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离开了很久,可容倾悉心留念,让她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感动溢于言表,不同于初回城北的扭捏,她坦然地拥入了容倾的怀抱,撒娇呢喃道:“倾倾,你真好。” “好了, 又撒娇……”容倾身子莫名一阵僵持, 而后只是笑揉着她的头发,松开怀抱转身去了书房:“你过来, 有件事情我还要跟你坦白。” 林少安疑惑还有些心虚地跟了上去,毕竟容倾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该坦白的是她。 容倾从书房里拿了本小本子出来,递给林少安, 含着歉意说道:“你走之后我收拾房间, 在书房抽屉里无意间发现了你的日记。去年年底的时候……没忍住偷看了……” 其实, 她是知道这个本子里写下的不算是真正的秘密, 才细看下去的。每一篇都有徐书凝批改过的痕迹, 显然是每周一都要上交给老师看的周记本。 那段日子除了工作百无聊赖,若不是能翻翻这些旧物度日, 怕是会思念成疾。 林少安眉梢一惊,破涕为笑。 “哦~倾倾趁人家不在偷看人家日记!”她小手一摊, 得意地扬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小眉毛:“那你也给我看你的,我就原谅你,嘿嘿……” 容倾本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羞愧,现在也全然殆尽,半阖了一下眼,拿起日记本拍在了林少安淘气的手上:“没有,我从不写日记。” “哦……”林少安抱着自己的旧本子努了努嘴,而后又哒哒哒跟上去:“倾倾,我的被子那么久没睡过了,是不是要洗一洗晒一晒?今晚只能和你睡了对吧?” “想得美!”容倾冷了她一眼,手上又还不忘帮她理着行李衣物:“你的被子我每个月都搬出去晒,毛巾和牙刷也都跟着我的一起换的,就是预备着你哪天突然回来……” 说到这里,她才停下了一切动作。 林少安也触动得静了下来,目光灼灼看向了容倾。月亮照桃花,清澈的水在对视的眼光里汹涌,失而复得的感觉怦然而至,扰乱了心扉。 一贯不喜把温情感动放在表面的容倾,终还是率先低眉,回避了这掩不住的款款深意,最后落落大方地微笑道: “漾漾,欢迎回家。” 林少安亮起了笑脸,学着小时候鹦鹉学舌的模样,重复到:“漾漾!欢迎回家!嘿嘿……” 容倾哑然失笑。 往后在顾盼爱情的同时,林少安也从来没有懈怠学业。 早秋一开学,她就步入了紧张的高二阶段,学校开始补课,一周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只有周天下午休息半天。 她有心争取保送,总要比旁人更加努力,和两边家里都商量一番后,为了早晚自习方便,还是决定周一到周五住校,周末下午回容倾家,等到长假再回城北妈妈家。 今年一个涉及资产上亿的“地王案”轰响于世,纠纷将把一众企业推上法庭,全国顶尖律所无一不关注。 容倾更擅长刑辩,这样大头的案子需要精通经济法的律师,本是怎么样也轮不到她的。可明宪初退休好几年,不想再劳神费力,至于明理这个工作狂,和于茉芙重修旧好后,居然也破天荒地开始谈论起慢节奏。 容倾对此讶异的同时,面对巨额的律师费,也只能秉持着全家总得有个人来赚这个钱的心思“临危受命”。 于是这一年,是林少安和容倾相识以来最忙碌的一年,常常是林少安回家,容倾在出差,亦或者容倾好不容易在家,林少安留在学校复习功课。两人虽然名义上一同居住,实则见面机会寥寥。 春来春又来,在风风火火忙碌了一年又半载后,已处于高三的林少安,终于迎来了自己十七岁的生日。 可惜,这天是星期一。 如果没有期待,她或许不会失落。月初时容倾生日,就因为出差上学没能在一起过,一直到她的生日,容倾还没有出差回来。 就因为是周一,她总期盼着容倾能在周天晚上回家,陪她一起守候零点,可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到了凌晨,什么也没等到。 她常想因为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容倾对她特别的偏爱也就已成往事了,尤其从她步入高三以后,容倾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阶段,连手机上的联系都变得寡淡无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关系好像变得忽远忽近,模棱两可。 今天,因为雪下得太大,大课间取消了,易小雯和其他三个室友趁着这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捧上了昨晚就精心准备好的蛋糕,围着她唱着生日快乐歌,连路过的班主任都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祝她生日快乐。 她礼貌地欣喜着,高兴着,跟着唱歌,跟着许愿。可再热闹,也不过是得非所愿罢了。 下午某节课上,易小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哭成了泪人儿,隔了三个大组以外的男生,大老远给她递了纸巾,影响了周遭一大片同学。 老师被扰得心烦,当即呵斥了一句:“上课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一个大男生给女生递纸,好意思吗?” 