阵,还是摸了摸枕边,打算拿手机翻找附近的酒店,或者问问前台这段时间是不是有客人退房。 臂弯一动,却是熟悉的牵制感。 她心头一颤,顿然回眸看去,那褪去了婴儿肥的手,借一缕月光,就能看清那清丽柔和的骨线,亦如小时候般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一点点衣角。 多少年了,这个小小举动总能一下子把她的心揪住,总是柔软可爱得让她融化心碎。 眼底的惊异和彷徨,终还是一点点转为无可奈何的怜惜,温柔地关怀着酣甜的睡颜,摸索到枕下的手,也悄然松开了刚刚握住的手机。 “算了……” 她付之一叹,转过身揉了揉林少安额角的碎发,小绒毛还依稀可见,忍不住又一次轻声笑叹,松了心头惴惴不安的所有防备和顾虑,低柔自语: “你还是小朋友呢。”
第49章 林少安听见容倾起了个大早, 也就跟着翻滚下床了。而后只是默默无言地跟着她进进出出,乖乖看着她化妆,收拾头发。偶尔容倾会回头看她一眼, 她就带着睡意朦胧的眼软软一笑。 来之前妈妈特地叮嘱过她,不要打扰容倾工作, 她也明白的。 容倾基本收拾完妆容,最后点上一点唇膏,见林少安还靠在洗手间门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还不换衣服吗?” 林少安眉毛一抬,以为容倾要送她回去,立马紧绷起来:“我在房间里等你呀,等你忙完工作,我和你一起回清欢市……”她越说越没底气, 低了低头, 怯生生问道:“不可以吗?” 毕竟这次来也没和容倾商量,是不是还是打扰到她了,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 容倾哼笑,越过林少安走出洗手间,到摊开的行李箱里头找了套简单的白t恤搭牛仔裤:“穿这个吧, 清爽也方便。我们先坐缆车去沛风山上看看江城全貌, 中午去那一片最有名的小吃街, 下午要是累了的话, 就去商场里逛逛, 看个电影也行。晚上回来可以好好睡一觉,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在江城的应酬不欢而散, 容倾的工作也就提前结束,意外地多出了两天空余, 想着正好林少安来了,索性就带她到景点转转。 林少安愣了半天,眼底的小灯随着慢慢上扬的眉毛和嘴角一盏盏亮起,蹭一下抱着衣服跑进了洗手间。 捏着衣角出门的路上,每一步都像在云层里欢呼奔跑。 什么叫喜出望外,喜出望外不是先抑后扬的惊喜,不是出于亏欠的补偿,而是即便你已经处在一个十分满足的状态里,也依然有人能给你额外的一百分,一千分满足,那才叫喜出望外。 所以妈妈的补偿不算,叔叔的温柔不算,爷爷奶奶的疼爱不算,这世上只有容倾能给她真正的喜出望外。 因为只要跟容倾在一起,每一秒都是十分满足,所以只要容倾回过头来对她一笑,那就是喜出望外。 旅途是否愉快,取决于身边的人是谁。前几年跟容倾走南闯北,每一次都是欣喜若狂,这次自然也一样。 只有容倾觉得美中不足,因为学生们正值暑假的旅游旺季,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光是上山的小缆车排队,就排了快两个小时。不过坐上缆车时,林少安趴在玻璃窗上,望着云雾缭绕的山林惊叹不已的脸庞,也让她觉得所有等待都值得。 到了小吃街,她们吸取早上的教训避开了人群,找了家深巷里的老店坐下,点了几盘当地的特色小吃和饮品。 老店二楼的窗户,正好能看见一池荷塘,因为鲜为人知,也就看不出什么人为破坏的痕迹,石阶上满是青苔,鲤鱼在荷田里嬉闹,莲出淤泥而不染。 “想不到城市中心,居然还有这样清净的地方。” 容倾被眼前的好景滋润心肺,不由得长吸一口气,轻声感叹,回过头来才发现林少安正蹲身趴在凳子上,逗趣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瓢虫。 她忽然意识到小女孩在这个年纪,大概都是喜欢热闹的,况且人多的地方总有它受欢迎的道理,难得来一趟还没让林少安去涨涨见识,是不是会觉得黯然遗憾。 便问道:“漾漾,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外头感受一下热闹。” 林少安抬眼一怔,连忙摇了摇头:“喜欢呀!” 容倾担心她勉强,又追问了句:“那怎么不坐下吃呀?是小吃不合口味?” 林少安又摇了摇头,下巴在凳子边沿搭了搭,指了指小瓢虫:“我没地方坐了,它先来的呀……” 容倾眉眼一阵颤动的惊异,手背贴着鼻尖一笑,轻嗤出声。 见容倾笑得高兴,林少安又卖乖似的屁颠屁颠跑到她同侧,挤着一张大方木椅子坐下:“嘿嘿……那我只能跟你坐一边儿了……” 容倾眯了眯眼,点点她的鼻尖:“你啊,小虫子不能挤,就能来挤我了?” “倾倾对我最好啦,挤挤也不要紧嘛,小虫子挤着了,会咬我,咬了我还要花钱买药,万一感染了还要去医院,还要惹倾倾心疼,对吧?” 