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着扬扬头,转身继续忙碌。 等到所有东西都打包好,林少安付好了钱,兴致冲冲地提起来就回跑,想起来什么,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转头问道:“老板……” “哎?怎么啦?” “您妻子……后来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已经步入中老年的胖大叔,此刻笑得像个孩子:“三年前就醒过来啦!康复治疗也做的差不多了!这不也算是存了点钱,明年我们还打算带孩子一起出国旅行呢!孩子有出息啊,我们当父母的,忙得也有奔头!” 林少安眉梢舒展,笑容洋溢,用力点了点头:“嗯!” 跑回容倾身边的脚步,越发轻快雀跃了。 容倾太久没听见动静,不放心关了水,唤了两声,没有等到应答,干脆裹上浴巾出来,这才看见林少安在门后留下的便利贴: 「马上回来!」 她皱了皱眉,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一边拨着电话,一边自语:“这个小孩,就知道让我担心……”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叩响,接而传来好似是捏着鼻子发出的奇怪声音:“善良体贴又温柔的容律师,您的外卖到啦~” 容倾一秒就听出了是哪个小淘气,眯了眯眼,两步走近打开了房门。 两双眼对望,都在一瞬间变得惊异怔愣,一双为美人,一双为美食。 容倾喜色溢于言表,以至于忘了自己身上未干的雨露,和齐胸包裹的浴巾,正要赞扬小朋友的贴心,门又被哐当一声拉上了。 因此还被吓了一跳,猛然间收回了手,耳旁一声急促又慌乱的少女音色也逐渐被门隔远:“你穿好衣服我再进来!” 容倾眼底一惊,低眉看了眼才了然,哼哧轻笑,随手拿了睡衣换上,重新开了门,以防小家伙反悔,第一时间从她手里俏皮地拿过了两大袋烧烤盒子,放在一旁桌上。 回眸见林少安还愣在门口,心里头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干嘛?这会儿知道害羞了?从前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扒开老师的手也要偷看呢。” 她倾心无杂念,自然坦荡。 林少安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呼哧一下冒了滚烫蒸汽,霎那间满脸赤红。 “你乱讲,人家才没有偷看……”她呆愣呢喃,眨巴了好几下大眼,僵硬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胃药:“这个……我要对我的偏袒负责的……不能……让你生病……” 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把在心里演排了好几遍的话说完,两眼放空眨巴着,依然不敢聚焦一秒。 哪知道,还没缓过神来,容倾就眸光浅浅,盈盈一笑,把她搂进了怀里,在耳边娇柔温柔道:“小朋友,谢谢你的偏袒,谢谢你来。我真的好高兴……” 容倾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欢愉和感动中,心头润湿了千万。 为小傻瓜的突然出现,为她的欢喜分享,为她的关切阻止,也为她的偏袒纵容,更为她纵容以后,依然记得心系着旁人所不能及的细枝末节。 被捧在心尖儿上也不过如此吧。 她拥抱着她,就好像真真切切地拥抱着,她的高兴。
第48章 虽然正直盛夏, 但这座城依山傍水,即使是正午也不算炎热,况且现在还是夜里, 房间又开着空调。 “不该是中暑啊……” 容倾左右细看了一下林少安热乎滚烫的脸,用手心手背贴了贴, 又比了比自己的额头,越发觉得疑惑:“怎么这么烫?” 林少安连忙退了两步,失措而逃:“倾倾!我去洗个澡!” 临到门口,又突然回头说道:“对了,老板妻子的病已经治好了,明年就要带他们的孩子出国旅行了!” 而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少年时期朦朦胧胧的喜欢,不过是你靠近了我害怕, 你无心关注我时, 我又总想挑逗你。 林少安从前总不理解少女们多变的情绪,不理解男生为什么要把前桌女孩儿的长发绑在凳子上;不理解明明在欺负她, 为什么回头又说着喜欢她;不理解为什么早上才说那人好,晚上就能把那人咒骂到深渊里。 现在,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她躲避进浴室, 明明是出于本意, 此刻又在心里埋怨着容倾没有追上来关心。 她翻腾着满腹委屈, 跺脚踏进淋浴房, 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的, 我要是真的发烧了呢!哼……” 容倾全然不知小女孩的心思已经悄然间转变,细想一番林少安刚才的话, 才后知后觉地晕开笑意。 或许有是为了别人家的好消息吧,又或许, 是为这个小家伙细腻的心思,居然真的可以察觉到她所有的失落和遗憾,再弥补得百无一漏。 像飘絮离开了枝桠,在风里打了个转,安稳地落在遍布新芽的草地里,被蝴蝶轻吻,被雨后泥土的芳香缠绵,每一寸舒张的肌肤都呼吸着愉悦。 时间过了小半个钟头,容倾抓着这一点空隙尽力填补着工作上的损失。桌上温热的锡箔纸依然包裹的严实,静候着林少安来同享。 花洒声停后不久,羞怯的声音才从中传来:“倾倾……” “我在。” 容倾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动作很轻,却丝毫没有耽误速度,很快走到了浴室门口,等着里头的诉求。 “那个……我忘记拿睡衣和内裤了……” 听清这句话后,她松开担忧,满眼宠溺地弯了弯眉,往回折了两步。本是心无旁骛,可顾及到小孩子也有自己的隐私,还是礼貌地告知了一句:“漾漾,我需要开一下你的箱子。” 里头的回答迅速:“好!谢谢倾倾!嘿嘿……”,笑声里都听出了她的不好意思。 小孩子总是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明柔前几年就很喜欢买网上那些个性又花哨的行李箱,质量堪忧,常常一个托运就“遍体鳞伤”,弄得旅途窘迫。 可林少安的箱子不同,是生意人出差常用的牌子,单调的铝合金加千篇一律的航空锁。密码还是初始的六个零,唯一的小心思就是在箱身显眼的位置贴了几个附赠的贴纸,写上了一个漾字,估计还是为了在机场托运时,能和那些生意人的行李箱区分开来吧。 容倾又扫了眼自己的箱子,大同小异。 想起在林少安刚跟她回家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收拾的一塌糊涂,衣服穿得皱皱巴巴,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有时候连帽子都戴不正。 后来一天天跟着她学洗脸,学穿衣,小眼睛滴溜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常常皱着小眉头若有所思,然后有样学样。 她也言传身教,一边尊重着小朋友稚嫩的审美,一边耐心引导。为她编头发,搭衣服,教她夏天要勤洗头,冬天要勤擦霜。 第一次出门旅行收行李的时候,她教她把所有的衣物理得整洁有序,每件物品都用小分装袋精细的打包好,分类摆放。现如今,这只行李箱里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好习惯。 说到底,即便是分开了三年,林少安的一切细枝末节里,依然藏着她的影子。 只是,林少安好像不太懂变通,到现在行李箱里还赫然放着一瓶宝宝霜,胖乎乎的瓶身上头一只奶黄包颜色的蘑菇盖子,还是从前给她买的那个牌子。 容倾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而后翻找出一件睡裙,又找到内衣物的分装袋,到这里都一切坦然,直到指尖触碰到那轻薄的面料,才惊觉着收回。 林少安至少知道更换内衣样式,已经没有再穿从前的小背心了。 清纯甜美,简单不媚俗。 想起在石桥上的重逢,在她纷乱的思绪理清楚那就是林少安以前,有某个瞬间,她确实以欣赏曼妙少女的眼光,沉醉在那副赏心悦目的景象里。只是熟悉的感觉拉回后,她才依然觉得林少安还是个孩子。 是啊,怎么说也快十六岁了。 她紧绷着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封起了分装袋,把整包和睡衣一并拿起。 “漾漾,开门。” 敲了敲浴室的门,却半天没等到门打开。 “漾漾?漾漾?” 又是两声没有回应后,脑海里莫名回忆起一件小事。 就在前些日子回父母家时,听父亲说邻居家的儿子洗澡时缺氧晕倒,长时间无人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当时父母都叹着那人才三十几岁,反复提醒着她们姐妹在外独居一定要注意再注意,她也只是为生死无常微微皱了皱眉,过后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此刻,柔和的神色却不由得过分紧张起来,大脑从混沌到空白的时间只是一刹那,手已经抬起打开了门锁,几乎是破门而入:“漾漾?!” 谁知,浴室里空无一人。 没等她从惊异中想明白,一个身影就忽然从门后跳出:“嘿!” 容倾本就紧绷着心弦,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吓,惊得浑身一软,差点跌倒。好在脑袋要磕碰到门框的瞬间,被林少安的手稳稳护住了。 “嘿嘿……”林少安天真可爱地扬起了嘴角,一边扶正她,一边笑话她:“倾倾胆子不是最大了吗?这就被吓倒了?” 容倾花容失色,却越发楚楚娇柔,轻凝着眉间,一双恍惚的眸色里水润万千,破碎得让人心疼。 “我……不是……”林少安瞬间就后悔自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倾倾,我不该吓你的,”而后,还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护住的地方,摸了摸秀顺的头发:“没磕着吧?” 见容倾还不说话,她又顺势揉到那盈盈一握的腰间,紧张兮兮地关问:“闪着腰了吗?” 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花露点点,只有浴巾欲盖弥彰。 无知的少女对自己已然出落得动人一无所觉,那曾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如今娉婷,却美而不自知。 在学校就体会不到桌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零食和书信,以为是谁放错了地方,正义凛然地交给失物招领处。旁人笑她是个木头,她反倒厌弃别人矫情。 此刻,也不知道那从来都坦然自若女人,为何而怔愣。 经历一场五雷轰顶后,容倾站直了身子,侧脸回避开目光,双唇紧闭,眉头愈发紧锁,少见地严肃唤着她的全名,声线却依然轻哑温和:“林少安,不许胡闹!” 而后把手上东西递给她,再严声带着些斥责意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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