全班漠然相对之时,一声平静清亮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公然质问: “男生为什么不能给女生递纸?” 彼时同学们纷纷闻声回头看向林少安,似乎都没想到这个一贯冷傲又低调的语文课代表,居然会公然冲撞老师。 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后不耐烦说了句:“好了好了,继续上课。”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男生为什么不能给女生递纸?” 林少安继续追问,语气平静又不留余地。 这下身边同学全然被她点起了火,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起哄: “对啊老师,为什么啊?!” “老师搞性别歧视啊?” 她无心挑衅,只想纠正错误,可老师已经恼羞成怒,把手上课本一甩:“林少安,你故意抬杠是不是?你要是不想听课就出去站着,别影响其他同学!” 全班顿然安静下来。 正当老师要回正课堂继续讲课时,她默不作声地起身,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记忆里,这是她第二次靠墙罚站了。 思绪,忽然回到了小学二年级的那天下午…… “小朋友,怎么被罚站啦?” 彼时的她,抬头看见容倾的笑眼,委屈巴巴地努了努嘴:“数学老师不让刘灿晨上厕所,我觉得这样不对,顶嘴了,所以老师让我放学以后罚站半小时……” 她以为容倾也会向其他大人一样,责备她没有礼貌,爱冒尖儿出头,谁知容倾二话没多说,下一刻就和她一起靠墙站着。 她好奇地仰起小脑袋:“嗯?你也要罚站吗?” 容倾叹了口气:“嗯,我今天拿公文包打了一个流氓客户的头,丢了一个很重要的单子。” 林少安小眉毛一抬,本来斥骂一声“臭流氓”,可想到容倾都已经打回去了,应该也没有被欺负,就问了句:“很重要的单子?有多重要?” “嗯……大概能抵小泥巴三年的猫粮吧。”容倾轻描淡写地回答。 林少安瞪大了眼,思索片刻后说道:“那……那我这三年都不吃零食了,”说完,又掏了掏自己口袋里的零钱数了数:“三十二块五,够小泥巴吃半年吗?” 容倾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额头:“半个月都不够!” 她忧心忡忡地低下了头,容倾又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傻瓜,我还有存款,饿不着你和小泥巴的。” 她安心了一些,却没能释怀,看着容倾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倾倾,你后悔吗?嗯……打了那个流氓……” 她看见容倾低下眼帘,好像是仔细思考了一番才告诉她:“漾漾,你可以坚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也可以选择做一个特例独行的人,只是有时候,你也需要为你的选择付出一些代价,但只要你认为它值得,它就值得。所以,我不后悔。” 说完,容倾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但就算是惩罚也可以让它变得轻松一点不是吗?你的老师只说了让你罚站吧?” 林少安若有所悟地歪着头,顿然眼睛一亮,甩掉了自己重重的书包:“嗯!我也不后悔!小朋友就是要去上厕所的!我没错!嘿嘿……”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她站直了小小的身子,小奶音一字一句地挑战着权威的样子,在刘灿晨以及其他很多同学的心目中,有多酷。所以直到六年级,刘灿晨都默默崇拜着她。 此情此景,林少安垂落着纤长的睫毛,回忆着那个让她失落又让她念念不忘的人,眼眶又温润起来。 “我又没错……” 等到下午放学,易小雯才含胸捏手,满脸愧疚地找到她,为下午的事情道谢。林少安收着课桌上的书,头也不抬地冷冷回应:“我不是在帮你。” 易小雯习惯了林少安总是一副冷淡待人的样子,要不是在怀安时亲眼目睹她在容律师和明律师面前撒娇卖萌,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是个冷傲酷拽的女生。 “明明是热心肠,干嘛老一副冷漠的样子啊?我失恋了,心情不好,你也不安慰我一下……哎,话说今天你生日,容律师不来陪你呀?” 林少安没有回答,易小雯自从十八岁生日一过,就跟撒欢似的放飞自我,三天两头说一次失恋,而后又甜蜜秀恩爱,她早就习惯了,只自顾自地刷看着手机,看见对话框没有新消息弹出,心情又荡低了好几个度。 刚要关掉页面,一条时事新闻弹出,她敏锐地关注到了一个打眼的词条: “‘地王案’敲锤定音,涉事公司负责人张某不堪巨额赔偿,跳楼身亡……”。 点进视频,久淡无神的眼睛瞬间亮起。尽管画质不清,人群纷扰,她还是一眼在黑压压一片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栗色长发,黑色正装,和一双桃花眼。 易小雯拍了拍她:“哦!看来是被容律师抛弃了,难怪不高兴呢?哎……看来今天两个失恋的人要抱团取暖了……” “什么失恋?!你别乱讲!”林少安站起身冷厉又坚定地回击:“倾倾不会抛弃我的。” “我就开个玩笑……” 易小雯不解林少安空间背景图的弯弯月牙有怎样的深意,从不知她那视若珍宝的百合花钢笔另一只在谁手上,只是单纯玩笑着她今天也是一个失意的人,毕竟她对容律师的在意总是藏在眼底,不攻自破。
142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