容倾哑然失笑,连骂道:“强词夺理,油嘴滑舌。” “嘿嘿……”林少安羞怯耸了耸肩,继续话题道:“我最喜欢人少的地方了,在学校也是。易小雯她们说宿舍后院闹鬼,一直没人敢去。我就去啦,你不知道吧,那里有一架秋千吊椅,还有位养狗的老婆婆哦,我经常去那里荡秋千,跟婆婆说话。” 容倾听着听着,眸色里逐渐晕开些回忆的温润,颔首浅笑:“我知道。” “嗯?你知道?” “嗯,我喜欢清静,高中的时候常去那里看书,那架秋千还是我帮老校长搭的。” “真的?你也认识那位婆婆?你说她是校长??!!” “是啊,退休好些年了,常常收留学校附近的流浪狗,那架秋千就是搭给小狗狗玩的……” 容倾忽然想到什么,回忆戛然而止,看向林少安那睁着亮闪闪大圆眼睛一脸好奇的小模样,眼底逐渐浮现一些难忍的笑意,暗暗抿住了唇。 林少安歪了歪头,顿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啊!倾倾你太坏了!你才是小狗狗!” 她伸手在容倾腰间做坏挠痒,折腾得容倾花容失色,声声求饶:“别闹,我不行……错了错了,别闹我了,漾漾!哎呀……” 玩闹中,无意间对视上容倾那双嵌着泪花的眼,眼下是因为羞躁有些染红的面颊,宛若走在雨后盛开的桃花林,笑眼似花,泪光似雨,声声娇柔便如花香袭人。 就像在演奏时某根弦忽然被挑断似的,沉浸在乐曲中的演奏者也不得不停下她的手,孩子似的玩闹在一瞬间过度成少女的羞愧,埋头转移到了先前小虫子的领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上去。 容倾全然不觉,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重了。 “我很怕痒。明柔小时候也爱这样闹我,经常闹得我气都喘不上来……”她羞愧解释,而后笑叹一声,把温在桌上的姜撞奶倒上,手在碗边细细试好了温度,才送到林少安面前:“应该不烫了,尝尝吧。” 林少安闷头直接举勺,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倾倾,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容倾点头:“你说。” “明姐姐和于律师是什么关系?” 她眸色一怔,手上的勺子颤抖一瞬,松了。 林少安却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向她,亦如从前般带着求知的渴望,没给她留一丝余地:“我看见她们接吻了,像江老师她们一样。” 在怀安的烟雨好景里,愁也朦胧,爱也朦胧。林少安当时没有追问,她也就无心去计较怎么跟林少安解释江晚云和林清岁的关系。 应该告诉她明理喜欢女人吗? 应该告诉她女人之间的爱也是正常的吗?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过早地告诉她这一切吗?在心智和爱情观都没有成熟的时候,在女孩还把她当作标榜和方向的时候,这又算不算是一种暗示和引导。 她知道女人爱上女人不是什么错误,可终究是一条难走的路。如果可以,她希望林少安将来可以爱上一个被所有人认可的人,拥有一段被世俗接受的爱情。 她不想她痛,不愿她伤。 可既然不是错误,又为什么要小心隐藏。 况且取向哪是说影响就能影响的,是她太杞人忧天了。所以最终,她还是怅然一笑,承认道:“她们破镜重圆,我们该为她们高兴。” 林少安也不觉得意外,容倾从来不是个刻板的人,和明理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因而只是抿了抿唇,继续试探道:“那你怎么认为?你觉得她们这样……正常吗?两个女人……” 容倾弯了弯嘴角,付之一叹:“漾漾,相爱的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爱就是爱,不分肤色,也不分性别。” 这样的话,让林少安倍受鼓舞,用力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全部的姜撞奶,酣畅满足。 她还看不出容倾坚定的背后还藏有那么多遗憾,也不知道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爱就是爱”的背后,需要多少孤注一掷的勇气。 “漾漾有喜欢的人了吗?” 容倾一边笑问着,一边暗自嘲讽着自己,或许是到了年纪,居然也变得八卦起来。 以为林少安还是小屁孩,又或许这个年纪,就算有一个朦胧的暗恋对象也不会和长辈承认,却不料小朋友居然点了点头跟她坦白:“嗯!有啊。” 她蹙眉抬眼,惊异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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